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铺路
第一波箭雨伴随着无数坠地的乌鸦结束，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味氤氲出一种死亡的氛围。
“我的命不值钱，不过运气还一直不错。”墨鸦支着手中利箭，勾了勾嘴角。
姬无夜却是毫不留情地嘲笑着眼前不自量力的青年，困在牢笼里的他此刻就如自己豢养的小鸟，是生是死都由他决定：“看来你的运气还是少了那么一点点。”
“你错了，将军。”墨鸦挑着眉，勾起一抹诡秘的笑，“传说乌鸦是一种能预测死亡的鸟，也许我早就闻到了今天的死亡气息，所以当年监工督造这座房子的时候做了点手脚。”
“什么？”姬无夜恶狠狠地瞪着墨鸦，问道。
“就是大殿屋顶最角落的那块钢板，”墨鸦抬头瞥向大殿角落的位置，“当时我刚被提拔为护卫统领，很得将军的信任，所以才能得到这份美差。将军，你说，我的运气到底如何？”
白凤此时只记得睁大眼，紧绷着身体，死死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却什么也无法为那个人做，至始至终，其实都是墨鸦在保护他。
听墨鸦这般挑衅的语调，姬无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怒不可遏：“原来你早有异心？”
“将军你又错了，所谓伴君如伴虎，而将军比猛虎更胜一筹，我给自己预留一条生路只是防人之心而已。”墨鸦一直捂住右胸不断流血的伤口，脸色较原本更显苍白脆弱，却依旧语气淡淡地答。
“好，有点小聪明。可惜，这点小聪明还不足以救你们的命！就算有这样的生路，你也没命去走！”姬无夜手搭上弓弦，又一支箭已在弦上，急急待发。
墨鸦轻咳一声，笑了笑，如转瞬即逝的昙花：“将军的一箭，确有石破天惊之力，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那就看是我的箭快，还是你的脚快！”
墨鸦踮脚运力，一跃之间已在空中，他能感受到身后凌厉的杀气，然而，那又如何？墨鸦缓缓回头，眼中一片平静，已是视死如归的模样，在空中转了个身，他虽躲过利箭，亦不免为箭气蹭破胸前衣襟，再添新伤。而角落的铁板受这被躲开的一箭后竟缓缓裂开了缝，最后终于承受不住地破裂开来。
墨鸦见铁板已破，终于露出一个安然的笑，只觉得眼皮沉重，他慢慢闭上双眼，等待落地的一瞬。
“不要啊！”白凤惊痛地大喊一声，这一刻那么快，快到白凤即使使出自己全力也赶不及接住那下坠的身体。他只觉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过自己的渺小。
墨鸦听见这声惊呼，竭力张开眼，侧过头，终于不再掩饰地，温柔地看着少年，笑意清浅，却又血迹斑斑，如开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绽放着最后的美丽。随着那些碎裂的铁块，伴着洞□□入的丝丝光亮，终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跪在青年的身旁，白凤看着那张几近了无生气的苍白脸庞，一点一点模糊成一团墨影，他眨着眼，想细细地看清楚他，脸上却感到丝丝凉意。他不明白，为何最后会变成这样？他甚至在动摇着，为什么自己要这么任x_ing？
许是少年的泪水太过灼热，本已虚弱不堪的弄玉也不由深深触动，泪凝于睫，她还能再戒备这个青年别有目的吗？从他闯进来那一刻，他的心迹就已明了，可这个少年还不懂，也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懂。
躺在地上的墨鸦意识模糊了片刻，他拼命睁开眼睛，手指蜷缩挪动了一下，抬手指向房顶的洞，声音沙哑低沉：“白凤你看，天空……天空已经在你的头顶，用你最大的力量去飞翔吧！”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预留的生路！”居然利用我的弓箭s_h_è 穿铁板。姬无夜气急败坏地摔掉手中弓箭，抓住铁栏，眼神暴虐，仿佛要咬人血r_ou_的野兽。
“这样的笼子很适合你，将军。”墨鸦勾勾唇，苍白的嘴角染着淡红的血迹，极尽嘲讽。
“我要活剐了你们！”
又一轮铁箭在准备着，齐齐对准牢笼中间的区域，墨鸦看着少年，嘶声道：“快走！”
像是遗落在青年身上梦终于被惊醒了，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流淌着他不能解读的刻骨的情感，少年一惊。站起身来，回过神的白凤知道这是墨鸦拿命换来的机会，所以一定，一定要逃出去，他在心底告诉自己。
白凤施力跃起，飞向半空，眼见离洞口很近，然而没有下一个借力点，他的身体开始缓缓降落。终究还是要辜负墨鸦这一番苦心了，白凤想着，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或许一起死在这里也挺好，至少墨鸦不会孤单。
心思百转千回间他回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青年，却正好看见青年轻轻地送上一枚羽毛，浓黑如墨。本能地轻轻一点，少年的身影已转眼消失在那小小洞口之后。
姬无夜见此情况，回首打开笼子，提剑上前就要去追白凤，脚下却被墨鸦牵制。姬无夜怒极一剑劈下，墨鸦却闪身化作无数黑羽，心知自己力气所剩无几，墨鸦几个迅速的闪身攻击，竟连姬无夜也没反应过来抵抗。
终于，在提膝抵向姬无夜腰背重伤他之后，墨鸦感觉内力一空，再也坚持不住地倒在了地上。他嘴角依旧是温柔的笑意，眼前已经没有少年的身影了，可是在意识渐渐彻底离开自己脑海的这一刹那，与少年在一起大的过往种种却如走马灯花般地晃过眼前。
初见时倔强咬牙不发一语，眼睛却亮得惊人；长大后的自信骄傲，总是不服输地与自己比试；每次调侃逗弄时，涨红的秀丽的脸；偶尔蹭过的，唇上柔软微热的温度。
他的小凤凰啊，终于能够去自由地寻找自己的天空了。
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想着想着，青年再也撑不住地，缓缓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好好写这一段安静虐心的，可是写完之后怎么感觉都不太对，我真是对不起墨鸦大大......
☆、第13章 明悟
此时的白凤一刻不停赶向城外，脚下路过了些什么他已经不想去注意。他只是执着地想着，快，一定要快。
“停下……停下吧。”弄玉轻轻地说着。
“别说话，很快就到了。”白凤回道，他此刻什么也不敢想，因为一想，或许他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不必了，解药……”弄玉费力地喃喃着，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少年见状，顿了顿身子，落在一处平地上，将怀中的女子靠在树干上：“你再撑一会儿，只要一会儿！”
弄玉抬眼看着少年，苦涩地答道：“不必了，你救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