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弦之曲
雀阁最低层是极大的房间，空旷的屋内仅摆设了一案，正中是将军歇息的座榻，四周的梁柱点着几簇火把，摇摇曳曳，昏黄却夹杂着一丝隐秘的暧昧。
姬无夜斜卧榻上，手边是佩剑八尺，一边喝酒一边眯眼看着款款走近的女子：“听说你琴艺超群，一曲弹奏能引来千鸟汇聚的奇景，今晚本将军想亲眼一见。”
“弄玉有幸，愿为将军献奏一曲。”弄玉柔和了眉眼，屈膝一礼，声音媚惑。
“好。”姬无夜挥手让一名仆从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架古琴，置于案上，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就用那架古琴为我弹奏一曲吧。”
古琴的弦尽数断裂，正是之前白凤悄悄送的古琴，弄玉眉心一跳，恍若不知地答道：“是。”
窗外的瓦片上，墨鸦正悄悄观察着室内的情况，眼前飘下一片白羽，他转头，白凤已静静落在了他的身旁。墨鸦挑了挑眉，眼珠转了一圈，巡视周围，见四周并无人巡视，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跳落在地，已见弄玉坐在那架断弦古琴前，摆起弹奏的姿势。
“这样你也可以弹奏？”姬无夜疑问道。
弄玉抚摸着琴面，明白地知道那个少年此刻就在窗外，淡然道：“弹奏乐曲分为两种，一种是琴弦之曲，一种是心弦之曲。我为将军演奏的就是这心弦之曲。”
“心弦之曲？”
“琴弦弹奏的曲子，每个人都能听到，心弦弹奏的曲子，只有至情至x_ing的人才能听到。”弄玉抬头，直视上座的人，话虽是对着他说出的，心中却深知更多地实际上是对着窗外的人。
姬无夜端着酒樽，仿佛赞赏地道：“好！我倒要听听看你所谓的心弦。”
弄玉听罢闭上双眸，手指一挑，就是一声绝响，惊得窗外的少年睁大了双眼，他心道，这，这，难道这就是……
“还有一首曲子，写的是一种最特别的鸟，它是百鸟之首，但是在它的生命之路上，必须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毁灭。当它历经磨难奋力冲破死亡的绝境，它将获得新生。”女子温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不确定地猜测着，这或许是她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
沉入曲中的少年并没有注意到身旁青年注视自己的深邃目光，亦没看见青年转头望着天边徐徐飞来的乌鸦，眼底流淌着的极浅的不舍与释然。乌鸦，向来是死亡的象征，一如他自己。
琴声时缓时急，弄玉的指尖在光滑的琴面滑动跳跃，白凤仿佛能看见一只凤凰浴火飞翔，在天空自由翱翔，清亮的嘶鸣划破天际。
此时姬无夜眼中却怒火渐盛，只见女子依旧闭目像是真的在认真弹奏一首琴曲一般，握紧手中的酒樽，然后狠狠将之摔在了地上。
“将军，琴音可还入耳？”弄玉指尖一顿，滑过最后一个音，睁开双眼，浅浅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姬无夜怒火顿起，顺手捞起身侧长剑，剑锋犀利，直指女子额头：“你用这种把戏戏弄本将军，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白凤见状，担忧地皱眉，向前跨出一步，立刻就要冲进去，墨鸦见状，拦住少年的腰，“姬无夜的武功远在你我之上，不要轻举妄动。”声音低沉悦耳，温柔地绕在白凤耳边，没来由地竟让他的心忽然宁静下来。
屋内的女子淡漠眉眼，丝毫不惧眼前指在额头的锋刃：“将军赐我这断弦之琴，自然是要听非常之曲。臣妾怎敢愚弄将军？将军不信，可看看大殿四周。”
姬无夜抬头一望，四周房梁满是乌鸦，蜿蜿蜒蜒在梁间楔上勾勒出一条一条墨线。弄玉起身，妖娆地答道：“将军现在已经看到了千鸟汇聚的奇景，还觉得是弄玉在愚弄将军吗？”
莫非这些鸟真的能听到什么心弦之曲？姬无夜一惊，冷然问：“据说乌鸦是死亡的使者，你用心演奏的曲子，为什么吸引来的是这些代表死亡的乌鸦？”
这曲中满含着死亡的决绝，弄玉她怎么会弹奏出这样的心弦之曲？越是这种令人紧张的时候白凤越是担忧弄玉的处境，回想方才的曲子，只觉心中阵阵不安。
“将军可听说过凤凰这种白鸟之王？它浴火重生将获得更辉煌的生命，这就是我曲中的心意，这是弄玉送给将军的惊喜。”女子声音似朝露初睎，将息未息，语尾微扬，诱惑至极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姬无夜眯眼打量着眼前动人心魄的女子，蓦地哈哈大笑起来，将剑杵在地上，金石碰撞出一声脆响，踹翻桌案与裂琴：“之前就有人说你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他抬起她弧度优美的下巴，欣赏着这张明艳妩媚的脸，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果不其然，好，本将军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说罢又是一阵大笑，将女子横抱起来，走向之前的榻前，惬意道：“美人善鼓琴瑟，再为本将军弹奏一曲春宵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