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有涯 作者:云镜【完结】(42)

2019-01-26  作者|标签:云镜 重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原来,长照从不曾爱慕贺之照,长照的心里也是有他的。

  只是,有的是如今的他。长照所顾忌的,是怕如今的孟时涯似昙花一梦,将来有一天把长照给忘了,抑或更甚,给无情地抛弃了……

  从前的他啊……那个不曾重生于世的孟时涯,那个前世还不曾明白自己心意的孟时涯,那么地冷酷自私,又那么地放荡堕落,不怪长照会害怕。

  可长照到底是明白这些年来自己一番心意的。孟时涯难过之余,心里也存了几分希望。

  只要长照不似前世那般,与贺之照在一起,孟时涯就觉得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赵嬷嬷出门时看到他,吓了一跳,却半点儿声音也没发出。一老一少看了看彼此,�c-h-a��了笑容。赵嬷嬷陪他站了一会儿,估摸着长照应该不会猜到孟时涯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这才悄悄离开。

  孟时涯放重脚步,推开房门。转到卧室,长照正半躺着看书,闻声抬头,瞧见他,果然没有起疑心,平平淡淡地问他如何,有没有看过大夫。

  孟时涯坐在床榻边上,一脸凝重,摇了摇头:“我皮糙肉厚,无妨……只是大夫说你身子太弱了,需要好好养着。明见,不如你搬回孟府来住吧?”

  林长照闻言失笑,摇头道:“伯父还在病中,我住在这儿,不是添乱么!”

  孟时涯求了半天,林长照就是不肯松口。

  最后,孟时涯无奈,握住了他一只手,轻声道:“明见,你这么聪明,就不要与我装傻了,可好?我,我对你的情意,你早就明白了……从前因为贺大人,我不愿你有困扰,就隐忍不言。可是这两年多来,贺大人并没有把你照顾好。我以为,他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林长照耳尖红透,鼻翼上泛出了热汗。他目光游离不定,一直想把手掌从孟时涯手里抽出去。

  孟时涯咬了咬牙,一把将他拉过来搂在怀中,趁他还在发愣,轻声道:“你对我,是有几分情意的,对不对?不管这几分有多深多浅,我总要试一试……明见,我从前脾性乖戾,不知收敛,可是我已知道错了……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试一试……”

  素日里再伶俐的口才,再怎么能言善辩,这会儿都变成了颠三倒四的词句。

  上辈子,孟时涯也是对林长照说过情话的。下朝的路上拦着说,在藏书阁堵着说,追到贺府门外说,总是霸道而固执地把心意告知给林长照,从来没有这般忐忑不安,结结巴巴地诉说过满腹深情。

  上辈子,林长照宛若铁石心肠,从不曾给他好脸色看,被逼急了甚至打他耳光。

  孟时涯心里没多少底气。前世被林长照一次次拒绝的场景就像噩梦一样消磨他的毅力。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终于,孟时涯察觉到林长照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腰。他听到了一声啜泣。

  孟时涯笑着忍下眼泪,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些。

  长照没有�c-h-a��说“愿意”,可这已经足够了。

  松开彼此时,孟时涯要给林长照擦眼泪,被他�c-h-a��了。长照不但耳尖泛红,整个脖子都是红的。他低着头,压根儿不敢与孟时涯对视。

  孟时涯也不强求,到一旁沾湿了布巾递给他擦脸,自己踱步到一旁,假装在看书案上的书册。

  林长照却起了床,整理衣衫,看情形是要离开。

  孟时涯赶紧起来,拉着他胳膊不让——“你那房子里空落落的,没人煮饭没人烧茶,万一你再病了……”

  “我好端端的,哪里病了?”林长照瞟了他一眼,颇为不服气,“我……就是前不久受寒,病了一场,如今早就好了!”

  林长照最怕人家说他是文弱书生,孟时涯知道他好强,也不与他多费口舌去争辩,拉着他去了自己卧房,收拾衣衫鞋袜,把包袱往肩上一扛,牵着林长照的手就往外走。

  林长照红着脸,要把他的手甩开,孟时涯用上两分力气,就是不愿分开。

  “你搬过去做什么!”

  “……怕贺之照见你没人照顾,又把你接到他府上。”

  “……贺大哥对我只是兄弟之情……”

  “那就更得避嫌了!贺大人年过而立,该娶妻了。你过去住,媒人不好上门说亲。”

  林长照哭笑不得,拿他没办法。好在孟时涯顾及他脸面,把包袱放在门外,才在前面带路,领着他去看过孟承业,跟他说了一声要在外面住几天。

  孟承业并无大碍,想来也是天热偷懒,在矮榻上抱着豆豆教下棋,听孟时涯这么一说,笑着看向林长照,只说了一句“带上两个小厮”。

  孟时涯本来不愿意有外人打扰,可他和林长照做了官每日要点卯做事,哪里有空闲做饭,只好应下。

  他领着林长照要走,豆豆可不依,伸手要林长照抱,被孟时涯拦着胳膊,就抹眼泪装委屈。孟时涯拉着林长照要跑,豆豆就一屁股坐地上撒泼耍赖。

  林长照左右为难,孟承业偷偷看笑话。

  末了还是柳解语闻声过来,一个冷眼瞟过去,豆豆赶紧爬起,躲在徐绍背后扮可怜。

  林长照再三邀请豆豆到自己的小院里玩,孟时涯趁机勒索,叫小家伙去一次拿十篇大字来换。豆豆在柳解语的注视下不得不答应了这不公平的协议。

  “林叔叔,我去找你玩的时候,你要把舅舅赶出去……他欺负豆豆,最讨厌了!”

  “……好。”

  林长照红着脸应下。

  直到出了孟府,回到他自己的院落,脸颊上还微微泛红,神情颇不自在。

  孟时涯等两个小厮下了马车,去开院门,自己跟着下去,却趁大街上没人,将林长照拦腰抱下来。

  “你——我手脚还能动!”

  “省点儿力气也是好的。除非你身子养好了,像从前在国子监时那般。”

  林长照抬眼看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孟时涯神清气爽,脚步轻飘飘地晃进了院里。

  曾经杏花满树,如今变作了一树金黄。颗颗金杏垂挂枝头,压弯了条条枝桠,迎风送来甜香满鼻。

  两个小厮一个去打扫屋子,一个去厨房收拾东西,他们二人挨罚反而偷来半日闲,就在院子里摘杏。

  孟时涯纵身跃起,从高处摘了一颗最大的,在衣襟上擦了擦,塞进林长照嘴里。林长照冷不�c-h-a��了一跳,咬破熟杏,甜中带几分微酸,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像猫儿一样。

  孟时涯看他怕酸的模样,有些后悔,俯身过去,吻在他唇上,趁林长照讶然之际微微张开了嘴巴,探舌将杏子卷了回来。

  “甜的。”孟时涯吐出杏核,丢在树下泥土里,抬头向林长照挑了挑眉。

  林长照还在犯傻,被孟时涯按着肩膀拥到怀中才醒过神,浅浅一笑,一如孟时涯记忆中,杏花林里,喝醉的他吻上那个少年时,少年羞涩而又释然的模样。

  谣言

  院子里的杏树,拢共摘下两小筐甜杏。林长照着小厮送了半筐到徐府,半筐到孟府,留了半筐给孟时涯,余下的都送去了贺府。

  孟时涯起初不大乐意,嘀咕着贺之照备受皇帝宠爱,御赐的金杏都能当饭吃,哪儿还用得着他们送的这些酸不拉几的。林长照不得不拿一颗甜杏塞住他的嘴巴,省得他胡说八道叫人脸红耳赤。

  这座小院虽不大,但还是有客房的。他们二人同住一处然不同屋,孟时涯言语举止对林长照格外亲昵,但从不逾矩。每日他们一起出门上朝,或各自到各自的衙门做事,傍晚时分先后回家,小厮往往已经备好了饭菜。天气晴朗时,他们在院中用餐,下雨时则在客厅里。

  安安静静,岁月无忧。

  却又是暗流涌动,血雨腥风。

  杏树下,一方小木桌摆放了三菜一汤,林长照与孟时涯分坐左右,端着一碗米饭慢慢吃着。菜里有一道红烧鱼,刺稍多了些,林长照拨了两筷子就不再动它。孟时涯饭没吃几口,低头只顾挑鱼刺。忙碌了半天,他露出笑容,小心翼翼将一筷子鱼肉放进林长照碗里。

  林长照愣了片刻,笑着吃下去。

  孟时涯还要忙活,被林长照伸筷子拦住——“鱼肉凉了。”

  “我叫他们拿去热一下。”

  “别这么麻烦,暑热天气,我也吃不下这么多。”

  孟时涯没再坚持。两个人默默用过晚膳,小厮将盘碗收了,送上一壶茶和两个茶杯,退到厢房里休息。

  他们两个便趁着慢慢升起的弯月,喝着茶聊起了朝中政事。

  林长照望了孟时涯一眼,笑问道:“今早朝会上,左右勇卫上将军又弹劾你为人霸道,不守规矩。你到底做了什么,叫他们这么生气?”

  孟时涯笑了两声,将杯中茶杯一饮而尽:“他们想往右卫军里塞人,被我拒绝了就恼羞成怒。右卫军何其重要,怎能容许他们浑水摸鱼?”

  “这些人是越来越胆大了……中书令大人也是。他们都想着孟太傅、贺大人荣宠至高,却不想想看自己算什么货色,也配得到陛下重用!”

  “他们还以为陛下年轻,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孩子;他们以为我父亲称病不上朝就失了权势,便妄想□□……京城里散布那些谣言,又能奈陛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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