(剑三同人)[剑三+苍丐]风雪人不归 作者:nuomiyanuomi【完结】(32)

2019-06-20  作者|标签:nuomiyanuomi


  倒是大白毛散在肩上,垂头散气的,很像只被主人嫌弃了的大狗。
  心底发出声暗笑,尹青书捏紧了手中的球壳,暗中将它塞进了腰间的酒壶中,端起客气的笑容出了院子。
  吴管事早拢袖候在门外,见尹青书出来,先和气地朝他一笑,随即不卑不亢地拱手请了声礼:
  “尹少侠。”
  “吴管事。”尹青书亦抱拳回应,凤眼中满含笑意,“在下晚迎,吴管事不要见外,这边说话不方便,不如进去一叙?”
  “尹少侠客气,庄主只是让小的带几句话来罢了,待会儿还需回去复命,便不费院里的好茶水了。”吴管事将袖中封了红蜡的信封递给丐帮,平整得连一丝皱纹都没有的脸上,带着光滑到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和善表情,“此事其一,江湖笺的诛杀令已下,尹少侠坐镇庄中,千万小心。此事其二,前些日子枫华谷里的那些将士身上搜到的空白书信已被庄主复原,尹少侠不妨一看,许是对您,有所帮助。”
  尹青书夹信的手指微微一顿,当即笑道:
  “麻烦吴管事了,除此之外,庄主可还有另外的吩咐?”
  “此事其三。”吴管事凑近了些,那双精明却浑浊的眸子动了动,“必要的时候,留庄不留人。”
  丐帮的瞳孔骤然一缩,借着藏信的动作掩饰自己手指的颤抖:
  “全部?”
  “全部。”
  “一个也不留?”
  “一个也不留。”
  “……在下,知道了。”
  “如此,小的这口信就算送到了。”吴管事退开几步,再次恭敬拢袖,“尹少侠,告辞。”
  “吴管事慢走。”
  夜色悄无声息地合了下来,像张无形的巨网般笼住湖光山色。
  风掠过尹青书鬓角的发,他目送着吴管事伛偻着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之中,挺直了脊背,凤眸沉而微妙地朝院内扫了一眼。
  那苍云依旧站着,揉在这纯粹的黑暗中。
  苍云想不通为什么出去了一趟的尹青书突然就不理他了。
  那人走进来,捏开一粒球壳拿出枚褐色的药丸让他吞下去,之后连多一句都懒得说,径自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也没叫他,好像把他给忘在外边了。
  苍云见着那里边融融地燃起一团暖光,抓心挠肺地想进去,想依着那人,玩他的头发,吻他的皮肤,听那人慢悠悠地跟他说话,尽管他答不了,但他却很想……很想看见那人,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好,就是想待在他身边。
  可是,为什么就不理他了呢?
  苍云静静望着窗内透出来的微光,忽然眼神一凛,视线骤然反转s_h_è 向院外摇晃的树影,手中陌刀朝前一指,极为精准地瞄准了隐藏在暗夜中的人——倏忽,潜伏者的气息消失了。
  锋锐的刀尖缓缓垂下,苍云漆黑的眸中闪过嗜血的光芒,他此刻不再纠结于尹青书为何不让他进去了,反正在外边也是一样,那人住在里边,他得护着。
  风细细擦拭着冰冷的玄甲,月霜洗亮沉重的刀刃,那屋里的火光,断了又续,续了又断,直至天边泛起厚蓝的琉璃色,残灯灭了。
  许久之后,首度用短衫裹了上身的丐帮推门从里边走出来,一抬眼,便与那在院里守了一夜的苍云对了视线。
  苍云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尹青书原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提着青竹棍就离开了。
  ——还不是时候。
  尹青书这么想着。
  他身后那声陌刀离手的响动,便在他逐渐远去的步伐中拖长成单薄的蝉翼,一步一步,终至杳不可闻。
  送别鹿明焰,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契约仪式。
  尹青书接过庄主的金印与玉佩,鹿明焰接过装满属下新鲜血气的蛊瓶,两两交换,简单高效。
  进行完这一切,天还未亮。
  鹿明焰的手很是留恋地在尹青书的下颔上摩挲半晌,有些可惜没能多看几眼这人红白相间的鱼鳞纹身,走时还念叨着,然而上了马,又利落起来。
  终于送走鹿明焰,在各种试探中打了几轮太极的尹青书只觉得头疼,昨晚被监视着的疲累和这些日子为庄内杂务cao的心好像都堆在了一起,又沉又痛,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院子里还有个陪他站了一整晚的殷襄,不知道怎么去安抚。
  回去的时候,那苍云还是老老实实站在院子里,有些灰头土脸的,尹青书没心情关心这些,他只想立刻去睡一觉,想来苍云大概也同他差不多。
  “去睡吧,不必站着了。”
  许是累了,许是心腹大患终于走了,丐帮的声音放得又柔又轻,软得像棉花一样,苍云原本还有些冷却的心又热了起来,他讨好地跟在丐帮身后进了房间,见那人扒下短衫踢掉鞋子上了榻,他也想靠过去,却被一把推开了,那人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去你自己的屋里。”
  苍云头顶的大白毛瞬间耷拉下来,蹲在床边凑过去看那人线条流畅的背,想了想,还是起身朝门口走去,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被随意放在桌上的一封信纸——
  一封拆了红蜡的信纸。
  青花蓝的被轻轻盖在丐帮色泽靡艳的纹绣上,阖上的凤眼睁开一线,腰上缠着的被絮还沉沉裹着。
  尹青书懒懒抬手把胸腹上盖着的柔软扯下,眯眼瞧了会儿面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床被子,那样式,那颜色,怎么看怎么眼熟……还混沌着的脑子在扫到榻边那倚靠着的人时骤然有了思路,这不是他当时安置殷襄时随手给他挑的被子吗?
  屋里滴了一夜的蜡泪已经凉了,干巴巴地凝在烛台上,半窗未合,晨雾涌入又散去,和着并不晴朗的光险险擦过床帏边角,将纹路繁复的玄盾照得发亮。
  刀盾斜倚在床柱边,苍云双臂交叠着伏在榻沿,洁白的发尾伴着零碎的光尘徐徐浮动,这人沉睡着的眉眼已没有当年君山相逢时的冷厉y-in鸷,纯然流露出一副简单无忧的姿态,叫人不舍得伤害。
  尹青书含着些温情俯身过去,指尖还未触上这人的脸,那人狼似的眼却敏锐地睁开,双眼相对的那瞬间,却又用迷茫稀释了满含杀意的锐气,凑过去开心地蹭了蹭丐帮暖热的手掌,接着又半起身紧握住他的手腕,倾身把人压回了榻上。
  良久。
  丐帮伸手将这人发冠拆下,把那些尖的东西甩开了,这才把身上这一动不动的大铁块推在一旁,没管自己被压出红印的胳膊,他只弯下腰去摸这人已经烫得不行的脸——刮毒之后又是吹冷风又是睡冷地板的,果然开始发烧了。
  “连戏都不晓得做,早让你回去睡了。”轻不可闻的音似清风般抚在苍云的面上,“不过也好……有刺激才会清醒得快些。”
  “殷襄啊,时势所迫。”
  把人在榻上翻平了,尹青书叹了口气,“待你醒来之后,也别怪我。”
  床帏里的光朦朦胧胧的,丐帮有些烦恼地捣乱了自己还未束起的发,头回露出些真实的情绪,这情绪中自然也伴随着低声的抱怨:
  “我也不爱抱着个大老爷们亲在一起,回头别跟老子c-h-a旗,我可没占你便宜,呸——老子才吃亏呢。”
  静躺在榻上的苍云几度挣扎着想要睁眼,最终却还是沉寂了下去。
  在外人看来,他连一根指尖都未动。
  有沸水在黑暗中烹出带着硝火气的浓烟,殷襄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口大锅中,周身环绕着让人进退不得的火焰,涌进来的记忆像打碎的镜面,每一格都倒映出自己,熟悉的,陌生的,怀念的,憎恨的……他没法理清。
  他在烈火中看见嘶鸣的战马,看见残破的木矩,甚至能感觉到血拍在脸颊瞬间带来的滑腻,以及将帛书撕碎在手中那种绝望却毅然赴死的心情。
  “搜查江湖笺,乃当前第一要务。”
  “枉费本将如此信任你,叛徒!”
  “殷襄,像你这种人,根本死不足惜!”
  所有的所有随着温度的升高杂糅在一处,他痛苦地在沸水中翻滚,想要冲出去却被一层无形的障碍阻拦,他恨自己素不离身的刀盾此刻竟然不在身边——在这样难熬的折磨中,他忽然觉得额上一凉。
  之后,那些虚幻的,痛苦的,y-in暗的感受都随着那额上的温凉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消融在各处逐渐蔓起的凉意当中,舒适,让人昏昏欲睡。
  “这十方庄里的东西,自老庄主走后,再没有一处是真的。”有人在他耳畔低喃,“你受到的猜忌够多了,这回就先休息吧,让我先去探路,鹿明焰绝不会怀疑的。”
  “……你以为尹青书是什么好人,他就是江湖笺上榜首,不然你以为鹿明焰为何要养着他,这般凶恶的家犬,你还是离远些吧。”
  “青书看样子真的很喜欢你,不过也就如此了,你只不过是他□□玩物,而我鹿明焰……才是他的主人。”属于少年的低笑如针刺般探入脑髓,“到底他从来也没有求过我,就当送他个礼物,最近的事务有点繁重,得到你,他会开心些罢?”
  “若要探入十方庄,须得小心设计,要先找到一个可利用的棋子,想办法接应你进去才行。”
  “这么说,倒是有一个人。”
  枫红似血,青竹滚落。
  “阿湘。”
  苍云的视线豁然开朗。
  红白的鱼鳞纹身张扬入眼。
  尹青书。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醒了?”
  那人清隽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神情,拧干巾帕的水声近在耳边。
  “烧已经退了,你再睡会儿吧,这一时半会儿鹿明焰的人还不会过来监视,到明天就不好说了。”
  苍云及时遮住那瞳孔中一闪而逝的不韪之光,沉沉睡去。
  鹿明焰走后的半年,十方庄没什么变化。
  庄内的人毕竟比不得吴管事脸大,见着尹青书称的都是“尹大管事”,庄内的大小事务如今都是尹青书派人在管,样样都没出过错,倒是那苍云,毒伤好像有了起色,旁人叫他也有了些其它的反应,偶尔还能回上一声极其沙哑难听的单音节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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