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花间事 作者:王子曰【完结】(4)

2019-06-16  作者|标签:王子曰


  叶七铭还是那么温温和和毫不在意:“倒是不知道你想看什么书?”
  “志怪传奇什么的都不见一本。”唐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达着他的不屑之情:“一天到晚看这种书,难怪被闷成这个样子。”
  “志怪传奇之类的倒是从二师兄那里借过,只是现在天色晚了不大方便。”叶七铭依旧是不急不慢地解释道:“现在天色晚了不太方便,你要是想看的话明天我去找师兄借。”
  那就是还得忍一个晚上,唐九耷拉着脑袋继续翻着手上的书,忍不住出声抱怨:“你这是什么书?歌本么?听见过歌女唱上面的词,不过翻翻也是个不说人话的。呶,就这儿!”他把书戳到叶七铭眼前:“这里面的字我有快一半都不认得。”
  叶七铭低头看了看,轻轻笑道:“大概的确是拗口了点。”
  唐七对他怎么着都温温和和的x_ing子实在是没了脾气,收了胳膊倒在躺椅上一声叹息,不经意瞥到了旁边琴桌上一把桐木琴,突然又提了那么一两分的兴致问:“我说,小大夫,你会弹琴吧?不如弹弹这个听?”
  叶七铭依旧是那么好脾气地笑笑接过书,坐在了琴凳上:“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就给你弹一首吧,不过太久没弹了大概有点手生。”
  那时他按节捻弦,五指轻弹,唱的便是这首《月出》。
  现在想来那明明是几个月前了,可是说来奇怪,自己现在还能清清楚楚回忆起那时他弹琴的样子,唱歌的曲调,还能回忆起那时月光很亮,透过窗子披在他的发上。
  不知道为什么,唐九越发的有点气闷,喝了一口酒,却觉入口绵甜爽净,全然不是自己喝惯的味道。他皱眉喊来小二,换来一句笑嘻嘻的答复:“客官,今天可是中秋,喝桂花酒是这儿的规矩。这壶酒呢算是小店送的,您要是喝得不尽兴,可以再点烈酒上来。”
  唐九越发觉得索然无味,挥了挥手让小二下去了。
  唔,是到了中秋啊。再出酒楼时已经月亮已经升起,完整无缺的一轮朗月,照着路上的繁华花灯。中秋啊,不同年纪的孩子在街上提着花灯蹦蹦跳跳,年轻人们在看着走马灯擦灯谜,暗处悄悄握紧了彼此的手。他倒也不是第一次看着这幅景象,平常都是含笑而过,觉得自己的心情也随着明朗了起来,只是今天偏生是闷得不像自己,那曲《月出》在耳边缠绕着不肯离去,却不是那女子的歌喉,却是一把男子的醇厚嗓音。
  唉,中秋啊中秋。
  他耷拉着脑袋在街上蹭着,无意识地靠在一家首饰铺的门边上看着月亮,却被热情的伙计拉了进去:“这位爷,看您一个人在街上走,难不成是赶着回家跟尊夫人相会吧?不如看看这儿的东西。钗子?镯子?玉佩?”他顺着唐九的目光:“玉佩,看这成色,花纹,都是上好的,包您满意!”
  唐九嗤了声:“您别看我见识少就蒙我。果真是上好的玉佩,也不至于被拿到这里卖吧?不过——”他掂起那块墨玉,触手温润,不由得让他想起那人的一头黑发,和他在月光下一个温润的笑:“我看这块还挺有趣,就要它好了。”
  唐九不知道,那天万花谷里众人祭月,叶七铭坐在花海间微微一笑,弹的是另一首曲章: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月既没兮露欲晞,岁方晏兮无与归。佳期可以还,微霜沾人衣。”
  不过他随后又弹了一曲。
  “细分斜雨又迎春,莺燕娇音耳际闻。缥缈烟雨开画卷,眼前人是意中人。”
  溶溶月色他浅浅一笑,温润得恰似唐九手上那块玉佩。
  

  ☆、番外·冬

  又是一年冬。本因战事而略减昔日繁盛的花海更见凋零。好在一场大雪到来,将花海覆盖成一片雪原。银装素裹,冰雕玉砌。白雪皑皑,更衬得叶七铭在房前种的几棵梅树凌寒傲雪,身姿挺拔。一日唐九出去看时,梅树上的花骨朵已绽放了几朵,不由得开开心心地回身喊着叶七铭:“看,梅花开了。”
  叶七铭便裹得厚厚的出门,俯身闻着梅花的清香,听见唐九在身边说:“好雪。不知道论剑峰那里,是怎样的好风景。”
  说是这么说,只是他们却是不会去看了。昔年战火无情,受伤中毒是难以避开的事。军营中条件艰苦,有时还会缺衣断粮。叶七铭便在战事中落下了病根。后来虽然慢慢调养,但也没能完全恢复,成了虚弱偏寒的体质。到了冬天,总比寻常人畏寒点。唐九曾笑他:“你看这腊梅花都比你抗冻。”过会儿又捂着他冰凉的手抱怨:“你不是大夫吗,怎么也没把自己养好点。”
  叶七铭只是笑笑:“医者非神,总有许多力所不及之事。”言语间颇有些黯然。唐九知他想起了战火中死去的同袍,忙把话岔开了去。叶七铭淡淡道:“你不必怕我伤心。正因为力有不及,才更知惜福。”说罢一笑,双手回握了下唐九。唐九不禁想起《诗经》中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心中暗念到:“我二人可比诗中所写幸运得多。”这样想时,又听见叶七铭接着说到:“我觉得这样便是很好。”唐九心中一动,虽握着的是双冰冷的手,却也觉肌肤相接之处有绵绵暖意。抬头看到叶七铭将头侧枕在卧椅上,目光温暖平和,那暖意便一直传到了自己的心里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手相携的日子绵绵长长,又怎是笔端便能述尽的?
  总之啊,到了现在,唐九这般闹腾的人竟然学会了在一间小屋里守一个冬天,和一个人。他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啊,也开始留意天气,催促叶七铭增添衣裳。这么好动,因为叶七铭胃受过寒气需要调理,竟也学会了煲汤,小火慢炖,直熬得室内香气浓浓。
  最开始唐九邀功请赏般端着汤碗,没说什么,眼里却写满三个字:“求赞扬”。叶七铭瞧着好笑,故意只专心一口口喝汤,不露表情。唐九腹中嘀咕,自己也去盛了一碗,咸淡没有哪里不对,香味也是挺好,可瞧着叶七铭的样子,肯定是有哪里不太对劲。那时叶七铭忍笑忍得辛苦,十几年后自自然然地去盛出唐九煲的汤后突然想起这事,当笑话讲给唐九听。唐九一愣,随即笑开:“是么,我不大记得了。不过你喝完后不是说了句‘挺好喝的嘛’。”叶七铭仔细想了想,心头浮现对面人曾经的模样:眉毛扬得高高的,眸中闪着得意的光。这神情自己可不只见过一次:比如他第一次自己捣鼓出香料时,第一次自己折腾出来一炉能用的药丸时……再远些,初识时他曾为自己采来几株灵芝,脸上也是这般得意而又神采飞扬的光。不像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做什么都显得自自然然。岁月倏忽而过,少年弟子江湖老,自己头上也见了几根白发。花开花落,花落花开,世事如白衣苍狗,眼前这人比之初遇也变了不少。可无论哪一样的唐九,自己瞧着,偏生就是一样的喜欢。
  “你从前特别闲不住,记得不?”一日睡前,叶七铭躺在榻上看着唐九朝炉子里又添了些木炭,出声问道。唐九顿了下,笑道:“是啊是啊,当时我觉得自己运气挺不好,怎么救了我的偏生是这么闷的一个小大夫。不过后来你终于慢慢学会说话了,可喜可贺啊。”叶七铭想想之前的那个沉默不语,有时还嫌唐九叽叽喳喳,不知如何接口的自己,不由得笑了出来。
  唐九吹熄了蜡烛后宽衣躺下,听见耳边叶七铭问他:“你是不是想去论剑峰?”他转过头,看到叶七铭微亮的眸光:“调养了这么多年也渐渐好了,又不是玻璃人。就算是冬天,去趟论剑峰还是没有问题的。”
  唐九笑着拥住了叶七铭:“大唐的地方我大都去过了。转来转去,还是觉得这里最好。”顿了顿,又说:“开春后咱们去次唐门吧?那里的药材也不少,没准有你感兴趣的。我师弟上次来信说他得了几匹好马,咱们去牵他一匹,怎么样?”叶七铭翻身也拥住唐九,笑着说:“好。”
  窗外雪花飞扬,室内却是温暖如春。冬去春至,春去冬来,年复一年。纵然鬓边渐见了白发,眼角渐见了细纹,他们仍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书写着故事的起转承合。冬雪飘尽,又是一年韶光。一切也便如韶光般,春和景明,绵绵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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