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英雄的驯服日记 作者:一世的寒(下)【完结】(64)

2019-06-19  作者|标签:一世的寒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花季雨季

  这事于我,本来应该就此结束了。

  我在见到张守溪被运走之前,他脖子上的,身上的处处触目惊心的伤疤,让我仿若见到许多战场的硝烟,那个出生入死的不顾一切的英勇的男子。

  伤可以好,伤疤,却好不了。

  我忽然有那么一瞬的欲望,想将他浑身的伤疤抚平。我坐上了前往外省的车辆。

  那天我正趴在张东的病床前休息,忽地感觉到耳畔痒痒地,我醒来时,看见张守溪的一张大手,在我耳畔反复轻抚着,他手中的老茧触碰我的皮肤,温凉着,微疼着。

  “你醒了?”我问。

  张守溪点点头,问:“你是?”

  “魏璋超。”

  “很好听。”他说着,眼神有些茫然地划过这间白色的病房。

  我顿时有些警醒。

  “你是谁?”我问。

  “张守溪。”他说。

  我有些松口气,笑着又问:“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张守溪和我说出了同样的话。

  张守溪,失忆了。

  他的所有身体机能都在,他还能认识文字,还能很流畅地说话和思考,但是他始终只记得一个名字——张守溪。

  我将如何发现他,他如何被转移到这里的事情,一一道明,他和我诚挚地致谢。按身份证里的年纪,他今年当是三十一了,我接触过这等年纪的人,就算是万分热情的表达感谢,也是有所保留着的,张守溪的满腔赤诚,显得十足憨厚而质朴,我相信,他在失忆前,是一个很憨厚而淳朴的男人。

  按张守溪的身份证,登记的地址是江西省的某个市,某个县。我预备等他完全康复出院,带他回到那里去寻找他的亲人。

  可他大部分时候会说普通话,有时候会叽里咕噜地冒出几句我听不懂的语言,后来医院里有护士说,他说的蒙语。他还会冒出一些土话,只是谁都听不懂,我以为是他身份证所在老家的方言。

  他终是出院了,阳光很好,晴空万里。

  出院的第一件事就不让我省心,却也让我大开眼界。他看到开摩托车抢路上一女子的背包,竟是三步并作两步,狂奔一会,追上还未完全加速的摩托车,一拳头一个,将那两名歹徒撂倒在地,两名歹徒拿出匕首,我正担心得紧,张守溪三两下,卸了他们的凶器,用摩托车后捆货的绳索,将两人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接着一脚将他们踹得合在一起鬼哭狼嚎地打了几个滚。

  这一系列的动作干脆利落,身法了得,路人围观一阵阵地鼓掌,张守溪笑着拉着我的手,又有些茫然地走着。

  “你从哪学到的。”我问。

  他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亦似乎有些不相信。他忽然很开心地笑着说:“这样,以后我就是你的保镖了,我可以一辈子保护你。”他说完,自己忽地冥思苦想着什么,总归是想不起来,皱了皱眉。

  我却已经当场愣住了。

  身为一个男人,我很清楚自己因何至今没有婚娶,至今没有任何对象。

  这辈子,更是从来只有他,这么一个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问我为什么哭了。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总觉得我像一个人。

  我摇摇头:“记不得,就算了吧。”

  就算是失忆,似乎惩恶扬善,是他的本能一样。我相信,他失忆前,一定是一名十分神勇的一名军人或者受过十分专业训练的保镖。至于他的一身伤痕,想必是执行任务时落下的。

  现在我忽而能推测,小城的那些人,为何要让张守溪离开,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任务失败?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我想,带他回家。

  知道自己要回老家,他显得很兴奋,似乎老家还有某些未完成的事宜。

  可他对于这座县城的一切,完全没有记忆,那个村子的人,对他也没有任何印象,我请村子的人说方言,那方言,却完全和他说的,南辕北辙。

  他知道这里不是他的故乡。

  他会唱一首歌:“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是了,他该是内蒙那边的吧。

  只是内蒙那么大。

  我还是想,悄悄地再带他回小城去看看。

  一路上,他会说:“我姓张,嚣张的张。”

  他的手上有个白金钻戒,他会十分珍惜,舍不得任何人去碰。

  他有时候会和我说对不起,我听得出,他不是对我说的。也许,是哪个长得有些像我的女孩吧。我想,那个女孩儿,应该是幸福着的。

  我们回到小城,就住在当时我发现他的附近,继而四处悄悄打听,后来我打听到他出事的地方,发生过一起枪杀案,只是这个案件似乎被封锁得特别紧,从哪都打听不到任何讯息。

  我照样开着诊所,但是不止是为了贫困民众服务了,我还凭借着硬实力,接收一些有身份的人的救助。我想知道,想知道守溪的一切!

  比想象中的,难太多了。

  ……

  两年时间转瞬便过去。

  守溪似乎已经被小城的人遗忘。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对他好奇。他成了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渐渐也被人称呼成,张医生。

  可我不甘心他是张医生!医生是我,他是我的病患,他有一身的伤痕,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可我想治愈,他的疤痕。

  他好像已经习惯在我身边,帮我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他向我学习医术,学得很好。他教我擒拿动作,和我一起锻炼身体。

  晚上,他会抱着我入睡,只是偶尔半夜我醒来时,看见窗外的天光洒在他的眸子里,他那般专注地盯着我,那样的眼神,足足可以让我脸红心跳。

  他,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有一天,我们在街边的一个电视屏幕上见到一场婚礼。

  这场婚礼,于我而言,恐怕是梦中的吧。婚礼现场盛大且豪华,来宾满座,记者满席,期间闪光灯噼里啪啦连续不断地发出刺眼的光芒,这般事件,怎能不引发轰动?

  主角是两个成熟的男人,看年纪,也有三十出头了。一个长身玉立,眉宇的成熟间,透着一股子英气和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息,另一个,我算是平生未见过这般俊朗帅气的男子,直可以低过我曾经心动甚至为之自我慰藉过的任何一个男明星。

  我记得,张守溪站在大屏幕下看了好久,他不知道自己流泪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流泪了。

  张守溪转身,擦干我的泪水,说:“我真希望哪一天,你随时可以哭,随时可以笑……”

  张守溪接着便要离开这座小城。

  我还未弄清楚他的身份,他的回忆,我不甘心。

  可他要走,我到底是要跟着他去的。

  只是,我分明已经在小城的一个网站,找到了当时的一张通缉令截图——张东!那照片,正是他十余年前的模样,那般地年轻,那般地刚毅,怎么都不可能和通缉犯联系在一起!可是,那张通缉令已经被取消了,附带上说明,证实凶手不是他。

  张东,他原来叫张东!

  他为何会在那个屏幕下面流泪?

  他是为了谁?

  张东似乎明白我心中所想。

  “有些伤疤,是心甘情愿留下,其实不需要治疗,是么?”张东笑着说。

  “张东!我知道你叫张东!你记得什么了,对吗?”我顿时泪流满面。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记得你救过我,我记得你很善良。我叫张守溪。”

  “守溪,守护的是谁?是哪一处清澈的溪流?”我呢喃着问。

  “也许,是故乡的吧。和我一起去找吧,这样,不是挺好的?”张东笑着,点燃一根烟。我记得,他并不抽烟。

  我跟着他,或者说,他跟着我,一路往北。

  我打算从内蒙的最东边开始寻找,穷其一生,总能找得到他的家。

  所谓的谜底,有时候的放弃,也只在一瞬间,就在他说,这样,不是挺好的?

  诚然,是挺好的。

  山山水水,有个伴,飘渺人间,有这么一个人……

第242章 番外十 风景看透 浅唱低斟水长流

  我和文溪自出发那一天,便已经决定好,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

  “人生无根蒂,飘入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文溪和我大笑着。浪迹天涯,放牧白云,本是武侠小说中的情节,不料我们俩即将去过这样的生活。

  我们去过修葺后的霸王坟,亦去过霸王故里,隔绝千年时空,默默祷祝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听当地人讲述巨鹿那旷古烁今之战的民间传说,聆听哼唱也许还带有当时楚风韵味的楚歌,我让文溪为之一琴,文溪取笑说,得郑凯那粗鲁的声音,才唱得出楚歌的味道。我想及当年在校庆时的疯狂举动,不免淡淡一笑,想来,虞姬的诗,我是自己唱的,可郑凯,始终便是配音。

  又去了拍摄《霸王别姬》时的取景处,颐和园,梅兰芳故居,孔庙,人民剧场,还去过当时哥哥芳魂永谢之地,那个依旧繁华热闹的酒店,只是不知几人还记得,当年这里的血溅三尺。

  我和文溪,尤其是他,一身的文艺细胞,待满足了我的访古探幽之趣味,他便携我一起去红楼梦的拍摄地,访曹寅故居,甚至兴致勃勃地对我说起古代的一些诗词。

  譬如:“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于是我们便去了安徽省泾县桃花潭,水则悠悠,千古情深,吟唱嘴边,却总是有了别样的韵味,我俩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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