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霹雳烟都]九重烟雪任平生 作者:安零(上)【完结】(27)

2019-06-14  作者|标签:安零 复仇虐渣 相爱相杀 虐恋情深 霹雳

  碧云凉冷,琼琚在侧,大概也不算最坏吧。

  哪怕只是似是而非。

  那些有点枯缠难解的栗色的发丝,像是什么再不可重头的东西般,从掌心落下去。

  “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天理昭彰,值得你如此……”

  烟都主事心窍玲珑、四清六活,在烟都没有比他更会做人的了,于是他费劲地靠着枕头坐起来说:“师尊有命,做徒弟的,只好拼命去完成啊。”

  但因为太会做人了,外交辞令罄竹难书,受骗群众人山人海,而熟悉他的人去听那弦外之音已成了习惯,还如何就着字面当真?

  宫无后神色顿时变得极难看:“你当我好骗么?照古陵逝烟的脾气,能容忍胜券在握,却功败垂成?”

  失策失策。西宫吊影垂下的眼睑一挑,又闪出个极明媚的神情来:“烟都丹宫,只可万众膜拜,怎可屈节于敌;只可宝马雕车,不可披枷戴锁;”摇荡放言,哪里还有一点端严,因中气不足,讲到后面愈发浮浪,“只能金屋藏之,岂能囹圄陷之?”

  宫无后听他胡话连篇,拿自己取笑,气得发抖,明玉似的脸上渐渐漂起了红,恼怒地摔袖出门。听到身后似有笑音追赶,脚下走得更快。

  待眼中残红消尽,一脸的笑意也褪得彻彻底底。再不将人赶走,只怕自己受不了这满腹辛酸而要失态。

  ——到底为了什么呢?

  因为丹宫宫无后的心气自尊,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朱虹出鞘,至死方休,只问输赢,从不退缩。但你一心求胜、招招逼命,可曾想过等着你安然而归的人的心情?在冷窗功名败阵下来,一贯还都是梗着脖子“你杀啊、你杀啊”,反倒是大宗师每每自找台阶、自打圆场。师尊视你如珍如宝,但世道险恶,人心残毒,那疏楼龙宿更非善类,难道看你少年英睿、前途无限,就惺惺相惜、放你一马?

  你从不懂得给自己留退路。

  所以不能不去、不敢不去。

  偏偏,这般血冷如霜,心硬似铁,又是大宗师最欣赏、最得意之处。

  为何绝代高手们的江湖快意,必赔上凡夫俗子像个傻瓜一样不争气地担惊害怕呢。

  西宫吊影一路顺着想下去,便又记起当夜收到的宗师烟讯:“安心攻城。”

  复又迷茫了,此意何解?师弟心x_ing,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可明知无后不敌,却放任不理?是要他大将风度、大局为先?还是料定龙宿不会害他x_ing命,无非抓去当作筹码?但身陷敌营,岂非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古陵逝烟吹干了纸上的墨迹,一行行检视下去,还是觉出几味药不妥。全赖有人在旁聒噪,害他分心。

  他烧了这一份,重又执笔,君臣佐使,一味一味地拿捏着写。

  遣药组方,或延年,或遏病,或攻邪,虽配伍有异,但君只有一位,臣佐君,使应臣,实乃至真王道。

  方子错了,或可重写,总是可以药到病除。只是人心,却是针石无功。

  若说你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为师大失所望,可怜他病势滔滔、功体全失,又兼心中懊丧,如何忍心?

  若说吾并未指望毕其功于一役,多半又要被想成“原来就对你不抱过高期待”,谅必又是一番自苦。

  纵然烟都大宗师纵横捭阖,变动y-in阳,到此境地,却悲哀地发现动静虚实都不堪解。

  不如不见,不如不见啊。

  宫无后大步流星地走在回软红十丈的路上,突然天降一人,好死不死就掉在他眼前。

  澹台无竹前也看到了一抹榴红照眼,竟不知用了何种神奇功法,愣是匪夷所思地扭转身形,从而免了狗吃屎的不雅姿态,整个人潇洒落地,衣袍翻飞,流风回雪一般。

  “哗啦”一声展开扇面,唇角含笑道:“是无后吗?你还记得我吗……”

  刚说了两句,澹台无竹就感到气氛不对。眼前这人虽韶容妩媚,但杀机已透过一双吊梢凤眼将他刺了个对穿,左眼写着“杀人”,右眼写着“灭口”,惊得他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呐”的后半句囫囵吞下。他思索着自己刚刚回来几天,理应还不曾有机会得罪过丹宫啊。

  他本也是心机活络的,又混迹青楼多年,立马转过弯来:若是你在最痛苦、最挣扎、最潦倒的时候被人撞见,难道不想把那个人千刀万剐么?

  后悔啊,方才为何一定要跑来套美人的近乎,为何不让他就这么滚出宫墙去?

  “阁下是?”强忍着没有发作的声音这时毛骨悚然地传过来。

  干涩地一笑:“‘阁下’?真是太疏远了。其实照道理,无后你可以喊我一声‘师叔’的。”他决定借一层亲戚关系保命。

  然后他就看到朱虹剑不知从何处钻出,正对着他慢慢举起。

  “阁下初回烟都,恐怕忘记了,烟都一向论贤愚、轻人伦,排资论辈也只凭本事,且让宫无后领教有没有这个荣幸称您一声‘师叔’了。”

  一阵大风刮过,鲜红的剑穗哗啦啦飞舞。

  这、这还是那个追着西宫吊影跑的小孩子吗?大宗师你是怎么教徒弟的!

  澹台无竹收起扇子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方才大宗师让我去看小西宫,我这是转悠到哪儿了……”遂四下观望一番,风姿优雅、一步三晃着走远了。

  宫无后出了口气,心里多少好受了点。

  ——一个一个,全是无赖,烟都这是要灭亡了么?

第21章 二十、烟横碧嶂断前行

  从辽阔的雪域回来才鲜明地感觉到软红十丈的精致与狭小。朱帏覆笼,华堂如狱,荼蘼烟朦,静殿生香。而此时他受制于冰矢之创,身临此地,被那暖气一烘,暗自一激灵,愈发觉得这朱楹丹樨的房子直如蚕室一般。

  所以,逼得西宫吊影亦不惜抛下他多年烟都主事拿腔拿调的伪装、装疯卖傻也要开解他:你的命比你想象的还要贵重的多,难道真的要一生以仇为锁、以怨为链,受制于无法更改的过去、画地为牢?

  他又去摸自己的颈间,多日以来,被人小心翼翼地养着,已经完全好了,哪怕一丝疼痛的余韵也感觉不到。

  ——那些加诸于他的痛,或者也终可以任凭时光的淘洗消磨而渐渐淡去,但是师兄,你可曾替我想过,若人子目睹父亲身死而选择消泯恩仇,他朝碧落黄泉,有何面目相见?

  无情楼上,血雨如麻未断绝;冰楼城下,矢刃严杀亦等闲。却不想,原来还有情似咒缚、义如罗网,不知从何时起,他已被牢牢困住,进退皆有碍,谁谓天地宽。

  “公子……”

  朱寒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就站在黑洞洞的门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公子怎么一直在院子里站着?”

  宫无后猜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可怕,朱寒神色闪躲,连说话声都那么细弱。可他笑不出,就僵着脸朝他走过去。

  “公子自己也有伤,还在烟雪九重陪了那么久,现下可是累了?晚膳时间还早,要不要先歇一下?”朱寒低着头,还是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但人也好似病了,声若蚊呐,恹恹而微。

  宫无后直觉感到不对,于是垂了眼去看他。

  朱寒感到那束轻易不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竟像烫到了一般往后一缩。

  但还是被他主人捉到了那双通红发肿的眼,甚至脸上的泪痕都没来得及擦干净。

  瞬间反应到了什么,宫无后顿时觉得万箭攒心一样的痛。

  他不敢相信地牢牢盯着那个还梳着童子髻的头顶。他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公、公子……”

  他努力地吸了口气,尽可能平静地发问:“你爹……”

  宫无后随即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撞得形神俱散,只剩一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箍得那么紧,才救了他没有当场魂飞魄散。

  这四面的墙和头上的这方顶,都在无限地压过来,密不透风地压过来。

  绛幔飘拂,灯烛摇曳,满目的红,轻易就吞噬了他的立锥之地。

  他像漂在海上,心似浮萍,身若孤舟,烟雨莽苍苍,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到一个支点。

  澹台无竹晃进烟雪九重,满庭兰芷齐芬,走了两步,便有一袭清幽、充怀盈袖。

  远远就看见轩窗大开,露出一个清淡到透明的人影,唯一醒目的是那一头栗色的长发落在肩头。他们已多年不见,脑中反应过来的还是他小时的样子。

  一个孩子,区区五岁稚龄,初时混在一帮童子中间也不觉得出挑。可只有他懂得靠照顾年幼受宠的师弟博取大宗师欢心,这份心机城府至今想起都让他咋舌。

  到今天都还没想通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眼中钉、r_ou_中刺,明里暗里吃了这孩子多少亏。

  犹记那年三月,白日耀青春、时雨静飞尘的大好时节,大宗师得了一副白瑶墨玉为子的棋,就叫来金无箴对弈。痕千古坐在一旁调素琴、弄清音,西宫吊影正好读完了书也跑来,凑在他师尊后面看。

  彼时正值战云界混沌、穷奇、饕餮三大魔兽脱逃乱世,时不时也侵扰烟都,却只有他因为领着主事的差事,一个人忙着联络云界捉怪,忙着四处巡查降妖,忙着收拾残局安民。他原本x_ing子通脱,在日夜错乱、神思含混之际,就更顾不上修容治仪。结果,那日颓靡自冷窗前庭过,被痕千古逮个正着,见他衣带失序,因之讥讽道:“吾闻古之贱民颠倒衣裳,乃是因为尧德未彰,如今竹宫这般模样,娉婷过境,不知何解?”[注1]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7/50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