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喻文州带叶修坐上自H市前往相邻不远的D县M山的大巴车。
叶修坐在靠里的位置，懒懒地靠着椅背，舒服惬意，整个人自带柔光。
因为他开着窗户，沐浴在阳光和夏风中。
然而多么赏心悦目的画面，隔壁坐着的喻文州却没有看一眼，而是在低头看手机。
叶修纳闷地凑过去看喻文州摆弄着触屏手机，屏幕上是图文并茂的M山游玩攻略。
“这地方你去过？”叶修问。
“没有。”喻文州摇了摇头。
“那你一个G省人怎么知道这有这么个山？”叶修有点惊讶，“我在H市呆了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
“都是在网上了解的。”喻文州看他一眼，说，“为了你。”
叶修有点感动地望着喻文州，就听他问自己：“你了解G市么？”
“粤语？早茶？叉烧和凤爪？”叶修歪头看他。
喻文州不置可否，轻笑一声，又问：“那我家乡Z市呢？”
“……”叶修懵了，努力思索几秒，说，“经济特区？”
喻文州无奈地笑了，说：“还是以后我带你去实地了解吧。”
后来车子从平坦的市区大路转进了崎岖山路，车子声音比人说话的声音更响。
两人便不再说话，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一路驶进了绿野中。
M山西麓近年来被开发得不浅，已经遍布高奢民宿和别墅，一到假期游人不绝。
东麓则人较少，还是半自然的状态，可以一定程度地避开人群，于是得到了喻文州的青睐。
只是人少的同时，路便不太好走了，司机将车子开到距离他们预定的民宿前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不走了。
车上其他旅客跟司机软磨硬泡，司机大哥就是不走。
喻文州只有一个行李箱，没什么负担，不想多事，便拉着叶修下车走路。
叶修走在前面。
虽然他宅惯了，走起山路来不太轻松，但喻文州拖着箱子，且有意落在他身后。
叶修穿着红色上衣和白色中裤，细白的胳膊和小腿在阳光下简直在发光，背影青春得像个大学生。
突然叶修停下来，站在一棵树下，身后是两间茅屋。
“这是什么树？”叶修神色天真，浅笑着问坐在树下小木凳上的银发老婆婆。
“樱桃树，大前年种的，枝上已经结果了，你看。”婆婆回答。
叶修抬头，果然看见不少鲜红通透的小果子挂满枝头，连连赞叹。
这时喻文州也走上前来，看见叶修站在夏天山间的野樱桃树下，亮红色的圆领T恤衬得皮肤极白净，孩子似的天真的眼睛里有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那光芒落在枝头的红樱桃上。
“老人家，我们可不可以尝一下？”喻文州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尝啊尝啊，甜的。”
老婆婆站起来就拿竹竿打落了几个红透的果子，喻文州接住都放进叶修手里。
叶修觉得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幼稚，没见过世面似的，但扫一眼周围没人，就在老婆婆热情的劝说中拿起一颗最熟的樱桃放进嘴里咬着吃了。入口甜美多汁，好吃得说不出话。
喻文州本是笑着看他，结果那明明是淡色的中华小樱桃竟十分地鲜红多汁，将叶修的嘴唇染得红润诱人。
如果不是老婆婆还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喻文州真想上前扣住他后脑，狠狠地吻他，也尝尝那香甜果味。
“你这个表情看着我干什么？”叶修吃完，纳闷地对喻文州说。
喻文州不说话，拿出纸巾要给他擦嘴。
“别别，光天化日的，我自己来。”叶修脸热，一把抢过纸巾，小声说。
回民宿的路上，喻文州一言不发，直到要到了时，发现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叶修跟着喻文州走进去，看他在货架上挑选毛巾之类的日用品，他没什么要买的，四下打量，忽然对上了收银台小妹旁边一个男生的目光。
那男生看样子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没穿制服，倒像是在陪女朋友上班。
“你你你、喻文州？喻队长？”男生惊喜地指着喻文州说。
“嗯，我是。”喻文州转头看过去，笑着点点头。
“那这位是？”男生又看向叶修，努力回想他是谁。
“我是他表哥。”喻文州还没来得及回答，叶修就一脸真诚地开口了。
喻文州楞了一下，笑着嗯了一声。
“哦哦哦。”那男生连连点头，然后傻看着两人，不知道说什么，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喻文州上前结账的时候，叶修目光跟着他抬起的手臂扫到收银台边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彩色塑封小方盒子。
喻文州伸过手去，叶修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别别，这有人呢，而且也太快了吧。
喻文州伸手拿了一瓶西瓜味的木糖醇。
叶修松了口气，跟着喻文州走出便利店时，心中却浮起淡淡的失落。淡淡的，很淡。
到了房间，叶修直奔沙发，躺下就拿起喻文州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玩。
喻文州却放下了行李之后就往外走，出门前对叶修说了声：“我去一趟超市，很快回来。”
叶修闻声，下意识地点点头，抬头就不见他人影了。
喻文州走后，叶修打着竞技场，纳闷着喻文州究竟还要去买什么，差点走神挂掉。
十几分钟后喻文州就回来揭晓谜底了，他把个半透明的白塑料袋放在桌上打开，里面全是些水果。
没别的，全是水果，而且全是红色的。
估计是哪个特高级的超市卖的，看着就色鲜味美，还各种反季节正季节的都有。
什么樱桃Cao莓桑葚杨梅红心火龙果啦，看得叶修目瞪口呆。
“你这是……干啥呢？”叶修弱弱地问。
“边吃边玩比较舒服。”喻文州将果盒在茶几上摆好打开，在叶修身边坐下。
“哦。”
叶修没多想，正好也饿了，也就一边用牙签戳水果吃一边敲键盘。
不知不觉都吃撑了，才发现喻文州一口没动，就看着他玩电脑呢。
“你怎么不吃？真挺甜的。”
叶修看向喻文州，戳起一块红r_ou_火龙果递到他嘴边，举起的手腕却被喻文州伸手握住。
喻文州一手握住叶修的手腕，一手扶住叶修后脑，一言不发地吻上了那红得诱人的嘴唇。
过了好久，叶修被放开时，舌根都麻了。
“我吃，”喻文州餍足地笑着，声音柔和中微带沙哑，回答他之前的话，“确实甜。”
“心脏啊喻文州，”叶修不忍直视那笑容，垂下眼，无力地向后靠到沙发背上，用手背按了按唇，叹气道：“我以后再也不吃这么甜的东西了……”以后只吃雪梨荔枝山竹荸荠……
喻文州倾身向前将他抱住，下巴搁在叶修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最甜的是你。”
说完就起身，去收拾桌子上的塑料袋和果皮。留叶修石化在原地。
由于水果吃得太饱，两人晚饭只在餐厅里随便吃了点粥，到日落后，暑气渐散，便在民宿附近散步。
走了会儿，经过一间灯光明亮的客栈，里面在播放一首《春歌》，清脆的童声伴着低远的青年男声，层层叠叠，由近及远，一遍遍唱着“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沙沙的响声传来，是山间夜风轻柔吹拂着繁茂的树木，如黯绿色海浪一般起伏涌动，万物都空灵悠远了。
一时间，仿佛看见红尘世间依稀浮沉，城市里高楼喧嚣，山林里炊烟袅袅，都是人间好时节。
风声，虫鸣声，远远淡去的音乐声和人声。行人心中不可闻的满足的叹息声。
夜色中，喻文州轻轻牵起叶修的左手，他的手背肌肤微凉，然后在自己掌心里慢慢变暖。
喻文州想，他一定会怀念这夜的风。
07
回到房间，喻文州让叶修去洗澡。
“你先洗，我再玩会儿。”叶修已经躺到床上抱起了笔记本电脑，头也不抬地道。
片刻后，浴室里传来水声，不久后停了。
喻文州探出来半个身子，裹着浴巾，s-hi着头发，对叶修说：“帮我拿下衣服。”
叶修看了他一眼，把电脑放在床头柜上，打开喻文州的黑色帆布行李箱翻找衣服。
喻文州本来关了浴室门擦身体，见半天没动静，又探出头。
这一下，就看见叶修懒懒地坐在床尾，白皙漂亮的手指捏着他蓝色丝质交领睡袍的后领子，盯着那白色小标签上写着的一个楷体喻字。
“这也太gay了吧？！”叶修侧转身子正对上喻文州的目光，不由得惊叹道。
喻文州掩饰住一丝不自然，笑看他：“我gay，你不gay？”
叶修闭嘴。
喻文州却又用十分平淡的语气微笑着说：“给你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