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的消失——靡小迟【完结】(22)

2019-06-15  作者|标签:靡小迟

“你那两只手真是多余,两个手掌怎么也没有两瓣屁股大,怎么可能盖得住?”楚月说。

但我就是不放心,生怕屁股后面那块血渍被谁瞧见了去。

回到寝室,换下衣服,楚月拿出她的卫生巾叫我先用着,帮我打好热水放在后院,让我过去洗。我蹲在后院洗衣裤上血渍的时候,心里暗暗庆幸 “那个”终于来了。终于,我和从前的自己不一样了。终于,我也和大家一样了。那几天,每节课间的休息时间,我都要攥着一片卫生巾着急忙慌的跑厕所。也许,是许多年的经血都积攒在肚子里,一朝到来,便汹涌澎湃,不论走着还是站着它都倾泻如注,量大无比,害得我一天要用掉十来片卫生巾。几天下来,面目苍白,反应迟钝。白若水还以为我是生病了,问我要不要去医院。

“这是失血过多。”楚月的右手食指按在下巴上,用专家的口吻十分肯定的说。

接着,我硬被她搀着去学校外面的小排档买红烧猪血吃,她说这个最补血。卫生巾与红烧猪血,不仅让我花掉了那个礼拜的所有生活费,还透支了下个礼拜的生活费。

然而,小排档的猪血难吃无比,以至于到今天想起来我还是有种想作呕的冲动。

“腥味儿好重,还臭臭的,好难吃,我要吐了。”我向冷灵叫苦。

“猪血就是这样的,都腥味儿重,都臭臭的,都难吃,我每次吃的时候也想吐。”

我憋足勇气捏住鼻子吃下从小到大都不敢吃的猪血,当天晚上下了自习就开始闹肚子,闹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早上,我只有呼气的力气,没了吸气的力气,虚脱至极。

“我去找他们!”楚月无比气愤,要去找排挡老板理论。

“算了。”

“还有公德吗?还有良心吗?卖的红烧猪血吃坏人了!”

“吵破嗓子,他们也不会承认的。”我有气无力的拉住楚月。

“你看看你,肚子闹成这样,就怕是食物中毒。”说着,眼泪珠子滚了出来,“都怪我,硬是叫你吃,害得你这样……”

从来没有见楚月掉过泪珠子,没想到我是她在高中生涯里第一个为之掉泪的人,心头掠过一阵暖暖的感动。

“这就哭了,才多大点的事儿。没事的,没有那么严重,多拉几次就好啦,管他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能拉的干干净净哒。”我笑着安慰她。

没想到,我是真的食物中毒了。

我进了市立医院,在半昏半醒中度过了整整七天时间。

16.地久天长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楚月一个人,她低着头蹙着眉,静静的坐在床边,让我想起李白的那两句“美人卷珠帘,深坐蹙峨眉”。她一手拿着圆珠笔,另一手捧着那本厚厚的习题书《考吧》在做题,咬着嘴唇,十分吃力思考的样子。《考吧》有好几百页,在老汤的强行要求下我们人手一册,老汤会不定时抽查大家的做题情况,并且每周会有专门的两节课对上面的重点习题进行集中答疑与讲解。我们夏日流汗冬日流泪,我们心情亢奋时歌颂青春,心情低落时暗暗咒骂老天爷,每晚的漫长自习中,我们都埋头于《考吧》的题海中苦苦修炼,我们无不虔诚的等着某一天可以一举飞升,得道成仙。然而,在成仙的过程中,我们一个个都是苦闷的小鬼,日日呆在如同千年不见阳光万年没有氧气的洞穴中,这个洞穴就是我们的教室。外面的大千世界,我们无法快意涉足;内心的爱恨情仇,我们不能肆意抒发。因此,我们大多多愁善感,靠着尽可能的形式来释放那颗被压抑的小宇宙中的一丝一毫。而这种释放慢慢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发现出来,渐渐地,我们班里有擅长对空唱情歌的情歌王子,有爱好对月吟诗诵赋的诗词狂人,有专爱打扮将头发拉得直直的散落一肩总跟不同男生一起说话玩闹的女生,还有整日不学习做题只一味色眯眯的盯着女生看的小色狼,也有适极而反索性不听管教喜欢在外面打架混世的小混混,不一一列举。

“小落,你醒啦!”楚月丢开《考吧》和圆珠笔,欣喜若狂,“天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这张床上躺了几天了?三天啊!我们都吓死了,真的吓死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提心吊胆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疼不疼?哪里不舒服?想吃饭吗?想喝水吗?——”

我转动着有些麻木的眼珠子,部分墙粉已经脱落的白色墙壁,部分油漆已经脱落的绿漆木门,两张窄窄的病床,床头都放着一张低矮的床头柜,柜子上各自放着一个热水瓶,床边都有一张塑胶的三角凳,床头挂着两个玻璃盐水瓶,凭着这一点,就可以判断这是医院了。阳光穿透窗子,温和地照射在我对面靠着窗子的那张病床上,那张病床没有病人,上面放了一床叠好的被子,还有一些水果和衣服,有楚月的衣服,也有我的衣服。

楚月还在说话,她将手搭在我的额头上,应该是在试我有没有发烧,我头痛的厉害,肚子更是胀的厉害,压根没有听见她后面在说什么了。我想说话,但是努力了一阵,喉咙里只吐出几声干干的咳嗽来,我艰难的咽了咽,想咽出几口吐沫来润润嗓子,可是咽喉干涩生疼,吐沫也少的可怜。我的吐沫啊,你们快点出来啊,没想到吐沫也有如此珍贵如此亲切的时候。我不愿放弃,又连续努力多次,终于说出话来。

“我想尿尿。”

“什么?”楚月似乎没听清楚,不过很快又拍了拍她那白净的额头,“哦,尿尿!我扶你去,要走一段,出了门在楼层西头,你能走吗,现在?”说着,就过来扶我。

“我现在就想尿,快点,楚月,我要尿到床上去了!”我叫了出来。

我尿在了脸盆里。是楚月的脸盆。我住院后,她把宿舍里面她洗脸的盆子拿到医院来了,白天陪在这里,晚上睡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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