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有情 作者:城市房间【完结】(7)

2019-06-15  作者|标签:城市房间 娱乐圈 都市爱情 虐恋 替身情缘

  一场录制好几个小时下来,白晚觉得异常疲惫,懒得听刘空啰嗦。

  “收拾好了没有,收拾好了就赶紧走。”

  刘空连忙拉住他:“等一下,要不你待会儿请傅野吃个宵夜吧?”

  “神经病!我不去!”

  “这是拉近关系的好时机啊!你想想,夜深人静,孤男寡男,谈人生,谈理想,谈音乐……”

  “……”白晚恨不得把刘空那张碎嘴缝上。

  “喂喂,你去哪儿?”

  白晚一脚踢开门:“上厕所!”

  路过抽烟室时,白晚发现里面还亮着灯,好像有人的样子。

  会是谁呢?

  他内心一动,如被蛊惑般推开了门。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男人面朝着窗户在吞云吐雾,指尖的红光明明灭灭,两条长腿随意交叉着放在另一把高背椅上,姿态放松而又舒展。

  听见动静,他回过头来。

  也许是烟雾萦绕的原因,也许是窗外的夜色流泻了进来,那一瞬间,傅野凌厉的气势仿佛被化解了,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是你啊!”他微微抬了一下眉,将烟头直接用手指捻灭了。

  这动作太过明显,让白晚有点尴尬:“我不介意的,你想抽就抽。”

  傅野笑了一下:“你不介意,可你的嗓子介意,对歌手来说,这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

  “特意来找我的?”

  “不是,我只是路过吸烟室,想来看……”

  白晚在傅野饶有兴味的注视下逐渐噤了声,见鬼了,他对他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了。”白晚想要退出去。

  “等一下。”傅野丢掉烟头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来,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又回来了。白晚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明明想离开的,却怎么都迈不开脚步。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问我?”傅野在白晚面前站定了,从上而下地看着他。

  他比白晚高出半个头,估计快一米九了,原本穿着飞行夹克还不觉得,此刻只剩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才看出身材有多么结实。那根本不像一个常年宅在录音室里的人会有的肌r_ou_。而且,他身上散发着强烈的男x_ing荷尔蒙的气息,让白晚再次感到一种被侵犯似的不安,脑子一阵阵发晕。

  “你、你用的什么古龙水?”白晚话一出口就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蠢问题!

  傅野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纪梵希。你想要试试?”

  “不用。”白晚镇定了一下心神,终于问,“为什么刚刚我挑选的那些歌手,你都否定了。”

  “我有吗?”傅野偏头做回忆状,“哦,辛红太急功近利,韩琳琳和周其匠气有余,灵x_ing不足……不过虽然他们都有些小毛病,我不是都给了待定吗?看看第二场的表现了。”

  “所以你不是针对我?”

  傅野笑了,上下打量着白晚:“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针对吗?”

  要是往常,白晚可能就会拂袖而去了,但傅野的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让他彻底地冷静了下来:“傅老师,我真是诚心向您求教的。可是从一开始您就拒绝我,后来又在台上说那些话挤兑我,好像对我很有敌意。我想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得罪过您,那我只能怀疑,您是欲擒故纵,想引起我的注意了。”

  傅野微微一怔,俩人四目相接,目光胶着在一起,仿佛在做一场无声的较量。

  突然,傅野问:“你那个专辑,推后了?”

  “没选到满意的主打歌。”

  “我说的是真话,你为何不信?”傅野下意识地想去摸烟,看看白晚,又停了手,“我俩合作,擦不出什么火花。因为我们的音乐追求不一样。”

  白晚对这句借口实在是听够了,脱口而出道:“什么音乐追求,是你看不上我吧?在你心中,谁都比不上江之鸣。”

  这个名字让傅野的脸色陡然一变,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就这瞬息几秒,他好像重又变回了那个冷酷而凌厉的男人,对着白晚冷笑一声:“那我问你,你在追求什么?”

  这个问题太大了,白晚一时组织不了语言。

  傅野嘴角噙起一抹冷冰冰的笑意,却未到达眼底:“你看你,连自己追求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写歌?”

第五章

  一连好几天,着了魔似的,白晚的脑子里不时回响起傅野的那句话。

  “你在追求什么?”

  出道之后,曾经有一些深度访谈节目,主持人也会煞有介事地问类似问题,那时白晚只需要照着事先准备的标准答案说就好了。

  “我从小就开始学吉他、学音乐。音乐就是我成长的养分,我毕生追求的当然是能把更多的好歌带给大家。父母?父母当然非常支持,他们希望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粉丝往往会当做圣旨一样,四处传播,力证他是这样一个积极阳光、实力与偶像兼备的好歌手。与他自己蹩脚的伪装比起来,在网络时代,显然经纪公司和媒体营销,更知道如何塑造一个完美明星。在粉丝们面前,他不需要展现真正的自己,只需要展现那堆设计好的数据就可以了,这让白晚觉得很安全。

  可是,人设可以伪装,音乐却是伪装不了的。尽管他在大众面前表现得低调随和,却总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歌声里没有欲`望、没有情绪,没有可以打动人的东西。原来在金城娱乐唱那些商业口水歌时,还能因为旋律的上口而广为传播,后来到了中海音乐,他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出的两张专辑,曲高和寡,成绩都不甚满意。虽然他不在乎,但粉丝在乎、老板更在乎,他终究是人在江湖,又怎可能那样潇洒自我?

  有时候想想,他还真挺羡慕江之鸣的。说走就走,那么洒脱。

  白晚在自家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初夏的晚风徐徐吹过,整座城市的灯火霓虹依次闪亮,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仿若天上的街市被搬到了人间。白晚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时,茕茕孑立在这样璀璨繁华的灯火深处,举目四顾,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苍凉。

  但是与现在相比,至少那时他的心是静的、笃定的。

  白晚走到卧室,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皮面斑驳的小箱子。当年他离开家,衣服、生活用品和银行卡都没带,就带了一点现金和这个小拖箱,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到这里。后来无论怎样地辗转流离,一直到爆红后买了市中心的这所房子,这个箱子他一直没有丢弃。

  白晚输入密码,打开皮箱,入眼是一摞摞整整齐齐的蓝色卡带,都是当年最流行的音乐。他一点一点省下早饭钱,跑到街角的音像店买下来,再小心翼翼地带回家里藏好。箱子第二层放着一个小型的索尼随身听,机身碎了一角,但并不影响使用。他将其中一盘卡带放进去,装上电池,按下开关,随声听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有断断续续的女声从旧耳机里传来,很快,又断掉了。

  卡带时间太久,已经不能听了。

  白晚取下耳机,将压在箱子最下面的东西抽了出来。那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歌词本,每一页都是白晚亲手抄下的歌词,也是他亲手粘好的。他翻开其中一页,字迹已经晕染了,不知是不是被眼泪打s-hi的。白晚不记得自己有哭过,那时候在家,哪怕是再激烈的打骂,他也能忍住一声不吭。

  但也有可能他就是哭了,因为父亲撕碎的,是他最初也是最珍贵的梦想。

  时隔多年,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情景,毕竟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几乎每一天都会发生。父亲的暴怒,母亲的淡漠,就像是复刻画一般,日复一日地印在他的心里。他的母亲是一个非常冷淡的妇人,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热情。白晚很少见到她笑,也很少见她情绪激动地表示厌恶或者愤恨。永远都是父亲发火摔东西,母亲在一旁无动于衷。她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白晚知道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母亲并没有做好准备迎接他,是醉酒的父亲一场荒唐的强迫,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从他出生起,家里就冷得像个冰窖,没有交流、没有互动,没有感情。一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嫁给父亲,为什么他们不离婚。哪怕他后来想通大多数人的婚姻只是一场利益交换,但在他父母的这场交易中,没有人得到任何利益。他们就像是一对分不开合不拢的怨偶,一切不过是彼此折磨。

  那时候,白晚唯一的快乐就是每周五放学后,躲在同学家里看“音乐不断”这个节目,这个节目一周会放五首最新的打榜歌,还有MV,白晚一边看,一边将喜欢的歌词抄在本子上,勤加练习。他是真心喜欢听歌,也开始尝试着模仿不同歌手的唱腔表演。渐渐地,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他有一把好嗓子,学校里有文艺演出也都叫上他。

  但刚刚萌芽的音乐梦,最终毁于父亲的酗酒和母亲的出走。他的歌词本被撕毁了,随身听也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磕掉了一角。

  从那天起,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父亲也越来越暴躁。原来父亲虽然发火骂人,却很少动手,母亲走后,他好像解除了一个禁锢,开始打白晚。边打边骂,说他就像他的母亲那样,是个木头人、机器人,不知感恩,不懂回报,冷血无情。父亲越是这样,白晚就越是沉默寡言,将自己紧紧地包裹在厚厚的壳里,那是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他再也不听歌,也不唱歌了,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发奋学习,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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