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 作者:半昏连年(上)【完结】(51)

2019-06-17  作者|标签:半昏连年

  似乎是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那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就像小奇哥也很不错一样。但又跟刘奇稍微有点不同,因为拍卖会那晚的三言两语以及短暂的接触,他对这个话不多但友好客气的男人一直很有好感。

  赵宁对刘奇的友好甚至是建立在邻居、世交旧相识这一层基础上。而李广穆不一样,完全是自己独自完成的接触和认知。

  会直说对拍卖会和画都不懂的,很真诚实在的一种人。

  但赵宁在混沌中同样感受到了自己现在略为尴尬的状态,一丝`不挂。

  被子很柔软也很温暖,但是他还是很难适应这种在陌生环境里完全赤裸着的状态,很不安。

  不过他的大脑完全经受不起这么大而庞杂的分析思考,就再次陷入了混沌与迷离之中。

  直到李广穆再次回来,赵宁都还保持着他走之前的原样。

  而这一次,他显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慌张和匆忙。先是迅速地冲了澡,换上了自己日常惯穿的那些衣服。

  然后闪身上楼,熟稔地把人抱起来喂水。

  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去感受着对方那依旧灼热的体温。

  李广穆在一片暗沉中安静地看着他昏睡中的王子,窗外雨水不断,不远处什么地方的屋檐上有水流汇聚下落,滴滴答答出一派静谧与安详。

  【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毛爷爷《沁园春·雪》

第60章

  李广穆端着温度刚刚好的白粥过来喂赵宁,比喂水的难度晋升了不止一个阶层。

  而且他有预感,先前半哄半骗的那一招已经行不通了。

  但他还是很有耐心地在想着办法,他开始用自己的手掌温柔着抚摸着赵宁的脸颊。心里打着可能放松了面部的肌r_ou_之后,赵宁就能不把牙关咬得这么死了的主意。

  还真让他给喂了进去。

  白粥黏腻在口腔里的感觉并不很好,只能竭力地吞咽下去,这是赵宁在意识沦陷之后的竭尽全力。

  赵宁喝得艰难,李广穆喂得也不容易。但他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坚持着,比先前跟在李严修和况为身后听天书还要尽心尽力。

  这可能是赵宁耗时最久的一次进餐。

  李广穆喂完了粥又给赵宁喂了小半杯水,然后才到楼下,开始吃自己打包回来的外卖。

  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擦黑,午饭吃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晚餐。

  他在想赵宁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如果赵宁现在是意识清醒的,是不是会在第一时间要求回家,而他的家人这时候是不是也在为这个消失了一整天的人殚精竭虑担忧不已?

  他可以不在意其他,但不能不在意赵宁。包括赵宁这个人,以及他所有的想法和心情。

  李广穆在收拾外卖残骸的时候给刘奇打了个电话。

  这也直接吓到了刘奇。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哦今天下雨没出太阳。但是穆哥你竟然主动给我打了两个电话,真是比老黑跑在你前面还让人难以置信。在家吗?我当然在家啊,下雨天也没处玩,就老老实实在家里打游戏呗。”

  “赵宁在我这里,你去他家讲一句,他今天可能不回去了。没事,发烧了,在这养着。”

  李广穆在刘奇不断地追问中挂断了电话。

  他在想,赵宁的家人会接到通知后马上来接他走吗?他们知不知道赵宁溺水淋雨并且因此发烧的事情呢?

  赵宁究竟为什么溺水淋雨他也完全搞不清楚。

  李广穆把这一团糟的事情和那些食物打包的包装盒一起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里,匆忙上楼去了。

  刘奇的电话是在整整一个小时之后才回过来的。

  “穆哥,赵家的人托我向你道谢,还说赵宁给你添麻烦了,辛苦你照顾他,然后让他好了之后自己尽快回来。”

  李广穆听得皱了眉,这一切和他原先预想的,大相径庭。

  怎么会这样?说好如珍似宝,精心培养呵护的继承人呢。就算不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这种毫无原则底线的溺爱。

  也绝不该是这个样子。

  在李广穆全然不知的这一个小时里,刘奇去了赵家。

  那是山上地理位置最高也是最偏的宅子,也是最低调的人家。低调到偌大的宅院里,压根没有几个活人。

  刘奇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回应,自言自语地抱怨了一大通之后,才等来一位开门的老阿姨。

  灯光晦暗,地面又是雨后特有的泥泞s-hi滑,刘奇要不是以前在白天的时候来过好几次,这种直接可以用来拍鬼片的布景,也当真是不敢跟着往里走。

  “我想见赵爷爷,或者赵阿姨。”刘奇很艰难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他并不懂手语。

  而那位聋哑的老阿姨却在很焦急地向刘奇比着手势,刘奇猜了半天没有猜到,逼得老阿姨直接上了纸笔。

  然而最要命的是,那笔是毛笔。

  老阿姨的字写得很好,那是不学无术的刘奇认不出的字体,但丝毫不影响端正又好看地贴合大众审美。

  那老阿姨就是桂姨,她在纸上写道:“你看见赵宁了吗?”

  刘奇拼命点头,尴尴尬尬地把毛笔握在手心里,鬼画符似的一画就是大半张纸。

  “他在我朋友那里,生病了,快带我见赵爷爷和赵阿姨。”

  桂姨却一把拉住了不断往里张望的刘奇,继续写道:“不用了,请代我转告你的朋友,谢谢他的照顾,让赵宁好些之后,尽快回来。”

  这算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出于对赵宁的关心,刘奇依旧不死心,大喊:“赵爷爷,赵爷爷…”

  片刻之后,赵昨还真慢悠悠地晃了出来,手上提着个鸟笼子。

  “我就说刚才肯定有人敲门,原来是这个手黑的臭小子。你瞧,他把我的宝官都吓到不敢吭声了。”这句话是赵昨对着桂姨说的,宝官大概是笼子里的那只鸟。

  刘奇竟然真的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对赵家大门不甚友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此行的目的。

  “赵爷爷,赵宁生病发烧了,在我朋友那里,您看我们是不是去把他接回来再请个医生。我们家的医生今天刚上来给我爷爷检查身体,我把他也一起喊来吧…”刘奇受了桂姨的影响,觉得上了年纪的赵昨很可能也有点耳背,音量都拔高了一个度。

  “好了臭小子,你赵爷爷不聋,听见了。行了行了,知道了,快回去陪你家老爷子吧。”赵昨一直在逗着笼子里的那只鸟,连分给刘奇一个眼角余光都欠奉。

  “赵爷爷,可是赵宁…”刘奇兀自不肯死心。

  赵昨终于抬起头看了刘奇一眼,极其平淡的一眼,眸子活像再也起不了波澜的古井。

  “他要是想回来,自然会自己回来,又不是两三岁人事不知的懵懂小儿。既然你说是你的朋友,那他应该也知道赵宁是我家的人,不会有危险的。向你的朋友致谢,说叨扰了。”

  赵昨提着鸟笼往里走,送客之意明显。

  “雨天路滑,混小子回去的时候看着脚下,给你家老爷子带句好,让你桂姨送你出去。”

  刘奇最天赋异禀的地方,是不论在多大辈分的长辈面前,话痨本质都宁死不改,婆妈得十分有气节。

  一边被桂姨推着往外面走,一边频频回头想说些什么。

  “桂姨,咱们真的不管赵宁了吗?要不要我去我朋友那看一眼?”刘奇握住了桂姨略显苍老的小臂,才想起来这位长辈听不见自己所说的话。

  这一认知像刚磨出来的尖锐绣花针,戳破了一只叫刘奇的皮球,令他泄气又懊丧。

  桂姨看向刘奇的眼光里星散着柔和,一如她日常看着赵宁的时候。她挺喜欢眼前这个刘家的孩子,人不错,仁义。

  于是在送到大门口的时候,还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鬓角,亲眼看着频频回头的刘奇走远了才重新合上大门。

  而刘奇全然不知的是,他前脚刚走,桂姨就匆忙泡了一壶茶送到赵昨所在的廊檐下。

  大半辈子的相处,让赵昨不用抬手比划,仅凭唇语和面部表情就能让桂姨成功接收到他想表达的一切。

  “又是阿翳?”

  桂姨转过头看了一眼后宅赵翳卧室所在的方向,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觉得要去把小宁接回来吗?”

  桂姨果断地摇了摇头。

  算了吧,回来了还指不定会遭遇什么。尤其是这几天这个特殊的时间段,赵宁的身体状况又是那个样子。唉,还是…

  算了吧。

  桂姨一早就知道赵宁感冒发烧,在最开始的时候,大概是白家晚宴的第二天。

  赵宁却总是喜欢也习惯用自己的视角去衡量周边的人与这整个世界,掩饰着,小心翼翼着。

  这是人类与生俱来因年纪不足所无法抗拒的稚嫩,亦是再多的天分或再细腻的心思都弥补不了的短板。

  时间从来都是真实的,纵使真实得有些残酷。阅历不够就是不够,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是啊,算了吧,也怪可怜的。”赵昨低下头,看着笼子里羽翼艳丽、毛光滑亮的‘宝官’,发出了一句叹息似的感慨。

  却瞬间湮灭在了雨后清凉的山风中,四散远去,没留下半点尾音。

  被授权安置在李广穆那狗窝里的赵宁,还真被那老黑请来的医生一语成谶。

  刚过零点,整个人烧成了一团鲜嫩的虾球,这是李广穆有限的认知范围内能找到最恰当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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