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事故 作者:高台树色【完结】(54)

2019-06-15  作者|标签:高台树色 年下 情投意合

  怎么就会不知道了?

  成絮觉得不大对,思路却突然梗住,没想明白怎么不大对。许唐成看了他一眼,替他问了出来:“上没上完还是能知道的吧,网上有记录,还有,毕业证到时候你不也没有吗?”

  “哎哟,”郑以坤边笑边低了低头,“都说了我爸是暴发户,他怎么可能知道上网能查,我都不知道怎么查。估计他连毕业证、学位证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再说了,到时我会给他看的啊,办假证的这么多,我还搞不定一个毕业证吗?”

  这话把桌上的三个人都惊住了,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这个要办假证的人。

  郑以坤用手指尖敲了敲桌子,给他们解释:“我呢,寒暑假会按时间回家,到了毕业的时候我搞张毕业证给他看看,然后告诉他我在北京找了工作了,待遇还不错,你们说他会撑得没事干怀疑我退了学了吗?”

  放在那时候,放在许唐成接触的世界里,郑以坤这番行为即便说不上惊世骇俗,也绝对算是大胆出格了。

  九年的义务教育,当然是好事,但在信息视野并不算开放广阔的年代,很多人囿于安逸简单的成长环境,在结束了那九年、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之后,都会突然失去了目标。学习成了一种习惯,而不是思考后的行为。

  许唐成不知道郑以坤会打拼成什么样,不过他那时却很肯定,这个人是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而易辙虽也觉得震惊,但却只理出了很简单的想法——人与人是不同的。

  白天许唐成和他聊的那些东西,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他看得出,许唐成对这个专业相关的事情是真的感兴趣。他能体会到乐趣,便也是易辙的乐趣。所以易辙虽然觉得现在学的东西也很无聊、很抽象,却从没动过什么改变现状的念头。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很感兴趣的事。

  而郑以坤不一样,他没兴趣,就不会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连敷衍一下学业都不愿意。

第四十章

  郑以坤喝了酒,所以吃完饭直接把车扔在了饭店,坐了许唐成的车回来。一路上他都在后座毫不避讳地逗成絮,许唐成瞟了后视镜好几眼,也没起到什么让他收敛的作用。等郑以坤下了车,还没左打上路,许唐成就问成絮:“你不是说过不爱跟他待着,你俩怎么这么熟?”

  “也没有,”成絮咕哝了一声,接着说,“一开始是不愿意。但是后来有一次我跟别人吃饭,喝多了,在饭店碰上他,他把我救走,回他那睡了一晚上,我就觉得他还挺好的。”

  “喝多了?你不是不怎么喝酒?”

  “嗯……“成絮含糊地说,“那次是跟别人去应酬。”

  除了一直在帮傅岱青的忙,许唐成知道成絮并没有做过什么其他的兼职或实习,所以一联想,也便大概知道了这个应酬是怎样的情况。只是那晚有些奇怪,成絮的酒量可能比他还差,怎么还会跟着去应酬。

  很快到了南门,许唐成靠边停车,易辙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把手放在车门上,无声地看着他。

  成絮并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临近分别,两个人也都没说什么。许唐成把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抬起来,举到耳边,悄悄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成絮还在和易辙说着再见,易辙偷偷朝驾驶座的人翘了翘嘴角。

  也是奇怪,往往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会给人一种强烈的恋爱归属感。

  易辙之所以恋恋不舍,是因为许唐成本来答应了他明天晚上要去蓝色港湾看灯,却在今天接到老师的消息,说明天出差回来,只能在京待一个晚上,而他最近太忙,不得不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召开一次组会。

  下午四点至晚上十一点半,一至五组,每组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时间实在仓促紧迫。

  许唐成在三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飞到蓝色港湾同易辙看个灯了。

  洗完漱躺在床上,两个人打着电话再次商量时间。自然不光是商量时间,絮絮叨叨,有的没的,一个电话竟然打了四十分钟,连成絮到最后都奇怪地看着一直在边说边笑的许唐成。

  一直捂在耳朵上的手机有些发热,再加上对面成絮越来越不加掩饰的好奇视线,许唐成终于先进入了“拜拜”的流程。

  等挂了电话,成絮坐在对床,很好奇地问:“你们要去蓝色港湾啊?”

  “嗯。”

  “什么时候啊?”

  “下周吧。”许唐成说。

  “哦。”

  看成絮试探x_ing地望了自己一眼,许唐成微愣,立马明白了成絮这是也有些想去,但又不好意思说。

  要放在平时,他肯定会立刻邀请成絮一起去,但这次却不大一样,因为他们没几天就要回家了。

  许唐成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份感情,在学校里,他会有更轻松的心态。回去以后的环境会多出许多束缚,而且家人总在眼前晃,很多琐碎的事情或言语,都会使得他不可避免地频繁想到一些迟早要面对的事情。

  所以这次去看灯,其实是他和易辙心照不宣的一次约会。

  “你要不要一起去?”

  再三考虑,许唐成还是这样问。

  成絮正在换被罩,猛地抖了一下,没等那股力带动被子的底端,就已经小心地问:“可以吗?”

  “可以。”许唐成这样肯定地说,但接着,他却立即补充,“不过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

  和易辙在一起的事情,许唐成一直没有跟成絮讲,没什么合适的机会,突然提起的话,他会觉得有些突兀。

  但他又从来不喜欺瞒,特别是对于全然相信自己的人。

  “什么事啊?”

  宿舍的灯在门口,摁动的开关,需要下床去关灯。许唐成踏着梯子朝下走,成絮已经将装好被罩的被子铺好,钻进了被窝。

  不算主流的感情,真的论起来,许唐成也接触没多久。还是第一次,他打算正面和人说起这件事。

  没急着开口,他先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才看着成絮,说了一句话。

  “不想刻意瞒着你,我和易辙目前的关系属于……”

  四目相对,略微停顿。许唐成吸了口气,又轻轻呼出,说:“自由恋爱。”

  他的一次坦白,谨慎而认真。一个词,是他想了很久之后的选择。

  他一直观察着成絮的神情,想要摸清他是否真的介意或不介意他们的不主流。但成絮听完他的话,却是一直怔愣地看着他。

  不像厌恶,不像认同,而像是没听懂。许唐成将他的反应归为初次接触一个事物而具有的短暂空白期,对与错的判断未来得及成形,复杂情绪也还未能表现

  “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自己能有一个判断。我和你的关系一直很好,如果你觉得我这样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能理解。”

  他向成絮剖白,自然是希望得到他的理解的,但他又明白,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喜恶。于是,他继续宽慰:“我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改变对待你的方式,或者,你如果觉得别扭,想要调宿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申请。”

  把该说的说完,决定将剩下的时间就给成絮自己去消化。许唐成没再看成絮,走到门口,手盖了在开关上。

  他刚要关灯,身后成絮却忽然动了动,用急促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动作:“没有。”

  许唐成心中一下放松了下来。看来方才积累的紧张感比他以为的要多很多,如释重负,也美好过他的想象。

  “我就是忽然……”

  他抬头看他,等待他说完。成絮说着说着却没了声音,低头停了好一会儿。

  许唐成耐心地等着,床上的被子动了动,一阵摩擦的声响后,成絮重新抬起了头。

  “忽然有点羡慕。”

  许唐成因为这句话中夹杂的颤抖而错愕,再细看,竟发现厚厚的镜片下,成絮红了的眼。

  甚至,成絮朝他挤出一个笑,唇角也是抖着的。但他又坚持重复:“就是有点羡慕。”

  许唐成想问他怎么了,可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成絮已经一拉被子躺下,蒙住了脑袋。被子下闷闷地传出一句话:“你关灯吧。”

  不知所措的人变成了许唐成,他咬咬下唇,看着床上隆起的那个鼓包,还是动了动手指,关了灯。

  移动到成絮的床边,几步路的时间,许唐成迅速理清了思路。

  宿舍里安静的很,楼上不知是谁打翻了什么东西,乒乒乓乓,一阵乱想。被子下的人动了动,看轮廓,他是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了更小的一团。

  许唐成站在他床边一会儿,听到了断断续续,被压抑的声音。他伸出两根手指,揪住成絮的一小点被子,微微用力朝下拽了拽。被子里的人却使了劲拉着,没让他拽动。

  许唐成没想到他的坦白会是这样的后果。有点后悔,更多的是心里那些难过的情绪。

  他不再拽被子,而是隔着厚厚的棉絮,把手放到了成絮的后脑勺上。

  轻轻乖了两下,他很小声地问:“是傅岱青吗?”

  某个冬日的图书馆,成絮一直看着手机等待消息的一幕忽然清晰起来。故事向后演绎,还有收到短信后突然颓丧的成絮,以及问他能不能跟着他回家过元旦的成絮。

  原来爱情里,情绪的牵动都是类似。挣扎,痛苦,却无路可退。

  成絮终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许唐成陪他站了好久,一下下轻拍着他,听着他忽大忽小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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