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与酒 作者:棠栗【完结】(29)

2019-06-18  作者|标签:棠栗 甜文 强强 宫廷侯爵 传奇

  “藏书?现在吗?”韩怜生看看天色,面露担忧之情,“天色已晚,兄长要看书还是等明天吧!”

  “我不累——”

  “那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商量!”韩怜生打断了陈三年的话,既期待又紧张,“我们一家子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陈伯和阿远都很想你。”

  陈三年没有见过韩怜生这般的模样,垂着手,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用着无比恳切的又万分隐忍的眼神,若是以前,大概会不管不顾地吵闹,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

  怜生终于是个大人了,神智清明,身体健康,懂礼节,知进退,意识到这一点的陈三年温和地舒展开眉眼:“怜生说的对,是我着急了,没顾虑到你们。”

  “兄长只要保重身体就好,剩下的由我来cao心就行了。”韩怜生开心地嘴角上扬,“那我们走吧,阿远要是饿了肚子,肯定又要赖着你撒娇了!”

  “好好好。”陈三年笑了笑,正准备随着人去厅堂,韩怜生忽然拍了拍额头,轻轻哼了一声:“哎呀,我给忘了!”

  “嗯?忘了什么?”

  “兄长,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说罢,韩怜生立刻飞奔出去,陈三年叫都叫不住。

  “这孩子——”

  阿远早早地候在了饭桌旁,他很想陈三年,想念他的故事,想念他抱着自己出门晒太阳的日子,想念在渝州宅子里养的那株月季。但,一切都不重要了,没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珍惜。

  “阿远在等我?”陈三年一进厅堂就瞧见小孩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一动,上去摸摸他的头,“饿坏了吧,是叔叔不好,让你饿肚子了。”

  阿远是他从街头抱回来的流浪儿,刚带回家的时候还不懂事,一饿肚子就哭,给块甜糕就笑,十分好玩。

  “阿远不饿。”小孩子伸手握住了陈三年温热的手掌,“我长高了。”

  “嗯嗯,长高了许多。”

  “阿远也是个大人了,可以保护你们的。”

  陈三年愣了一下,继而轻轻搂住这个孩子,柔声说道:“乖阿远。”

  “兄长,你看!”韩怜生抱着两坛杏花酒闯了进来,双手指甲里都是泥巴。

  “这是什么?”陈三年好奇地问道。

  “这是你最爱喝的杏花酒呀一!”韩怜生就酒坛子放到桌上,“我从渝州一路带到这里,埋在后院的梨花树下,本来以为没人陪我喝的。”

  “杏花,酒?”陈三年若有所思,他想起某个人来。

  “是呀,我亲手酿的,你尝尝。”

  “叔叔身体还没好,不能喝酒!”一旁的阿远反驳道。

  “我这酒不伤身,喝一点没事的。”而且,他偷偷问过瞿耀了,只要不劳力伤神,小酌几杯不碍事。

  “那好吧,我会看着你们的!”

  “好好好!”韩怜生招呼着阿远,“来,我们收拾一下,我刚路过厨房,陈伯和素娘就快好了!”

  “嗯嗯!”阿远连连应和,陈三年却在心底泛起了涟漪。

  那天春光正好,他和刘歆晔坐在御花园的梨树下喝酒。年轻的君王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随意地戴着个发冠,面色红润,笑容里甚至有几分朝气和天真。

  喝酒的理由是什么呢?

  陈三年问自己,不清楚,实在太久远了。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天的酒香,微甜,偏偏让人陶醉。

  “荞儿,你怎么过来了?”

  两三岁的小公主哭闹着要哥哥,r-u母将她抱来,圆乎乎的小手抱着刘歆晔的脖子,小短腿还在乱蹬。

  “乖荞儿,要喝酒吗?”

  可能君王的心情正好,用筷子沾了点杯中酒,荞儿舔了舔,就吐了吐舌头,继续嚎啕大哭。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陈三年抱着小荞儿,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陈三年,孤发现,你很会带孩子!”

  “王上说笑了。”

  “娶亲了吗?”

  “不曾。”

  “说媒了吗?”

  “父母亡故,无人说媒。”

  “那有什么定了娃娃亲的小姐么?”

  “王上,您喝醉了。”

  那天,刘歆晔稀里糊涂问了许多问题,到最后,陈三年不仅要哄着怀里的小公主,还要哄着眼前这位大君王。

  “陈三年,以后常进宫来陪陪我,荞儿喜欢你,孤也喜欢你。”

  刘歆晔说完就昏昏欲睡,陈三年只当他醉了,说了些不着调的话。但醒来那天,刘歆晔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告诉他,喜欢是真的,爱是真的。

  陈三年莫名地悸动,产生了一种情愫,他有点想念他的君王了。

第30章 照云

  正遐思间,陈伯和素娘就端着菜盘子进来了,怜生阿远也布置好桌子,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那光景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渝州,人虽老,心是旧时好。用过饭,陈三年又和陈伯素娘絮叨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回了房。韩怜生跟着他,替他整理了下床铺,看着人躺下睡着,才蹑手蹑脚地掩门离去。

  陈三年躺了一炷香地工夫,便起身点了根蜡烛,摸索着出了房门。这将军府是他买下的,当然那时候还是座普通的民宅,韩怜生赢得军功之后,荣耀加身,自然少不得赏赐,但最终只是门面上修葺了一番,基本架构与自己当初规划的并无二致,所以,陈三年很快就摸到了地方。顺着地道,打开另一头的暗门,他就到了宋朗的家,如果猜得没错,这会儿瞿耀应该还在闹腾。于是,找人就十分方便。不过,饶是他做好了准备,真正听到了动静还是吓了一跳。

  “这是打架了?”陈三年蹲在墙角,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架,但听了两句,中间似乎还夹杂着,笑声?

  “啊——”里面的人低低地喘息,门外的人瞬间就想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不会这么巧吧,正好撞上?

  “疼啊——”瞿耀大叫,“心肝儿你轻点!”

  “闭嘴!谁让你走路眼朝天,摔不死你!”宋朗呵斥,原本清亮的声音因为生气变得有点尖锐,

  “趴过去点!”

  “你别挠到我痒痒r_ou_,我怕痒。”

  “知道了!”

  “嘿嘿嘿,心肝儿,你赶紧上好药,别让人家在门外等急了!”

  “你小心些哪会有这些破事?”宋朗的语气缓和了些,对着门口说道,“陈先生,我们快好了,麻烦你再等一下。”

  陈三年微微脸红,回答道:“我不急,先给瞿天师上好药吧!”

  “陈先生真是善解人意!”瞿耀刚夸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疼得他哇哇大叫,“哎呦呦,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乱撩人了!”

  “闭嘴!”这回,轮到宋朗脸红了。

  很快,瞿耀就一瘸一拐地过去开了门,将人迎了进来,宋朗还很关切地递了杯热茶。陈三年小心接过,轻轻抿了一口,便说清了来意。

  “哦?就这事?”瞿耀笑嘻嘻地看着来人,盯得对方有些不好意思:“正是此事。”

  “没别的啦?”

  “没有了。”

  “哦——”瞿耀歪着头,笑道,“陈悯之,我逆天而行将你亡魂从地府找回来,已是尽了天大的人事,如今你恳求我去寻刘照云,可是强人所难啊!”

  “悯之知道此事艰难,但悯之实在找不到可靠之人——”

  “那我还要感谢你的信任咯?哎哟——”瞿耀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朗狠狠踹了一脚:“好好说话,y-in阳怪气的干什么!”

  “哦——”瞿耀心里极其不舒坦,哼,陈悯之,我心肝儿踹我这一脚我可记到你头上了,改天定要讨回来!

  陈三年也面露羞愧之色,他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因他溺亡的刘照云——那天本该是自己去守江堤的。

  “瞿天师——”

  “哎,不要叫我!”瞿耀摆摆手,咕噜咕噜喝了杯茶,才继续说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那刘照云是遇水而亡,死了也只能是个孤魂野鬼,转不了世,投不了胎,过了这么些年,要么成了那湘江里的厉鬼,要么早魂飞魄散,不存于六道之间了。”

  “当真没有办法了?”陈三年一听就急红了眼,瞿耀转了转手中的空杯子,幽幽地补充道:

  “唉,其实本应该有办法的,但是啊,难!”

  “瞿天师尽管说,悯之定会竭尽全力!”

  “和你没关系!”瞿耀解释道,“溺亡者,需要至亲在江边点亮九千九百九十九盏河灯,以指引他的魂魄前往黄泉,另外,为了早日脱离炼狱之苦,还须修庙供奉十方罗刹,这可不是一般人担待得起的!”

  “但照云无父无母,终鲜兄弟,我也死了,没人做这些事。”陈三年感到绝望,那压抑感足够让他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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