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过分美丽 作者:骑鲸南去(上)【完结】(59)

2019-06-15  作者|标签:骑鲸南去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穿书

  陆御九顿了一顿,一把揪住了徐行之的前襟,又强自忍耐了许久,才发出了一声拖得长长的、痛到骨头里的饮泣。

  当啷——

  陆御九还没来得及戴正的鬼面从他脸上掉落在地。

  徐行之由他靠着哭去,不知过了多久,怀里人的抽泣声才渐渐停止。

  徐行之把从刚才起就藏在右手掌心的琉璃纸剥开,从里面取了一样东西出来,塞进陆御九嘴里。

  陆御九含了一会儿,才品出嘴里是什么味道:“……糖?”

  徐行之应道:“……嗯。”

  南狸死后几日,他手下的鬼奴也都各自解散,虎跳涧变为一座空荡荡的死人谷。为了寻找开启蛮荒之门的钥匙碎片,周望等人搜遍了虎跳涧上下,也没找到钥匙碎片在何处。

  最后,还是徐行之在叶补衣空了的锁魂玉壶内发现了被镶上石坠、制成挂饰的钥匙碎片。

  徐行之读过叶补衣的回忆。

  当年,南狸把叶补衣骗回去的理由,是在虎跳涧里有一处可安葬他陌生道友的风水宝地。

  徐行之当时便觉得古怪:蛮荒贫瘠,几乎不存在水Cao丰茂之处,花蜜都是苦涩的,这所谓的风水宝地又是何来头?

  在南狸死后,他还特意去虎跳涧的那片湖泊附近瞧了瞧,发现那里已是林木萧萧,兔走鼠窜,湖泊已干,满池皲裂,整座湖泊像是被抽去了生命似的,萧瑟如死。

  不过他特意尝了尝附近丛生的几朵野花花蕊,发现竟还有些甜意。这至少证明,以前此处的确是丰饶过的。

  而在回味整理叶补衣的记忆时,徐行之注意到,南叶二人常在那片湖泊里玩丢拣物品的游戏。曾有一次,小道士叶补衣从湖里捞起了一块奇怪的发光碎片,南狸不以为然,将它制成宝链,送给了叶补衣。

  叶补衣很喜欢那条项链,日日佩戴在身,直到和南狸分道扬镳那日,他才将链子除下。

  叶补衣死后,南狸便将项链放入了锁有叶补衣残魂的玉壶,权作陪伴。

  那钥匙碎片是灵x_ing之物,也许正是因为当年坠入湖泊,方才养就了这么一番世外桃源的水土;碎片一离,此处就重归恶土。

  这个推测相对来说较为合理,但徐行之却隐隐觉得某处有些不合理,只是说不出来这种感受具体源自于哪里。

  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徐行之也不继续去钻牛角尖,权且将这点莫名的怀疑记在心中。

  在离开虎跳涧枯湖前,徐行之将附近几十株将死的花都摘了,汲干花蜜,做了四颗花蜜糖。

  一颗自然是给孟重光,两颗他分别给了曲驰和周望,剩下一颗他揣在怀里,原本是想等周北南醒了给他吃,但眼见陆御九这么难过,徐行之一时心软,就把糖给了他。

  徐行之问:“好吃吗?”

  陆御九含着糖,含含糊糊地:“曲师兄他有吗……”

  一提这事儿徐行之就觉得好笑:“昨夜我把糖拿回来就分给曲驰,谁晓得他不舍得吃,舔都不肯舔一口,趁陶闲睡觉时塞到陶闲嘴里去了,差点把陶闲呛着。”

  徐行之谈起曲驰时,口吻自然熟稔得如同在谈论多年老友。

  陆御九软声道:“谢谢徐师兄……”

  “想谢谢徐师兄就别哭了。”徐行之说,“徐师兄内衣都s-hi了。”

  陆御九不好意思了,快速抬起脸来,拿手背卖力地去蹭徐行之肩膀上s-hi掉的那一团。

  等他意识到自己忘了戴面具时,惊慌地抬眼一看,却见徐行之已经先于他闭紧了眼睛。

  他体贴地催促道:“快戴上吧。我什么也没看见。”

  在徐行之想象中,陆御九应该是遭遇了什么横祸,毁了容貌,方才戴了那么一副唬人的面具,权作遮挡。

  陆御九既然不想叫旁人瞧见自己的脸,那么自己何须因为无谓的好奇心去窥探他呢?

  等了一会儿,他才等来陆御九带着轻微哭腔的声音:“徐师兄……”

  徐行之以为陆御九已戴上了面具,便睁开了眼来。

  旋即,他倒吸一口冷气,只说出一个“你”字,便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陆御九没有戴上面具。

  然而在鬼面之下的却不是徐行之想象中枯朽腐败的伤疤,而是一张清秀过分、毫无疮疤的娃娃脸。

  陆御九的眼睛生得很圆,哭肿起来后更是红得小桃子似的可爱,脸r_ou_又白又软,看上去活像是一只被抢了过冬板栗而难过的小松鼠。

  徐行之回过神来:“……你脸上没伤?”

  陆御九怯怯地摇头。

  徐行之想不通了:“那为何要戴面具?”

  陆御九抿一抿唇,重新将面具戴好,又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在徐行之面前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在清凉谷修行这些年,我本领低微,悟x_ing也是一般,但偏在参悟鬼道上有了些造诣。进入蛮荒后,我若是仍秉持所修仙道,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于是我弃了仙道,专心研习鬼道……”

  说这些话时,他目光躲闪,隐有悔意:“后来,我找到了清凉谷几个师兄的残魂。……清凉谷等级很是森严,我辈分低微,无颜指挥师兄,更无颜以鬼修身份面对师兄们,索x_ing捡了一块废铁,做成这副模样,戴在脸上……”

  徐行之摸了摸他的头发以示安抚:“周北南知道吗?”

  陆御九答:“周北南是我收的最后一个鬼奴。他瞧见我的时候,我便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徐行之有些好奇:“怎的不告诉他?他又不是清凉谷人。”

  “他……”陆御九耳廓烧得火红,“他一直以为我被人毁了面容,一直不许别人碰我的面具,有一回还,还差点打了要来摘我面具的阿望。他那般护着,我不好意思告诉他……”

  徐行之觉得陆御九的情态有些古怪,又想一想周北南对陆御九那股护食的劲儿,再加上前些天被迫看过南叶二人的活春宫……

  他了然于胸道:“哦。你们两人……”

  他把未出口的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因为陆御九只听过前半句话,脸就活生生烧成了一只红豆包:“没,没有,真的没有!”

  徐行之对陆御九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不予置评。

  提起了周北南,陆御九就好似有了无穷的话说:“……当年我把他捡回来的时候,特别讨厌他。他因为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心里憋气,一肚子邪火,成日里净冲我发,我烦他烦得要命,都不想要他了。”

  徐行之想一想周北南那副世家大公子的德行,深觉陆御九烦得有理。

  “……不过,想着他已经……不在人世,我也就没那么气了。再说,他能碰到的只有我,我要是再不理他,他就太难过了。”

  那副鬼面着实做得不错,把陆御九偏温软的腔调硬生生扭曲得有了几分恐怖之意。不过看到过陆御九的真容后,徐行之再听他说话,怎么听都只会想象出一只小松鼠在委屈巴巴地数松果的样子。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陆御九非要戴着面具了。

  毕竟陆御九的声音、长相,以及身高,看起来毫无威慑力,即使在他盛怒之时,看起来大概也只像是少年在使小x_ing子。

  “后来……我和他就一直到了现在……”

  说到这里,陆御九的腔调微微颤抖:“可是,我没,没能保护好他……他的眼睛便是我的眼睛,我本能看到南狸来的,但我那时看他找到自己的尸身,实在难过,就想放他一个人在那里坐一坐……”

  说到这里,陆御九难过地抽泣起来:“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谁都保护不了……”

  徐行之静静注视着他。

  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原主记忆里那个为了救同辈不惜豁出自己x_ing命去的小鬼修,矮小、爱哭却又讲义气。

  徐行之突然想到,数天前他第一次见到陆御九时,他正站在高处,cao纵着符箓招魂引鬼,幽魂暗生,翻卷不休。

  再后来,封山门徒为了抢回钥匙,前来攻塔,陆御九身负重伤,原因也是因为站在高处,不慎中箭。

  ……他似乎非常喜欢站在高处,哪怕会因此而受伤也在所不惜。

  那么,他在施法运功时,冒险站在高处,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矮小和无能为力吧。

  ——就像他用狰狞的鬼面挡住自己的脸一个道理。

  陆御九想要让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强大,但让他沮丧的是,事到临头,他仍然是一个没出息的爱哭鬼。

  徐行之正出神间,突然听得身旁不远处传来一个略虚弱的声音:“……天啊。又在哭。”

  徐行之循声望去,只见躺在那里的周北南竟已睁开了双眼。

  陆御九一怔之下,猛地扑了上去,压在了周北南身上。

  鬼奴唯一能碰触到的就是鬼主,这一压之下触动他琵琶骨的伤势,周北南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脏话:“你要压死我吗?”

  陆御九的动作顿时小了,但还是扑在他身上不肯起来,小狸猫似的把雪亮的牙齿龇了出来,眼泪汪汪地发狠:“谁叫你拿禁咒之术往自己身上用?若不是我及时消去了那咒术,你就彻底被厉鬼夺舍了!我准你用了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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