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七
“克利切，这是命令，你要带着第一个挂坠盒离开，尽你一切的能力毁掉它，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说完这些话，雷古勒斯感觉很不好，比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他整个人像是从内灼烧了，又像是因为什么巨大的寒冷让正常的体温染上了火焰的温感。
似乎是毁灭，似乎是救赎。
他的头很疼，那些往日被封锁的记忆都将要奔涌而出，往昔似乎是被施了刻意放慢速度的闪回前咒，诱惑着他为之驻足。
像是只要他停下来，他就能改变什么一样。
雷古勒斯努力让头脑清醒一些，他想着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与谁作伴做了什么事情。
克利切，是的，他带着克利切来到了这里。克利切是他们家的小精灵，他把它送给了黑魔王，它回来了，它很善良，依旧听从他的命令。现在克利切走了，也许没有？他不知道，但是它总会离开的，他下了命令。这很好，但他已经记不得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好了。
他很渴。
为什么要让克利切离开呢？如果它在这里，它会让他喝到水的。
他很渴，他要喝水。
克利切不能在这里，它必须离开。
他们总是离开。他也离开了。
小天狼星，他离开了。为什么要离开呢？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离开呢，哥哥？
记忆就像是一扇门，往前一点，只要往前一点，如果他挽留了他，如果他再多说一句话，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他想踏进不属于自己的那个夜晚——小天狼星刚进入霍格沃茨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应该是很想和他一起去的，但是自己年龄不够。
之后，之后他们就越走越远了。
他不在那里，他年纪不够。他比他小一岁，如果他们一样大的话，其实他不介意和他一起进格兰芬多，但是他已经有朋友了，那个波特，对那个讨厌的自大的波特。哥哥就是因为他才开始不喜欢自己了。
自己不在那里，不在霍格沃茨，那么，自己在哪里？
周围很黑，是个山洞？
他很渴，很热，很疼。
小天狼星，他离开了家，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那个波特？波特，波特会出事，波特有危险了。不，在波特身边的小天狼星有危险了。
波特是他的朋友，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朋友，斯莱特林世家的格兰芬多，为了拯救朋友付出生命，似乎就能洗掉他家族的名声了。真可笑，他想，他是个黑巫师家族的布莱克，他们永远不会接纳他的，一旦出了什么事情，那些人总是第一个怀疑他。邓布利多也是一样的，他知道，那个小矮子确保了这一点。小矮子一直是叛徒，他将要出卖波特。他贿赂了小矮子去诱使小天狼星换一个保密人，哥哥果然上当了。
但是还不够，不够。
不，他的哥哥还是会有危险。黑魔王要杀掉波特，他总有办法的。而波特，他会一如既往地连累小天狼星的，一直都是那样，可笑的肝胆相照，情同手足。
他必须作出决定。
他必须杀一个人。
他要杀了他，那个波特，他早就该杀掉他了，为什么他没有在魁地奇球场上把他撞下去呢？他可以伪装成失误，甚至不用伪装，毕竟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宿怨由来已久，他只是稍微做过头，不会有事的。
不。
雷古勒斯感觉到了手上的疼痛，是之前的开门祭献时的伤口撞到了地上。疼痛感和灼烧感叠加起来了，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先复原这个伤口。不，他不后悔。他来这里是为了杀一个人的他自己也会死，这件事情没有退路。
他来这里是为了这个的，没错，他要杀了黑魔王。他利用他的信任探知了他的秘密，他不应该告诉自己那么多事情的。
这个念头一晃，雷古勒斯在疯狂的药效里获得了片刻的清醒，他看到身边有个光点——是他的魔杖，但是稍远的地方还有另一个光点。
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弄明白，那是魔杖上光点的倒影。
他很渴，他身边有一个湖。
不，他明明还在家里。
“小天狼星！”雷古勒斯跟着他跑过叫嚷的肖像，他们在怒斥这个血统的背叛者，声音刺耳到模糊，但是那不重要，和那盏摇摇欲坠的枝形吊灯一样不重要，他们跑到了门厅，灯一盏一盏亮起来。
“小天狼星！”小天狼星没有停下。雷古勒斯一下又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山洞。他应该直接走了，没错，他没有追过他，没有挽留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
他跑得很急，很累，他很渴，肺部像是要烧起来了，他必须要喝水。但是他差一点点就能赶上小天狼星了。
其实他还可以缓一缓的，他还是先让他停下来吧，他要先让他停下来。
“小天狼星！”雷古勒斯喊出了声。
黑发的少年把手搭到了银色蛇形的把手上，他就要出去了，但还是转回了半个身子，在灯火昏恍里，他未消怒气的脸上还凝聚着不屑和傲慢，他用因为刚才的怒吼而变得沙哑的嗓音问他，“什么事？”
他赶上了，雷古勒斯有些兴奋，但是心头涌过更多的却是伤心。小天狼星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也应该离开的，有些东西他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不要走。”他还是说出了口，矛盾地，痛苦地。
小天狼星皱起了眉头。
“不要走。留下来，我们可以一起……”雷古勒斯干巴巴说着自己都不信任的话。
不，这不对，他感觉到了水，他要喝水。没有小天狼星，没有……小天狼星不在这里，他不能在这里，他早就确保了这一点。
“一起做什么？”小天狼星笑了，看不出笑容里是傲慢还是讥讽，他半依靠在了大门上，像是要说什么，但似乎又改变了主意，在问完问题之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等身雕像。
他就那样懒洋洋斜靠在门上，一只手抓着把手，一只手伸向了他，微笑依然傲慢，嗓音依然沙哑，只是这一切都有些模糊。
“一起走？”小天狼星扯着漫不经心的微笑，伸出手问他。
他觉得自己在被拉扯着，有什么冰冷的、腥臭的、黏腻的东西在把他往离他远去的方向拉扯。真是讽刺，他一向以为那些东西是无形的，永远纯粹，生而高贵。
他想和他一起走的。
雷古勒斯想要努力的摆脱控制，但是束缚着他的东西的力量却越来越大。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毕竟他能感受的只有窒息、疼痛和越来越模糊的记忆片段。
他觉得很孤单，很害怕，他在颤抖，在尖叫，他觉得无法自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很冷。
不是小天狼星要离开，这次是他要离开了。明白了这一点，恐惧感依然灭顶，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一种镇定。
哪怕他已经看不清小天狼星的脸了。
但是他在那里，他知道的，他在门边，等着他的回答。其实，他已经走上了小天狼星的路了，不，他不能让他知道这个，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天狼星就会是安全的。
雷古勒斯笑得温柔腼腆，无声地摇了摇头。
“我们终将被沉默吞没/然后在寂静里，感受到你紧抱着我/只有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