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作者:它似蜜【完结】(7)

2019-06-15  作者|标签:它似蜜 破镜重圆

他托认识的人在留学生群里问了消息,也没回音。

他当晚花了三千五百块找人办急签,三天后面签完毕,拿到三个月的美国旅游签证,期间迟朗还是失联,朋友圈无更新,留学群也没有确切消息,都是模棱两可。

周青脉登上去往纽约的直飞班机,吃着索然无味的飞机餐,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搞笑,打工,节省,理财,他用力攒了这么久的钱,三年家都没回一次,头一次坐飞机居然就玩了个大的。

但他只希望迟朗没事。

至少让他找到迟朗。

周青脉的确找到了,在康奈尔大学附近的市中心医院里,枪击案受害者都在里面接受治疗,周青脉问来问去,白天找,半夜也找,最终在一张病床上看到了他。

周青脉安静地站在病房外,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三年不见,迟朗没什么变化,只是瘦了一点,或许这和周青脉经常在他朋友圈看到照片有关,虽然不见面,但还是太眼熟了。

他穿着灰色病号服,拉琴的右手被绷带吊着,面无表情地被一个抱着保温桶的姑娘喂着什么。

那姑娘有着闪闪发光的波浪似的黑发,单看侧脸就非常娇小漂亮,周青脉只是三年前在迟朗的朋友圈看到过她一次,不过再也没忘就是了。

原来迟朗之前说自己长情,也不是在蒙人啊,这都三年了。周青脉决定走人。

迟朗是单人病房,床边还坐了两个人,是他的父母,在晨光下看着儿子被喂饭,那笑声隔着门都传出来了。儿子挨了枪子,因为有女孩照顾,所以也是一件值得快活的事。周青脉本就恨他们,此刻更是待不下去。

再看一下,他想,我就再看他两秒。

这两秒却容得下一个对视,迟朗不知道突然抽什么疯,转脸往门口看了一眼,一瞬间,他原本枯井一样的眼睛点亮了,一手推开姑娘的勺子,直接跳下病床,拔了吊瓶,朝房门冲来。

对视撞得眼眶生疼,周青脉拔腿就跑。

10

周青脉跑得那叫一个快。

他也不熟悉医院结构,基本上是瞎跑,背着个大包,还要避开拿药的挂吊瓶的推轮椅的,看到个不像病房也不像办公室的门他就钻。迟朗追他追到消防楼梯。

“周青脉!”迟朗在他身后吼,只剩下一只手推门,他干脆拿肩膀撞开,“我靠你跑什么,周青脉,是你吗周青脉!”

病房在六楼,一直追到二楼还是没追上,迟朗急了,他觉得一旦出了那个消防门就会是大海捞针,吊着只胳膊他也不管,直接翻过楼梯扶手,本想非常帅气地跳一下,身轻如燕落在一楼,把周青脉挡个严实,怎料摔了个大马趴。

令人感到安慰的是,周青脉停了下来,迟朗往侧面挪了挪摔疼的脸,看到一双黑底白面的低帮帆布鞋,纤尘不染,一如那双清瘦的脚踝。

迟朗笑了,他们第一次买的情侣鞋就是这个款式,还要在同学面前装作不小心买重了,互相嘲笑一番。那是15岁的事,或者是16岁?他在物理实验课上把一盒学生砝码不小心弄到了地上,周青脉和他一组,蹲下帮他捡,两人挨得很近,他不知怎的顿时热得头晕眼花,亲了周青脉脸蛋一口。

窄窄的实验台下面,头顶都是同学们记录数据的对话声,还有老师在几桌之外指导,迟朗心跳得砰砰的,不敢换别的花样,也不想把嘴唇从自己同桌脸上移开,就那么傻乎乎地贴在一起。

周青脉眼睛睁得大大的,愣了愣,在迟朗即将慌慌张张地退后道歉时,他笑了,悄悄地碰了碰迟朗的嘴唇,悄悄地牵住了迟朗的手。

没过两个星期他们就买了情侣鞋。后来还买了许多双,篮球鞋,靴子,甚至凉拖——同学们都对他们敷衍的互相嘲讽见怪不怪了,后来迟朗干脆供认不讳,“我就是喜欢和脉脉穿一样的。”

同学们就嘎嘎大笑,大惊小怪地说他gay里gay气,要周青脉千万小心自己的贞cao,周青脉则笑着说,没事,我也喜欢。

扯远了。

迟朗此刻还是狼狈地趴着,他摔的时候挫了一下胳膊,腰上缠绷带的地方也隐隐作痛,并且发痒。他还闻了一鼻子灰味儿,抬手轻轻摸了摸周青脉的帆布鞋,“还这么干净啊。”

“我买了双新的。”周青脉把他扶了起来。迟朗就着楼梯昏暗的冷色光一看,这人铁青着脸。

“还真是你啊……我以为我出现幻觉了。”

周青脉松开扶他的手,不语。

“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我看你们学法律的,好像九月份就要考试啊。”

周青脉还是不语,眼眶泛红地瞪着他手臂上的绷带,刚才扶起他的时候,周青脉其实还看见了他腰上缠的那些,此刻很想问问,很想看看,却只是咬住双唇。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我吗,”迟朗笑了,露出八颗牙齿,眼角挑出的少年味儿,一如当年,“我没事,再过一周就能出院。”他顿了顿,又道,“对不起,脉脉。”

周青脉一怔,他本来一直紧抿着嘴,此生不打算再说话的样子,可是,听见迟朗这声“对不起”,听见迟朗这声“脉脉”,他就抿不住了,“我`cao……”他甚至揪住病号服的领子,把他拽到跟前,几乎面贴面了,他大声地吼,“迟朗我`cao`你大爷!”

“……对不起。”迟朗踉跄地任他揪着,“对不起。”

周青脉垂下眼睫,剧烈地呼吸了几下,他目光扫过迟朗的星座耳钉,又扫过他的颈子,看清楚挂的是一只银色的小兔子,迟朗属兔,这项链是他之前送的,就像他脖子上那只一样的小兔,至今没摘,迟朗送的。

“为什么不回消息。”周青脉努力控制情绪,吞了吞口水,“你成心当我花这几万块跑一趟是吗。”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手机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迟朗小心地,慢慢地说,“后来住院,一直没有弄新的。”

周青脉闻言僵了僵,把他推到墙上,额头抵着他肩膀,呵呵地笑,听不出悲喜,“好,好,”他撩起眼皮看迟朗,“你不觉得很熟悉吗,我团团转,不是被你耍的,是我主动的,你总是像个受害者。这么多年你还真是没什么变化。”

“脉脉……”迟朗痛苦地闭上眼。

“你爸妈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和我一样打听了整个伊萨卡市?”

“Elly给他们打了电话。”

“Elly?病房里那个女孩。”

“嗯。”

周青脉空张着嘴,慢慢点了两下头,他忽然把迟朗的领子狠狠一拽,两人的嘴唇碰在一起,牙齿也磕响了,他不管,反而用唇瓣去吮,用舌尖挑动迟朗的唇缝,如他所愿,迟朗张开了嘴,接纳了他。

那个亲吻看似毫无意义,无理取闹,却持续了不短的时间,迟朗居然哭了,泪痕抹s-hi周青脉的脸,他用一只手臂用力地去抱周青脉,周青脉整块头脑都快热炸了,意乱情迷地,也回抱住他,小心地躲着他的伤处。或许一个吻迟了三年,空了三年,就格外有杀伤力,周青脉惊愕地发觉自己也被亲出了眼泪,被面前这个人——他越可恨,越可爱,越显出周青脉自己的可悲。

用力挣开那个拥抱,他退后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迟朗,点了支烟,叼在嘴里异常冷静道,“迟朗,你记好了,”他露出漂亮的笑容,“刚才你张嘴了,有女朋友你他妈的还张嘴了,你就是个人渣,人渣!你这辈子都给我记好了,你是人渣。”

“不是,不是!”迟朗突然急了,他看到周青脉抽烟就好像突然被刺伤一样,逻辑,因果,他都不想去管,“你听我说……你能等我吗,脉脉,还剩五年你能等我吗?”

“什么五年?”周青脉深吸一口烟气,冷笑,“五年老子都硕士毕业了,老子要进律所,还要结婚,生子,买房,回家孝顺我老娘。”

“五年……后我就能保护你,最多五年后,”迟朗蹲下去,腰上绷带绷住的嫩r_ou_更难受了,又疼又痒,他无助般撑着额头,“我还有一年多毕业,然后我要花三年……最多三年,从父母那里独立出去,我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眼前忽然落下一张卡,工商银行的,上面贴着一张泛黄胶布,写着周青脉的生日。

“迟朗,这些美好的未来规划,你应该和你女朋友去说,看看她愿不愿意陪你舍掉你家的豪宅,”周青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作为老朋友,只能给你这点支持了,一分钱我都没花,包括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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