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 作者:常叁思(中)【完结】(34)

2019-06-19  作者|标签:常叁思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古穿今

  这句话正合杨桢的意,他的心跳略微有点加速,他一眼不眨地盯着权微说:“那次在菜市场的小巷子里,你逼我离开菜市场,说被高利贷找到会被剁手,我反过来呛了你一句,你还有印象吗?”

  权微对于他吐了自己一脚印象更深:“你说随便剁,反正也不是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来,目光凝滞而带上了沉思,同时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一点类似于前方高能预警地不详预感。

  后来眼见为实、五经什么的不看就会、古代的、牙行、重生、改头换面、不科学、不是他的手……

  不是他的,那是谁的?

  这瞬间权微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杨桢床头那张密密麻麻的小楷名录,叫什么他忘了,但是记得“牙行”两个字,当时因为太详实,还以为杨桢是要写小说。

  可小说是虚拟的东西,他没必要这么代入,说话学古代人,行为也学,现在整个人都窜屏了,说话没有重点还神神叨叨。

  权微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还没理顺杨桢这么一通的东拉西扯是想干什么,对面的人却已经不打商量地劫走了他的话:“的手。”

  “你当时问我是什么意思,我拿禅宗的活人刀来忽悠你,但解释就是掩饰,前面那句才是我的实话,”杨桢给自己打气似的吸了口气,接着一口气吐到了底,他对着权微举起双手,投降似的亮了个正反面,仿佛是在表达我两袖清风、没遮没掩。

  “这不是我的手,我不是杨桢,借尸还魂你听过吗?电视上老在演的。”

  说着说着他就轻松而坦荡地笑了起来,放下双手背到后腰上,心头的重担一瞬间被抽离,时隔半年、沧海桑田,他无限久违地尝到了什么叫无事一身轻。

  没有权微、没有感情,也没有自导自演的顾虑,只记得他是章舒玉。

  可他对面的人就没有这么自在了,要是用一个词来形容权微这一刻的状态,那就是死机。

  他整个人都懵逼了,程度严重到连“这货一定是在逗/耍我”的念头都没有,就那么杵着站了好一会儿没动。

  都说现实的荒诞足以让最离奇小说都甘拜下风,但之前听得最多的都是人x_ing的丑恶和奇葩,像杨桢这种情况肯定是造谣或精神分裂。

  想到分裂权微终于回过了神,为眼前这一幕找了个科学合理的解释:杨桢可能是脑子受伤之后还没痊愈,现在是在发癔症。

  权微心说别闹了,嘴上却笑着问道:“那要不是杨桢的话,你是谁?”

  “你满脸都写着不相信,”杨桢有一点难过,但发展成这样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地面对,他笑着说,“跟你说了也没什么意思,行了,我说完了,谢谢你今天带我到这里来散心,你现在可以报警了。”

  权微跟他隔着一根栏杆立柱,尽管心里仍然有一万只尖叫j-i在进行大合唱,但更让他闹心的是杨桢的态度,他连看都不正眼看自己了,垂着眼皮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

  权微还是不相信借尸还魂,但现在他心里还是喜欢杨桢。

  天气预报里的阵雨,终于赶在午夜之前前来赴约了,杨桢感觉脸上一凉,正在心里自娱自乐地感叹老天可怜他掉马又失恋,接着脖子就被人揽住了。

  “傻子才报警,”权微箍住了杨桢脖子,因为有点生闷气也没等他一起,夹着别人的头就走,嘴里做着本世纪最大的青天白日梦,“我得把你供在家里,研究一下你要是说的实话,就把你拿去申报吉尼斯纪录,发家致富、富可敌国就靠你了。”

第76章

  权微要是比他高一个头,箍他的脖子才算是正好,可眼下这几乎能够忽略不计的一两个厘米让杨桢根本直不起腰。

  鹅卵石的路面凹凸不平,他被拖得踉跄,但因为脑子里还在播放着权微刚刚说话的慢镜头,所以根本没顾上揭竿而起。

  一般人听到这么惊悚片既视感的言论,脸上能装出若无其事就是顶天了,身心多少会因为忌讳而避之不及,可是权微不仅动手动脚,还说要把他供在家里,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不会将他扫地出门。

  杨桢意外之余,手脚虽然忙乱,但心里慢慢竟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他的顾虑都是庸人自扰。

  可要是今晚要是没有走到这一步,他也根本料不到会是这种结果,也许这就是智者所说的幸运和爱,与勇者长随。

  这么走路根本没有平衡可言,可杨桢越走心里越踏实,现实比他想象的要温暖,这世上也没有比心安更稳的平衡,走了一会儿杨桢忽然闷头闷脑地笑了起来,强调道:“你真的不怕吗?我借尸还魂……”

  剩下的“诶”字还在嘴边,就被权微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借尸还魂了不起哟,你想对我干什么?还想让我怕你。”

  “没想干什么,”杨桢否认到一半,忽然有点内心发虚。

  坏事歹事一概没想,就是偶尔想过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所以这个事你以后别到处说了,”权微就不爱听那一句,什么尸啊魂的,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到我为止,明白吗?”

  “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他也没人可说,杨桢仰起头来看他,“你是跟我关系最好的人,你都不信。”

  权微感觉自己一下就被看透了,这让他怎么信?他的三观建立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要是就凭杨桢的几句话就能把他的世界变成山海经,那他估计离神经也不远了。

  “我……”权微顿了一秒,在他头顶顺毛摸了两把,安慰道,“以后会信的。”

  杨桢走得实在是辛苦,心里想着希望如此,嘴上开始挣扎:“你能不能高抬贵手,让我起来?”

  “可以,”权微一副万事好商量的语气,“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最大的秘密已经和盘托出,其他的问题都不叫问题,杨桢十分干脆:“好。”

  权微在有人嘶喊的背景音里说:“你的大名,是不是还没告诉我?”

  杨桢拽着他背心维持平衡的手指猛然一紧,他从来不知道自我介绍竟然会让人紧张。

  “章舒玉,立早章,舒华的舒,玉树的玉,”他轻轻地说,“我叫章舒玉。”

  爷爷那一辈以前的人名字都很有内涵,这个名字属于那一波,权微觉得这名字带着一种书香门第的气质,同时隐约又觉得耳熟,他应该是在哪里看过,但过目的时候没走心,一时半刻也没想起来就在杨桢床头的那张纸上。

  “章舒玉,”权微连在一起念了一遍,然后评头论足地说,“好像是要比杨桢好听一点。”

  顶着杨桢名字的章舒玉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浑身霎时就冒出了一层j-i皮疙瘩,好像这不是一声叫唤而是一种认同,他鼻子发酸地说:“多谢夸奖。”

  “不谢,”权微说着就松开了锁他脖子的手臂,“雨好像变大了,走吧。”

  阵雨来势汹汹,两人蹿回车里的时候外套差不多都淋透了,权微开完暖风就脱了外套,从后座上拖来购物袋开始拆小胶皮,杨桢没有衣服可换,于是就坐着没动。

  然而没几秒权微“哗啦啦”地从纸袋里拉出棉服,先劈头盖脸地扔了杨桢一个乌云盖顶。

  等杨桢揭开盖在脸上的衣服,才发现权微手里还有一件一样的,他愣了一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地说:“你不是买了一件上衣一条裤子吗,怎么成两件上装了?”

  “你记错了,”权微套着袖子一脸笃定,“我买的就是两件上衣。”

  杨桢有点不能理解:“干什么买一样的?那四件不都挺好的吗?”

  权微心说你知道什么叫情侣装吗?这就是。

  可现阶段他送出去杨桢不会要,他只好胡说八道:“买一件、扔一件,体会一下当有钱人的感觉。”

  杨桢不会信他的鬼话,s-hi气已经渗穿了后背的毛衣,他识相地连忙换上了这件“要扔的”。

  很快豆大的雨点就砸得挡风玻璃噼里啪啦响,路旁的香樟也被狂风吹得张牙舞爪,路况十分的糟糕,权微不敢分心驾驶,剩下的路上两人就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之后又太晚了,两人着急忙慌地依次冲了个澡,直接回房烙大饼了。

  时间带来缓冲的劲头,之前由于孤勇或震惊而麻木的思维开始蠢蠢欲动。

  权微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富可敌国,所以要把杨桢供在家里这句话的水分很多。

  在他狭隘的认知里,杨桢的精神应该是有点问题,也许是受伤的后遗症,也许是一直没卖出房子还贷的压力太大,产生了一定程度的错觉。

  现在很多人的心理都有点毛病,权微没觉得这有多像洪水猛兽,而且杨桢没有反社会人格。退一万步说,这人以前品x_ing恶劣而且赌博,现在反倒成了个礼貌勤奋的好青年,要是后遗症都这么积极,其实来个一打也没问题。

  就是杨桢这个借尸还魂的癔症吧,听着还是挺渗人的。

  权微没打算惊扰他,但总归是觉得应该找医生看一看,他被室友的惊天言论吓了一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凌晨起来撒尿,关了灯晃到杨桢门口想看这人是不是也一样辗转反侧,谁知道黑暗里的人呼吸深沉绵长,睡得不知道有多香。

  权微当时就觉得杨桢果然是个缺心眼,因为不在意自己是哪位,所以该吃吃该睡睡,他一想就觉得特别吃亏。

  杨桢掏空了心里的秘密,倒头直接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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