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病
这边刘备正在与简雍孙乾聊着家常,说着什么时候回成都的事,也说着怎么□□阿斗,要请一个怎么样的老师才好。
赵云没来由的有些生气,丞相那边早已乱作一团,他还有心情想这些事,他追随十几年的主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无义了。
刘备和孙乾下棋,可是盘盘皆输。
他的心,都在那人身上,虽几天没见他,可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也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就是没有勇气敲他的门,他又害怕那样聪明通透的他看穿自己的懦弱。
“记得以前主公和我下棋,也总是输,亏得军师站在你身边,说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是他恨不得替你落子,在下总是输的一文不剩···”孙乾自顾自回忆着当年的事,当年的他们可以快乐的那样简单。“哦,陛下恕罪,臣刚才恍惚了。”
刘备看着孙乾回味的笑被叫错称呼的紧张替代,有些落寞,当年知己,如今真是物是人非了。
“卿何罪之有,我也十分怀念当年的时光啊。那时,还有二弟三弟,大家一起饮酒,何其洒脱,还有军师···”他眼前又浮现出当年的他,和现在的他。
赵云就这样闯了进来:“拜见陛下!”
“子龙请起,赐座。”
“陛下!丞相他,已经好几天不吃东西了!你知道吗,他三天不眠不休,一直在办公,臣担心他···”
“子龙,你说丞相怎么了,他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刘备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般,又是吃惊又是恐慌,孔明的胃病已经好多年没怎么犯了,这个时候又犯了,心酸像脱缰的野马瞬间就要将他淹没。
他几乎是跑着来到丞相府。
在孔明案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就那样昏倒在书案上,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好像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他的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头发被汗浸s-hi,贴在苍白的脸上,那清俊如秋山的脸显得憔悴不堪,他一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无力的垂下来,放在胃脘处。
刘备一下子眼泪就流了出来,急忙上前想将孔明搀扶起,谁知他刚去拉他的手,他就突然痉挛起来,全身不住的颤抖,好像将要被撕裂一样,他意识还不清醒,嘴里呢喃着叫着,陛下,兄长···
看着这样的孔明,刘备痛的快要窒息,他多么希望自己替他受这种痛苦,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何这三灾八难的都来找上他,他再也不能见到他受伤生病了,他疼惜的把他抱在怀里,急忙喊着:“太医,快宣太医啊!”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刘备的哭腔。
太医诊治后,说丞相旧疾复发,需要安心静养,切不可在劳心劳神或者担心忧虑,否则则年命不永。
听到年命不永,刘备一阵恐慌,他可是帝王啊,却几乎当场立不住,他还从来没想过,比他小二十岁的孔明,会走在他的前头。
他几乎一刹那就明白,当初他将要死去,诸葛心中的痛楚与巨大的悲伤,他现在愤怒地只想杀人,而那人却在自己托孤时为了让自己放心而那样镇定,那无限心酸的泪,却都留给自己。
如果能替那人抚平每一丝的烦恼忧愁,那该有多好。
太医进进出出忙活了半日,太医和探病的人都走了,偌大的永安宫,就剩他们君臣二人。
刘备搬了个椅子,坐在诸葛亮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他睡的很不好,嘴里一直叫着陛下,有的时候,又叫主公,最后,他叫阿爹阿娘。叫的刘备肝胆俱碎,比上刀山下火海还强烈的痛苦,仿佛生了一场大病的是他。握着他的手,在梦里,他的手在颤抖,他平日里到底经受了多大的压力。他的身子冰凉,却在出汗,本就身子不太好又爱cao劳的他怕是要被这场病掏空了元气。
他一定是梦见了家人吧,他从来不知道,现在的诸葛亮夜晚睡眠这样不安,他的胃一定还在痛,眉头从来没有舒展过,人只有在极大的痛苦下,才会无助的像孩子一样叫父亲母亲吧。
刘备用手帕不停的为他擦汗,这一刻,孔明是那么需要依赖着自己,自己也可以好好的照顾他,感受着他就在自己身边,是那样奢侈而安宁。他愿意就这样守着他,守到地老天荒。
第二天一大早,刘备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伏在孔明的床边睡着了,他赶紧起身,也不知昨夜压到孔明没有,抬头看看,那人依旧昏迷,却不像在做梦了,睡的很很安宁,刘备欣慰又爱怜的为诸葛亮压了压被角。
他叫小厮去煮了碗清粥,又叫太医小心地煎药,自己则踱步到孔明的书房来。
这是多么简陋的书房,除了文房四宝,奏章堆积,还有些治国兴邦的书,没有别的装饰物品,记得孔明以前是很爱收藏折扇的,偶尔也会高价买一些失传已久的琴谱,他总说,那些古老的东西让他感觉神秘而苍凉。
可自从失掉荆州之后,蜀汉的后勤补给就出了问题,家家户户都节俭起来,而提议节俭的,就是孔明,从那以后,他的房间没有任何冗杂物品,连自己珍爱多年的琴谱也跟一个私人富商收藏家换了兵器和粮Cao,他的理由是,人要活在实际里,琴谱怎么能跟梦想相比。
那样可爱的孔明。
桌上放着孔明昨夜写给自己的奏章,中有一句:陛下以臣冷血无情,枉读圣贤诗书,臣无言以对,惟愿臣做不忠不义之人,盼陛下以大局为重,臣虽死犹生。
那样强烈的字眼,宛若绝笔一般,笔墨上沾了那人咳出的血,洒落在竹简上,触目惊心。
这篇文稿,是他用血泪写成的吧。多年来,他都在用血泪陪伴自己,他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果然,水流鱼必死,鱼死水不活,他们二人,生死相随。
第三天的时候,孔明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看到刘备,觉得本该病好的他,反而显得颓废沧桑,眼睛都熬红了。
“孔明醒了,可要吃东西?”
那人叫他孔明,他想到在荆州时,他有一次胃病犯了,昏迷醒来后刘备也叫他孔明,也是这样温柔而关切的眼神,现在这场景,让诸葛亮有些错愕和恍惚。
“主公···”他也不自觉的就叫出了藏在心底的这个称呼。
刘备靠的近了些:“孔明,我答应你,咱们与吴侯修好,只要你无事。”他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多谢主公成全。”孔明竟然流出泪来,而且止都止不住,把这一段时间的泪水都要全流出来才好,他边哭边说:“臣保证,陛下将绝不后悔今日决定,臣也向陛下立下誓言,终有一天,云长翼德的仇我们能报···”到了最后,他却哽咽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呜呜的哭着。
刘备把那人拉到怀里,此刻的孔明,再也不像人前那样永远衣冠楚楚,淡然优雅,其实他多希望他可以不总是压抑自己,多在自己面前耍耍小脾气,他这个人,就是太较真。
那人哭声渐渐止住,抬头对他说:“今日亮的仪表,主公不要告诉他人。”
刘备冲那人宠溺的笑笑,二人依偎良久。
接下来的几天,孔明伤病未愈,刘备就不让他进书房,成日里陪他在院子里闲逛,或者就闹着说要听诸葛亮弹琴,为的是让他散散心,面对刘备各种莫名其妙的要求,那人除了默默顺从,没有办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