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黑线。
复习了两日笔记，他又使用了前世之果。出现在这个梦境里的时候，碧落的面前就是正在厮杀的妖怪双方，在他被这个场景摄去心神观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四周没有明心的踪迹。
也对，在老虎嘴边拔毛的时候，总是要设一个结界的，碧落此刻作为一个类似幽魂的存在，是绝对解不开明心的结界的。
很快就放弃了寻找明心踪迹的意图，碧落将目光转向下方，然后看到了一个熟人。
杀生丸。
银发白裘的贵公子露出了爪牙，衣襟上也沾上了血色，虽然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却更有一种兽一般的美。
他站在形形□的妖怪之中，就连毛发也无法保持纯白，却仍然那么醒目异常。有一种存在，就是如此不容忽视。
犬妖带领的一方胜利了。
从巨大飞蛾尸体中取出的球形玉让碧落知道了一些这场战争的信息，原来那只飞蛾也不是本来就有这么大的力量的么。不是自己的力量，虽然可以短暂增强自身，但终究会有祸患。碧落又想起弥勒的话：四魂之玉会带来灾难。
凭心而论，在戈薇他们的旅途中，还没有碰见过四魂之玉带来幸福的例子。这一样东西，到底为何存在于世上？
这样说也许对四魂之玉本身并不是那么公平。四魂之玉存在于那里，只是一个物件而已，其本身并没有任何过错，但它的存在扩大了那些**和野心，给了很多存在一个释放自我的机会，从而引发许多纷争。
为四魂之玉流下的血，已经太多了。
但凡宝物出世，总是如此。碧落比较感兴趣的是，四魂之玉是不是有意识的？或许说，它有没有产生自己的意识？
在各色修真小说中，武器装备之类的总会产生类似于器灵、剑灵这样的东西，而四魂之玉是由巫女翠子的灵魂和与她战斗的妖怪的灵魂融合而成的，甚至有传言说，翠子和妖怪的灵魂依旧在四魂之玉中战斗。
巨大的白犬落到地上，化为了人类的形态。
是个穿着妖铠的俊朗男子，银发金眸，脸颊上是紫蓝色的妖纹，一条毛茸茸的像是尾巴的皮毛搭在身上，额头上并没有弯月，唔，看样子杀生丸在这一点上是遗传了自己的母亲，而这一位，显然就是他的父亲了。
西国的王者，犬大将。他静立着，不言不行，却自有一种王者的风采，这种独一无二的风度，即使华丽的衣饰沾满血污，处在最脏乱的战场，也不会消失。
有雪降落下来，纯白无瑕的雪似乎也染上一抹绯红。
冬天了么？
飞蛾都退了，不退则死，而活下来的犬妖一方的妖怪称呼犬大将为“陛下”，杀生丸为“殿下”。碧落记得，邪见和玲都是称呼杀生丸为少爷的，而杀生丸到处闲逛（==）的行为显然也不太像是一国的王……所以说，母亲大人是女王陛下吗？
“陛下，这是……四魂之玉！”妖怪们起了一阵s_ao动。
“原来是四魂之玉，难怪飞蛾丸有胆子开战！”
“传说中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四魂之玉吗……”
“飞蛾丸一下子强了那么多……”
“陛下会怎么处理四魂之玉呢？
妖怪们对于力量都是贪婪的，他们的视线都停留在王的身上，等待着王的决定。
发着黑色的光的四魂之玉在犬大将手上渐渐褪去了污浊，却依旧晦暗不明，强大的犬妖面色一瞬间有些复杂，他笑着看向他的独子：“杀生丸，你觉得呢？”
冷漠的贵公子只答：“父亲是最强大的。”
最强大，所以，无不可为。
犬大将温和地笑了笑，笑容中似乎有一丝无奈，然后转头对着一个方向：“人类。”
结界逸散，树后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广袖长衫，芝兰玉树，一件宽松的白色和服上面笼起修长的身段，袖口领口上围绕缕缕白玉兰绣线，他面白如玉，点漆的眸子里流光溢彩，笑容优雅自然，手执锡杖缓缓步出，就连天边的雪都似乎都停了一分。
碧落看向他，不自觉地也在脸上显现出同样的神情，两个少年的形貌在这一瞬间重合，宛若镜像。
明心神态始终的从容的，即便面前是血腥的战场和数十倍于他的妖怪，他仍是不紧不慢地微微躬身，仪态无可挑剔：“冒昧打扰，犬王陛下。”
犬大将的眼中有毫不吝惜的欣赏：“人类，你的名姓。”
“如您所见，我是个法师，法号明心。”
犬大将沉吟道：“明心……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乱世需要除妖者，而法师又何其之多，明心此时名气还不甚大，犬大将会关注这个名字，只不过因为明心是少见的对妖怪不那么斩尽杀绝的法师罢了。
“妖怪不杀人者不杀，无死者怨气者不杀，无过错者不杀……以一个人类法师来说，算是很难得了。”犬大将饶有兴味。
杀生丸冷哼一声，冷冷道：“父亲，何必和一个人类废话？”一个人类站在审判者的地位上决定妖怪该不该死？荒谬！
犬大将道：“杀生丸，你是怎样看待人类的呢？”
“贪婪、自私、龌龊，为一己之私不择手段，毫无意义的争权夺利。”回答地毫不迟疑。
虽然面色不动，但这种有些急切的回答……碧落惊讶得微微睁大了眼，这时候的杀生丸比起森林时见到的嫩好多啊，还是说，因为有父亲在身边所以比较像小孩子？
犬大将不予评论，而是道：“人类的法师，你觉得呢？”
明心笑容温润：“人类的寿命短暂，情感就更显得强烈。善恶本是寄居于人心的两个元素，相伴相生。殿下看到的恶有多么污秽，善就有多么洁净。”
年轻的法师语声轻缓，仿佛带着宿命般的不可违逆：“人类历史上也有许多的善人……他们的光芒即便一闪而逝，却足以照耀千古，永不磨灭。”
杀生丸终于正眼看这个出现在战场上的人类，神色y-in沉。
明心不温不火：“殿下无需动怒。佛曰众生平等，人类和妖怪，都只不过是这世上的生命的一种形式罢了。山川日月，Cao木枯荣，沧海桑田，天地亘古。明心何等渺小，而之所以帮助人类，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同类罢了。”
杀生丸喃喃：“同类吗……”
“哈哈哈！”犬大将豪爽地大笑起来，道：“明心，你是否为了四魂之玉而来？”称呼的改变也正预示着态度的改变。
“正是。我受除妖师村落所托，找回他们流落在外的四魂之玉。”
犬大将正色道：“你能守住它吗？”
“人类的生命是很脆弱的，我并不轻易作下承诺。”少年站立着，如同一株静静绽放的白莲，四魂之玉在他羊脂白玉一般的手心上发出瑰丽的淡紫色光芒，正如他明镜般的心灵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在犬大将将玉交给人类法师的过程中，底下的妖怪们没有发出一点杂音——这是一个强大的王，也足够深谋远虑。四魂之玉留在犬妖的手上对西国而言其实是很不利的，世上的贪婪之辈永远都不会少，他将会面对无休无止的战争，治下也不得安宁。他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碧落醒过来的时候，怅然若失。
犬大将早已作古。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打了这么多次斗牙王，第一个出来的还是豆芽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