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番外 作者:五色龙章(五)【完结】(25)

2019-06-16  作者|标签:五色龙章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美食

  他好容易把崔燮安置到最不容易出事的地方,以为能压他个十几年再说,却不想十几天都没叫他过完,天子就想起了崔燮,还特地把他提到个能面圣的职位上。感情他一腔心血安排都是白费!不用什么李东阳李西涯的,崔燮自己就简在帝心,单凭圣宠就能爬上来!

  尹阁老默默吐了口血,看着在在旁跪接旨意的,年轻得耀眼的崔状元,心里横生出巨大的不安。

  他自己就是靠着中旨从礼部右侍郎一路当上翰林学士的,对“圣心”二字的厉害知道得尤其清楚;再看这个同样凭圣心上来的后辈便越发警惕、越发不顺眼,默默地动了打压心。

  原本只想叫他坐几年冷板凳,等他自己耐不住转住部院也就罢了,如今既生了这样的波折,索x_ing也不用熬着他,过些日子就给他个编摩誊写制诰文章的机会。若是他自己不争气,写出的文字里有犯忌的疏失……

  不过如今这任镇抚使为人硬直,又似跟他有些交情,怕不能全听内阁的。索x_ing别闹到要下锦衣卫衙门的地步,就在院里处置了,叫他放个知州的外任吧。

  尹阁老自己柔肠百转地要搞宫心计,却不料天不遂人愿,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乱他的安排。

  这回倒不是天子忽然想提拔崔燮,而是天子忽然患了泄泻之症,病得气势汹汹,压倒了朝中一切大事。

  自打万贵妃过世,成化天子虽不止一次觉着贵妃去了,他也不能独活,可身体其实并无大恙,一向都是心病。这回的泄泻之症却是来得又急又重,天子从八月十三病倒,就一直没能视朝,就连八月十五、十六在奉天殿的祭礼也不能行了。

  宫中传出来的中旨虽然一再说泄泻已停,病体只需再调理数日,天子却一次也没再见过众臣,反而下旨令太子暂代朝政,受众臣朝拜。

  从小长在周太后膝下,做了后宫宠妃权监多年眼中钉,在成化帝面前从未受过宠爱,对前朝臣子来说只是个代表国本、正统象征的太子,终于从东宫走出来,站在御阶上,初初接触到了大明至高的权力。

  从此再没放开。

  他的身体仍然削瘦单薄,穿着朝服接受百官觐见礼仪时,却已沉稳而成熟,与从前坐在皇位上的天子一般威严端庄。

  他在朝上的话并不多,处理政务时也处处依托内阁、请示天子,并不表示出太多自己的意思。但他的眼已看遍了朝中诸臣的心思做派,心中已在计划着该如何启用肯干实事的老臣,改变这暗沉沉的朝堂。

  内阁万安、刘吉、尹直三位阁老敏锐地感觉到了改朝换代的气息,上疏宽慰天子好生休养时,也顺便暗搓搓拍了太子一记马屁,说他视朝以来,中外“人心靡不宁妥”。

  太子却仍是谨守本份,看过奏疏后全不提出任何意见,只叫内侍依故例摘抄要旨,奉给成化帝阅看。

  天子撑着病体回复了这份阁老奏书,却无力再看别人的。接下来两三天,天子只照准了几件依例祭祀神祗的奏疏,将永清、嘉祥两位公主家人争地的官司发给锦衣卫查处,就已耗尽了最后的心力。

  八月廿一,成化帝已卧床不能起,也再不硬撑着叫太监往外传“疾已渐减”“卿等少安勿虑”的太平言词,而是把太子叫到床前,教导他为帝王之道。

  成化帝临御二十四载,说他有多么忧勤国事自然不算,但他刚登基时确有名君之相,在朝二十余载,也是精通国政,惟是后来不愿意那样勤政了而已。

  如今大渐将至,成化帝望着和当年登基时的自己一般充满雄心的太子,忽然忆起当年初做天子时的抱负,不禁抓着太子的手教训道:“我儿要敬天法祖,勤政爱民,凡有不决之事先请教内阁先生辈……”

  太子跪在床前,感受着这一生中罕有的、也是最后的父爱,用心把他交待的东西记在脑中。

  天子最后的清明都给了太子,对邵贵妃、张德妃、郭惠妃、章丽妃、姚安妃……等宠爱的妃嫔却没几句话说,对诸王也只有廖廖几句安抚,便陷入昏沉之中。

  二十二日,成化天子驾崩,太子于奉天殿祭告先祖,内阁奉上新制的遗诏,以大行天子之名颁行天下,令皇太子继位登基。

  云板声漫漫传至四方,崔燮在翰林院值房里听了,也随着同房的前辈站起来望向紫禁城所在的方向。

  成化帝驾崩,从今以后便是弘治朝了。

  当初他只把天子当成历史人物攻略,回京那两年甚至还算计着如何利用宪宗和万贵妃之死卖布……

  直到他盼望已久的新朝到来,他才意识到那位曾见过两三面的皇帝不只是纸面上的历史人物,他是自己真切见过的、给了自己诸多好处的人,而这个人刚刚过世了。

  崔燮眼前蓦然浮现出了那位曾不只一次见过,却从来没能看清其真容的天子,眼睛不觉泛酸,和身旁哀恸的前辈们一起举袖拭起了眼泪。

  院中诸人即刻换了素服、黑角带,自转天起皆晨起即诣思善门外哭临,连哭两天,哭罢回去也只能宿在衙门里,不许归家,饮食也不给酒r_ou_。

  到第四日,众臣皆换上五服中最重的生麻斩衰,到思善门外朝夕哭临。

  思善门外铺满了白中泛黄的凄惨颜色,往日最风流的锦衣卫也是一般惨白。崔燮在众武臣中费了许多力气才找出了谢瑛,他顶着张比麻衣还要苍白的脸,饿得脸颊微削,约么是这一天哭得太久,眼皮都是肿的。但那双眼被泪水洗过,眼神似比平常还要清润,在昏暮之色中安抚般看着他。

  崔燮无声地注目于他,却不能回给他一丝笑容,只是缓缓地眨了几下眼,试着传递些连自己都不能说明白的意思。

  三日后、再七日后,他们还要来思善门外哭临,只希望他们两人再见面的时候,模样都能比现在好点儿。

第223章

  成化天子驾崩, 宗室勋贵、文武官员、命妇, 待选办事官、举人监生、吏员、僧道、厢坊里老等人都要为天子服衰二十七日。

  官人们白天在部办公时只用布裹纱帽,着素服、腰絰、麻鞋, 散衙回家后仍要服斩衰以示哀思, 禁绝丝竹宴饮等逸乐。即便没有诰命在身的普通百姓男女也要素服十三日, 暂缓嫁娶乐宴。

  崔家上下皆尽哀致诚,不仅全家上下连日不见丝竹欢笑声, 连居安斋也在门口及时贴了告示——因大行皇帝驾崩, 新一期锦衣卫连环画暂停发售一个月。

  因大行皇帝驾崩,连环画的作者们一连哭临了数日, 不哭时又要拟诏书、讣报、新皇劝进表……晚上还要宿在官衙, 熬得人都脱相了, 哪儿还有工夫开连载?暂停一个月的连环画,让读者节制娱乐,也算为大行皇帝尽哀思了。

  自打书斋门口挂上这个牌子,京里顿时多添了几处悲叹哀声, 那些思念先皇好处的人心也更真挚了。

  连环画的脚本与原画作者们若知道这点, 心里想必也会感觉十分欣慰。可惜他们连听这消息的工夫都没有, 白天刚朝夕两次到思善门外哭过,晚上回去却还是要顶着烂桃儿似的眼回院干活的。

  当天夜里,翰林学士尹直就率众拟出了三篇劝进辞稿件递到中枢。从转天早朝开始,便有文武百官、军民耆老上表劝进,每日进一表,皇太子则要臣民百姓三请劝进, 显够了悲恸孝顺之心才能登基。

  登基大典礼部依照成化天子旧例而行,翰林院这边则由尹阁老领着人翻查谥法,替大行皇帝拟上尊号、庙号。

  八月二十八,皇太子第三次受劝进表。连着两回“所请不允”“所请不允”后,太子这回终于走完了仪式,不必再辞让,直接传令谕答了一回“无所逊避,勉从所请”。

  劝进三次的程序至此走完,然后就是冗长繁琐的登基大典了。

  九月初一,太子令谕礼部,择日祭告天地、宗庙、社稷。礼部转天便递上准备良久的即位仪注,定于九月初六正式行典基大典,由司礼监天奉天殿设宝座,钦天监官员告祭天地先皇。新皇于奉天殿丹陛上拜天、拜抚育他长大的慈仁周太后,拜母后王皇后,行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五拜三叩礼。

  从此以后,他就是这片江山的主人,他的生母也会被追赠为皇太后,再不会被谁欺凌毒害了。新皇站起身来,看着祭桌上袅袅升腾的白烟,遥想着烈祖站在此处时的心境,心底泛出酸涩甘苦的滋味,却强迫自己保持平和的神色。

  与心境。

  他如今已是皇帝,不再是宫中茕茕无依的都人子;不再是在皇贵妃y-in影下战战兢兢,连其宫中饮食都不敢进的稚弱小儿;不再是被几位才智过人的幼弟威胁着皇位的太子……他是大明江山的主人,一举一动皆为万世垂范,为上位者,不该再计较旁人昔日的冒犯。

  他的新朝,该有个清正宽和的朝堂,挽一挽当今的颓唐风气了。

  登基大典平缓地结束,转天天子便下旨大赦天下,除谋反、叛逆、谋杀、强盗、恶党、失机等罪无可恕,其余一体赦免。

  大赦天下的旨意发下去,从锦衣卫诏狱到各地官府衙门,军卫所流放地都发回了许多旧年囚犯。新朝皇恩从京时照到边塞,如春风迅速吹化罪徒的凄苦,教无数流配犯人感激涕零,深念新朝恩典。

  两个月多后,远在福建平海卫的徐氏也接到了这份深厚如海的天恩,和崔家送来服侍她的忠仆小海京一起跪在地上,悲喜交集地庆贺自己今生回乡有望。

  可哭了大半天后,徐氏忽然想起,自己已没了夫家,父母这些年也从未寄过一封信,只当自己已死了似的,而儿子如今还在崔燮手里讨生活,怕也养不起她……

  原先苦恨流配地日子过得苦,可这么苦着至少有办法活着,回京之后她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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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天子第一道惠政已发出去,而改朝换代的礼仪尚未做完:要为大行皇帝上谥号、尊号、庙号,拟当今太皇太后、皇太后、太妃、皇后尊号……内阁与礼部陷入了又一轮的奔忙。翰林院这边也忙着拟各种旨意文稿,尹学士与侍读、侍讲学士等人搬出谥法,挑出大量含意嘉美的字眼到朝会上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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