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在地避开那让他还看不明白的眼神,孙邑埅找了个理由开了口。
“不了。”
“…………”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啊,他伤得并不重,只是比较虚弱,多休息调养就没事了。”
“那麻烦你多照顾他几日。”
“这不是问题。”
“我送你出去。”
燕筑可不希望孙邑埅回程的路也那么惊险,
“呃……这,那就麻烦你了。”
孙邑埅一答应下来,陡然之间身子便腾空而起,人已经被燕筑捞着后背和双腿一把抱了起来,孙邑埅一个惊慌失措,连忙伸手环住燕筑的脖子。
“你,你好歹和我先说一声。”
燕筑眨眨眼,他若不一鼓作气,哪里有这么利索的动作。
呼吸就在胸前,手勾着自己脖子,身体紧紧靠着他,没有想要避开的意思,就那样如常地与他说着话,
“走了。”
不愿多想,不敢深思,燕筑沉下波动的心绪出了木桩室,一路行云流水般地径直度过了几道关卡,
“你为何不离开?”
在被放下的当口,孙邑埅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我没事,只是想单独静一静,你回去吧。”
孙邑埅无法,只能再强调一句,
“有事,记得一定来找我。”
“嗯。”
燕筑还是一如既往地应得干脆,他喜欢,喜欢这种被他所关心的感觉,也不希望让那个他重视的人满是担忧,有些事既然说不得,那么,就这样维持现状也好,在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我会说到做到。”
不能靠近又不想离开,是一种贪恋。
“好吧,我向来都是相信你的。”
被需要着,其实也是一种依赖。
喜欢你,便希望你好好的。
这样便好,是吗?
孙邑埅忍住想要回头的欲望,一步一沉地往外走去,围绕两人之间凝滞的氛围引得来往之人不由驻足观望。
“燕筑在那里站了快半个时辰才挪步。”
“我们都不敢靠近,更别说上前和他搭话了。”
“你们是没看见,我是亲眼见到燕筑抱着孙大夫过滚石阵出来的。”
“所以说……”
“诶诶,不可说,不可说!”
那一日的事就这么隐匿地在暗处传了起来,当事人却是一点不知。
醒来的少年伤愈之后被安置到了其他地方,孙邑埅依旧每日前去破阵营给傅佛里施针用药,但却一次也没见到过燕筑。
越来越暗淡的眸色让傅佛里都不忍视,暗地里大骂燕筑几多回,却偏偏一句不问一字不吐,权当什么都不知道,着实憋得有些难受,
却不知孙邑埅是一探脉息便知他的心焦。
“你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孙邑埅猝不及防的开口让在喝水的傅佛里呛了个正着。
孙邑埅低着头整理着东西,看起来不甚在意的模样。
“……”
傅佛里和顾措互看几眼,见到傅佛里最终点了点头,顾措这才斟酌着词句,说道,
“大夫这几天是在找燕筑吗?”
“我知道他在苍云堡。”
“但是他一直没回来,回苍云第一天他便对我们说过他有地方住不会回来,我们以为他会住在你那。”
“就这个事情会让你们觉得烦恼吗?他一直在苍云堡里。”
是呀,为何那时他便没有提在他那住下的事情?
在有意地避开他吗?
手下的东西摆了一遍又一遍,孙邑埅却毫无知觉,他的心思早已不知飘到何处。
“你在等他回来。”
“我知道他在哪里。”
一直重复说着一个事实,像是在说服自己放心下来,安定下来,在他人看来却是一种执拗。
“他喜欢你。”
傅佛里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这个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词句,意思清楚而分明,给人带来的震动却是巨大无比的。
手上的针在指尖戳出了一个小洞,殷红的雪珠耸立而出。
孙邑埅故作镇定地用指腹抹去那点殷红。
“他一定是喜欢你的。”
那双总是凝望着远处万花弟子背影而陷入沉思的眼,那么专注那么深沉,那是他的思念与想望,
傅佛里自认自己不会认错。
是吗?
这次收拾东西的手不再动无居所,孙邑埅不能确定所听到的内容有多少真实的成分,但是他想,无论真假,既然事情与他有关,那他必须亲自向那个人确认,而这也是他所能想出唯一可以帮助到那个人的方法。
“我会再去找他。”
扔下这句话,孙邑埅脚步坚决地走了出去。
第24章 二十四
勇气
同样听到些风声的陆欧在帐篷里对着娄副官囔囔着,
“去,去苍云堡把那小子拽出来,现在报个道都不来了,成何体统!”
娄副官却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
“头儿,我和你说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想办法解决c-h-a手的。”
“不让我c-h-a手你这告诉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就让我心里不爽快是吧?”
“那还不是因为——
”
话音嘎然而至,娄副官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肩膀塌了下来,盯着自己的脚尖。
“怎么不说话了?”
他哪里敢多说什么,之前就是擅自做主帮倒忙,被头儿拎着教训一通,现在,还是老实点吧。
“好吧,我去把燕筑找出来。”
娄副官干脆转身干活去,心里却依旧难受,为何头儿就没寻到个有心人?头儿人这么好。
“唔…”
被拽了回来,被托着后脑,被突来的拥吻给吓懵逼的娄小副官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是啊,头儿这么好,为何不能是他的?
被逼出眼角的眼泪s-hi润了眼眶,被夺去的呼吸忘了去争取,直到脸被憋得通红。
陆欧缓缓退了些距离,额头抵着额头,呼吸对着呼吸,难得忐忑地问道,
“讨厌吗?”
人在身边太久,久到自己习以为常地记不清岁月变化下的面容,久到理所当然地认为人会一直陪在身边,久到默认他对自己一贯的袒护。
“若我说讨厌呢?”
“那我只能换一个副官了。”
“你都不想争取一下吗?”
娄小副官又开始了他的不满,陆欧不由失笑,
“不是我的求不来,是我的也跑不掉。至少,我得告诉你。”
“我就喜欢这样的你,现在才发现,我是不是很傻。”
娄小副官抬手环住了陆欧的腰,把头埋进了陆欧怀里,闭着眼嘲笑自己这么长久的迟钝。
“半斤八两,有何关系?”
更紧的拥抱下,两人都不由失笑。
“或许即使今日不点明,我们依旧还是会如此一直陪伴,陪伴到白发苍苍。”
“那我到时一定会嘲笑你老光棍没人要。”
“你也好不了哪里去。”
腻歪到起j-i皮疙瘩。
陆欧松手扶着小娄的肩膀在他额头上亲了下,拍拍他,正色道,
“马上又有战况了,你还真得去给我把燕筑找回来。”
“嗯,我知道该怎么说。”
小娄想走,陆欧倒是开始觉得舍不得了,
“记得快去快回。”
“好的,头儿!”
娄小副官小j-i啄米般亲了口陆欧,转身便跑开了去,陆欧抬手摸了摸被亲的唇瓣,不自觉地笑望着人已离开的帐门。
孙邑埅放下药箱再次往苍云堡里走去,才进到大厅,就看见娄副官正站在廊口和谁说着话,待转过一个角度,就看到了无法被遮挡起来的燕筑高大的身影。
他出来了……
这信息让他安心不少。
“嗯,好的,我现在便和你去见陆统领。”
“晚两刻钟过去也无妨,你不知道这些天孙大夫天天往营里跑看你回来没回来。你先去和他打声招呼比较妥当。”
燕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大门处,竟然发现孙邑埅正在那里,背光下,看不清面目表情。
娄副官顺着他收不回来的视线看过去,了然地伸脚踢了下站着不动的人,
“我先回去了,记得回来报道!”
见娄副官从他身边一溜烟跑掉,孙邑埅咽了咽口水,率先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