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 作者:半昏连年(上)【完结】(47)

2019-06-17  作者|标签:半昏连年

  人类很难做到博闻强识的同时又面面俱到融会贯通,人心都有不足,可再痴心妄想也难以违背客观规律法则。

  他已经很难再精进了。遗憾又无奈,可事实如此。

  毕竟不姓白,白家老爷子对他再偏爱,也总不能越了规矩超过自家晚辈。他自己的祖父赵昨,唉,不提也罢。

  赵宁今天练的字体是他本人最喜欢的,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风姿绰约。(*)

  但别人提起这个字体,率先想到的是它的创造者,历史上和赵宁同姓的那位亡国之君,一位真真正正被国政耽误了的书画家。

  练字对养x_ing大有裨益,尤其是对现在的赵宁而言。

  他害怕那些不受控的思绪,让他痛苦不堪却又不得其解的胡思乱想,一直一直,深深地折磨着他。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除了用理智强行抑制住,赵宁也会采用很多自己独特的方法去消磨、攻克它。

  比如看书,比如练字,比如拉小提琴,等等。

  最后这个选项因为他前几天丧失自我式抛头露面的表演而暂时被他打入了冷宫,他近期内都不想再执起琴弓触碰琴弦一下。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赵宁临摹得最多的一句诗,但不是因为有多大的情感共鸣,而是单纯的喜欢写起来的那种感觉。

  讨好自己很重要,反正他已经没有指导老师,就算是在练字的时候百无聊赖想要手抄一段《金瓶梅》,也已经没有人会再扯着他的耳朵大骂他不成体统了。

  书房的窗台下摆着一盆栀子,是他亲手从这座山上的野外移栽回来的。对,就是他捡的。

  赵宁常常在练字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这盆他刚发现时气息奄奄已然不报希望的枯死植株,坚强到一天天焕然一新,最后变成眼下这幅通体碧绿,枝叶迎风摇曳生机勃勃的样子。

  除了对这份坚毅的肃然起敬,赵宁更多的,是在心里默念…

  花期到来已久,这货为何何迟迟不开?

  难道是我养的方式不对?但赵宁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有在一开始很认真地去询问请教专业人士。

  既然能顽强到死而复生,为什么不肯开花展示一下自己的风姿呢。如果说众生皆有灵,天地万物自有其命。赵宁觉得他养的这位栀子兄,也当真是位响当当且极具个x_ing的糙汉子了。

  这副‘就不开就不开气死你’的姿态,嗯,让人不服不行。

  迟早把你扔回山沟里去喂狼。

  赵宁当然不会捶胸顿足,最多像这样只打雷不下雨地在心里发发狠。甚至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这山上除了密不透风的安保,什么狼也没有。而且,狼也不吃素,尤其不可能吃一株死犟着不盛开的栀子花。

  这就是赵宁的孤单和寂寞。

  无声无息,落地可闻。他从不承认也从不忽略。

  直接练了一整天的的字,厚厚的一叠废纸直接拿到厨房,桂姨笑着接过去,表明自己会处理,让赵宁去休息一会等着开饭。

  山上饭后的娱乐休闲活动泛善可陈,赵宁用CD机在房间里放着自己喜欢的舒缓音乐,那些原版声碟都是他视若珍宝的私人珍藏,满满陈列了一个小书架,每次看到都有一种富可敌国的满足感。

  要是有一天世界末日,一定要一张不落全部带上再去逃命,赵宁甚至已经在心里下定好了决心。

  栀子兄抱不动就扔山谷里喂狼,谁让它打死不开花。

  这就是赵宁中二期所有的宏图伟愿。

  他什么都没有,却又不能大智超脱到‘赤条条无牵挂’。

  他甚至从来不敢同情自己。

  相比于赵宁和自己的情绪斗智斗勇,李广穆被迫遭遇的饭后活动明显有挑战x_ing得多。

  李严修给他安排了一个女人。

  在一间敞开式的小花厅里,碧绿的藤蔓下有张古典的桌子,摆着一壶花茶,那跟朵花似的女人正坐在他对面,温温婉婉地对着他笑。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嗯,有点过分了?”况为在距离较远的另一栋建筑里,对着前面正俯下`身贴在台球桌面上打斯诺克的李严修说道。

  瞄准目标之后,凌厉的一杆打出。

  彩球在注入动力后按原定路线往球袋飞速旋转前进,轻而易举地入了袋。

  却没想到力气太过,直接击打的白色主球止不住势头,轱辘跟着彩球义无反顾地摔了进去。

  “cao,又摔袋。”

  刚才李严修在晚饭的时候匆忙漏了个面,刚安抚了中午强行被抓壮丁冒充了一把自己的亲弟弟。转身就把况为给提了出来,然后给李广穆强塞了一个女人过去。

  “过分?我逼他卖身了吗?这是什么地方,你把那女人想成什么了?”李严修不以为意地反问况为。

  那是山庄里专门安置着接待贵客的‘名花’,无关情`色,你要是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反而会坏了规矩得罪这里的主人。

  那是专门用来聊天的。

  女人对男人最大的意义和影响,并不是身体,而是情绪与心智。

  李严修觉得李广穆十分需要这种‘心理辅导’,要不然别说谈恋爱,就算以后跟人结了婚也过不了日子。

  花厅里。

  “你身上的衣服是不合身或者让你哪里不舒服吗,你好像穿得有点不自在。”那女人笑意盈盈地主动找到了话题。

  一眼洞穿一语中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李严修让他到这里来,推开门却只有这个像花一样的女人,刚想退出去对方却说她是专门在这里陪他等李严修的。

  李广穆虽然不喜欢和女人尤其是陌生女人打交道,但还不至于到避如蛇蝎的地步,尤其这种一眼看上去端端正正,柔弱无害的温婉女人。

  x_ing别对他来讲甚至无关紧要了。

  面前摆着的这杯茶是女人给他倒的,话题也是她找的。

  李广穆没有喝,但回答了她的问题,关于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还好。”

  那女人始终笑着,又问了他:“听你大哥说你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人,还为她做出了很多努力,是这样吗?”

  这些信息,都是‘名花’出动之前,要求客户填写的一对一问卷。不用说,都是李严修的手笔。

  李广穆略微想了想,回答道:“没有,还好。”

  他并没有为赵宁做出很多努力。这一切的百转千回,赵宁都还不知道,都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那女人问了两个问题,却连得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答案,竟也没有任何诧异或不悦。

  “要不,你说说你和她最开心的回忆吧?初次见面或者约会,嗯,或者,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事情。”

  惊鸿一瞥,红尘万丈褪尽,整个世界徒余那一抹亮光。这是他和赵宁的初见。

  但他不会和任何人分享,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回忆。

  李广穆摇了摇头,重新拿过一个未用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没有。”

  “那你对你们俩的未来,有什么畅想和规划吗?有没有想过要带她去什么地方,送她什么礼物,跟她说些什么情话?”

  “没有。”

  这些李广穆都没想过,他对赵宁无时无刻每分每秒不在痴心妄想,但内容仅限于‘得到’。至于得到之后,这部分的梦境篇章他还没有开启。

  ‘名花’脸上终于有点绷不住了,笑容有了皲裂的迹象。“那你喜欢她什么呢?”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这种千古哲学问题乍一听有点为难人,但李广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涣散的眼光重新找回了焦点,凝聚起了像是温柔的一层东西覆盖在深邃的眼眸上。

  “喜欢他是他。”他坦诚地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很深情也很纯粹啊,那…祝福你,祝福你们。”女人举起了自己小小的茶杯,示意要以茶代酒敬李广穆一杯。

  李广穆后知后觉地举起了自己的杯子,略微上扬了一下,并没有真正碰过去,随便意思x_ing地走了个过场,便仰头喝尽了。

  “你的兄长刚刚跟我说他突然有事,你可以直接回房间好好休息,我让人引你回去,晚安。”

  ‘名花’笑着退场了。只是走出那栋楼楼,等彻底远离了建筑和所有监控之后,脸上潺潺笑意瞬间土崩瓦解,重新凝聚出了一层扭曲的薄怒。

  “哪找来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榆木疙瘩,傻`逼。”在心里啐了一句,蹬着高更鞋走远了。

  李广穆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让人带他来到了李严修所在的单独台球室里。

  桌上还剩绝大部分球,李严修对‘心理辅导’的进程十分诧异,开始质疑这名声在外的‘特殊服务’效率,竟然没撑过他一局斯诺克。

  李广穆没有说话,自顾自从旁边取来了一根球杆。放在手里掂量了两眼之后,拿起旁边一个内凹的小方块,径自给手上的球杆上起了巧粉。

  绕着桌子走了大半圈,眼睛始终盯着整个台面,手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止。

  终于,在一个位置站定,俯下`身风驰电掣送出一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白色母球瞬间出动,击中了一个红球,一前一后汹涌向前,红球迅速落袋。

  而动力过大的母球在碰撞传递了动能之后,势头依旧不减,被迫改变路线之后仍高速旋转前行,直至击打到台面上第二个红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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