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崔清扬想了想，又说，“那你下回别忘了，需要面见皇上时，就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虚。嗯，下回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家里人，还是有些能力的……你要不愿承这个情，我就去找表妹，让她帮忙想办法！不是我夸，我表妹可聪明了，什么主意都有！”
周尧就笑话他：“你表妹不是不理你了？”
崔清扬挠挠后脑：“那是以前，现在长乐公主不是不找我了，要找那个什么蜀地的宁郡王么？我自由啦，表妹肯定就不会生气啦！”
周尧沉默了一下。
崔清扬还在激动，猛的拍了下周尧的背：“让长乐公主改主意，你可真行！怎么做到的！”
这误会有点大。
周尧刚想说话，被人抢了先。
“山人自有妙计，跟你说你也不懂！”
凌天霸见崔清扬老粘着周尧，周尧也没烦，很有些警惕。
周尧是他们凌天帮认准的主子，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有人过来争宠，这可不行！好歹得等他们地位稳固了再说！
他一把拉住周尧，往分堂的方向走：“崔小公子，我们还有事忙，回见！”
周尧无奈，只得回头同崔清扬道别：“你乖一点，别瞎折腾，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给我带个话。”
崔清扬倒没什么不舍，笑眯眯挥手：“好呀好呀！我先去找表妹，把今天的事说了，回头请你到天香楼吃酒！”
两边分开，凌天霸还嘀咕：“天香楼有什么了不起，周尧，今天晚上我就请你过去喝酒！”
周尧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凌天霸没明白，一头雾水的看肖明。
又得了肖明一个白眼。
“跟个小书呆计较，你丢不丢人？”
凌天霸：……
好像是有那么点。
他堂堂一帮之主，怎么能连傲气都丢了？
凌天霸呼了口气，双手往后，从耳边拂过，潇洒的抹了抹了头发，眼睛一斜，气势又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帮我这么大忙，周尧，我晚上请你喝酒，天香楼，最好的酒，最好的菜，由你点！”
周尧回到分堂，面对的是齐刷刷的掌声，热烈的崇拜目光。
天哪，这么难的事，皇上的女人啊……尧哥都能办成，而且未来可期！
不但办了帮主的事，还顺便收拾了个假货，把假货弄的高|潮连连，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德x_ing……
娘喂，这样的主子不跟，跟谁！
凌天霸那个蠢帮主么！
凌天霸：……
“喂喂，你们收着点，老子可看着呢。”
帮众们毫不留情的推扒拉开凌天霸，不管他是不是被推倒在地，也不管他是不是被大家当成路踩了，捧着茶水点心美食甚至新做好的衣服，走到周尧面前。
抢不到东西的，也做出捧着一颗真心的样子，表情殷切。
“尧哥求罩！”
周尧眨眨眼，又眨眨眼，怔了一瞬。
如此简单直白的黑帮架式，他还真没经历过。
凌天霸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不顾一身的脚印，挡到周尧面前，朝面前这群人使眼色使的眼睛都要抽筋了：“干什么呢这是？要逼宫？都下去下去，让尧哥安静点！”
众人得了示意，仔细看看周尧的脸色，确实有点白。
这位是贵人，可不像他们这群泥腿子耐cao，帮主提醒的对。
然而再对，也是蠢帮主。
众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背着周尧，冲凌天霸比中指。
凌天霸哪是吃亏的人？立刻——
比了回去。
肖明看着这一幕，无奈抚额。
还好来了周尧，否则这凌天帮，早晚要完。
凌天霸这次还真没麻烦周尧，把人都赶出去后，他也没留，叮嘱周尧好好休息，就拽着肖明也离开了。
肖明无可无不可。
只是走到无人庑廊，他问了句：“确定了？”
凌天霸背着手，仰着头看天空，目光安静至极。
“是。”
“那便早些跟人说清楚，莫有隔阂。”
……
周尧以为，他会睡不着觉。
脑子里太乱太乱，各种各样的事掺在一起，再加上封姜——那个讨厌的死人，情绪太亢奋。
可他靠在榻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还睡的特别沉，一个梦都没做。
醒来时，外面已经黑透了。
听到屋里动静，凌天霸嗖一声就蹿了进来：“醒了？走，咱们去喝酒！”
周尧：……
“你一直在门外等？”
凌天霸抓了抓头：“也没有，去办了点事，刚刚得空，看你没醒，就在门外随便蹲了蹲，我这腿还没麻呢，你就醒了。”
周尧想了想，站了起来。
“行吧，我换个衣服就走。”
梅笑笑的事是帮中大事，有望解决，所有人都很高兴。凌天帮不差钱，帮主请客喝酒，周尧是主宾，所有帮众都是陪客。
他们直接包下了天香楼。
天香楼名字起的好像有点太‘香’，实则人家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莫说姑娘，楼里连个唱小曲儿的都没有，名声搭起来就靠两样，一是酒，二是菜。
吴地都城里，它是头一份，没有哪一家，比它家的味道好。
上弦月如钩，风过树摇，晃来桃花点点，花香馥郁。
凌天帮一众汉子轮流过来敬酒，感谢周尧的，想抱尧哥大腿的，想听尧哥教诲，各种新鲜故事的，什么样的都有。
可惜，都被凌天霸给挡了。
蠢帮主今天霸气特别侧漏，说一不二……
大家打不过，只好给他面子了。
周尧便知道，这是凌天霸有话有说。
可他等了又等，面前酒壶都空了，凌天霸还是没开始。
周尧就知道，这话不同寻常，大约和梅笑笑有关。
他数着酒坛子。
一，二，三，四，五……
五个酒坛子被凌天霸喝完，凌天霸才看着外面月光，叹了口气。
周尧递过去一杯温水，看着他喝了，方才开口。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这事不是明摆着的么，还用说？
凌天霸偏头看他，似乎有些不解。
周尧却没看他，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清亮月色：“再提防，再紧张，你还是要告诉我的。天色不晚了，时间再久，我可就犯困，没心思听了。”
凌天霸瞪圆了眼。
不过只是片刻，他就收了表情，自嘲的笑了下。
也是，周尧那么聪明，什么猜不到？
他想干什么，想说什么，人早知道了。不说破，是给他留面子。
别人坦荡干脆，他这个一帮之主，竟拖拖拉拉，不干不脆，不像个男人了！
他闭上眼睛，搓了把脸，声音似叹息：“我和她认识，就是在这样的夜晚。”
第79章 凌天霸和梅笑笑
月光越过窗，照在窗前人们的脸上。
周尧发现，凌天霸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分岔眉，鹰钩鼻，厉目，可往日桀骜霸道的气质却不见了，他眯着眼，松着眉，随意的趴在宽阔窗台上，像只休息的大猫，难得的柔和从容。
“遇到梅笑笑那年，我十七，她才十三。才十三岁，就比我聪明多了，把我耍的团团转，还让我以为自己很聪明。”
凌天霸那时还只是一个脾气很凶很大，在帮派里混了很久的不羁少年。
“那年天灾特别重，百姓家里很不好过，我们发了笔大财，多的银米都有，就往山下送。不过这活兄弟们干的多，我脾气不好，长的也不像好人，他们总拦着，可不知道是谁，手脚不利索，落了袋银子在桌上，我就随手抄起来，下山给这袋银子找主人。”
“我找到一家孤儿寡母，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把银子撂下，嗯，还摸了摸门前的狗，冲小男孩子笑了下，被梅笑笑看到了。”
“那对母子紧紧抱在一块，眼泪横流，大约是感激我的银子。梅笑笑误会了，她应该是看我太凶，觉得我做了什么坏事……她叫了我一声，问我招了招手，露出甜甜笑脸。”
怎么形容那个笑呢？
凌天霸到现在都找不着词。
总之，就是很美很美。
那夜的月光，桃花，柳枝，长什么样子，他都忘了，他就记得梅笑笑的笑，特别甜特别软，好像把他的心都软化了。
就因为心被软化了，理智飞走，他才那么愚蠢，没有任何提防的，走向了梅笑笑。
“我那么信任她，她说有东西给我看，把我请到了条巷子口，我就进去了，结果那丫头布了个陷阱，把我网在了网兜里！”
肖明就坐在一边，这时凉嗖嗖开口：“是啊，跟野猪似的，吊在半空中，哪哪落不下脚，还是兄弟们去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