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罗喉&黄泉]Saurinata 作者:猞狸先生【完结】(6)

2019-06-14  作者|标签:猞狸先生 霹雳

  人鱼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潜在水下围着罗喉打转,形成水面上一汪浅浅的漩涡。躲过几记来自腿脚的踢踹后,他的手臂攀上罗喉的腰,并随着上浮而移动到对方的肩胛。罗喉本想在他露出脸时将之按下水,不过当那张y-in影里透出蓝色y-in影的脸紧靠着他的胸膛蹭过来时,他暂时打散了那个念头。

  紧贴在胸口的皮肤就像具备了固定形态的海水般凉滑柔软,罗喉厚重的长发在吸取了水分后,成绺地搭在肩膀上。他低下头,看到贴着胸口的人鱼正扬起脸来仰视他,明灭不定的双眼透过海水,仿佛雾霭中的幽灵。

  水底鱼群昏暗的脊梁模模糊糊地错动着,把水上的环境衬托得格外静谧。罗喉和人鱼之间相隔一层透明的液体屏障,用一种并非深情,而是以较量的形式相互对视,似乎一方错开视线,就会被另一方拆吃入腹。

  作为一个乐于在书房里阅读高雅的手抄文稿,也乐于在酒馆里倾听风闻野史的人,罗喉记得大量关于幽灵船和海怪的传说。至于以水手为食的美人鱼,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段落就是:“美人鱼借着一个甜蜜的吻将他(某个不幸的水手)拉入水中后,那可怜的男人再也没有浮上来”。现在,他的情况离那个“不幸的男人”最后的距离就是自己还没有被直接拖入水底。

  即将在自己的家里淹死,这不是该高兴的情况。当体态优雅却肌r_ou_紧实的鱼尾缠住罗喉的下半身时,他才不得已地承认当前的危险x_ing。罗喉被城市的传言描述为幽灵,但他并不知道“幽灵”能否溺水。不合时宜地嚼了一口嘴巴里剩余的碎冰,“咯嘣”的脆响在水族箱上方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就在此刻,纠缠不休的人鱼忽地冲破海水的屏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挺直了身体,像发动攻击的眼镜蛇般直扑向罗喉的脸。罗喉下意识地后仰,不料对方的两只手快速扣住了他的后脑,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逼近自己。

  人鱼用与鸟类很相似的动作,左右歪着脑袋观察了一阵,接着出其不意地把嘴巴贴在罗喉的唇上。他凉冰冰的舌头灵活地钻过罗喉齿间的缝隙,将尚未融化的碎冰勾出来吞下肚去。在几声志得意满的笑声中,人鱼飞快地舔了舔泛着光泽的嘴角,而后纵身跃起,扑通一声消失在飞舞的浪花里。

  被传说中的生物以传说中的方式差点变成传说的经历并没有让罗喉自我感觉良好。应该说,传说与现实的距离总是让人扼腕叹息。每个从美人鱼口中九死一生捡回小命的水手都反复形容水中女妖的嘴唇何等甜蜜,多么芳香,令他至今还陷于爱河无法自拔。而经历过货真价实的“美人鱼之吻”后,罗喉只记得嘴巴里淡淡的咸味,和类似含着生牡蛎一样不幸的触感。

  虽说如此,生牡蛎滋味的唇舌接触并没有改变每日固定的投喂时间。罗喉喜欢维持习惯,在得知人鱼喜欢酒——亦或是酒和冰块的搭配后,他从豪宅舞会的流动宴席上学来了不少奇异的新招数。

  比如朗姆酒浸南极鱼籽包生火腿——人鱼用他引以为傲的灵活舌头将生火腿卷内的鱼籽挑得一粒不剩,惨遭抛弃的火腿则留在了罗喉的裤腿上。

  比如把牛n_ai和姜汁酒冻成固体,再捣碎了食用——事实证明,人鱼讨厌牛n_ai。首次品尝时,他毫不犹豫地将之全数喷出。

  比如盛放在广口杯里的碎冰配水果酒——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个简单的点子成为了罗喉对付人鱼屡试不爽的绝招。

  或许是不慎落水带来的刺激,或许是同居生物带来的影响,在二十只胡桃夹子上蹿下跳地忙碌过后,罗喉家原本倾斜的厨房焕然一新。原本倒塌的烤箱、木柜和碗橱全部牢牢地钉在墙上,随时可能滑落在地的锅碗瓢盆纷纷被放入新打造的抽屉,以供主人取用。

  由于烹饪的兴趣重新复苏,人鱼对罗喉的好感程度也与日俱增。现在,两人除去喂养关系外,还能用简单的语言进行交流。但在罗喉看来,这一战果归功于放在茶桌上的留声机——即便他从没想过,唱片里是没有日常用语供人参考的。

  “‘哦——英俊强壮的英雄啊——’,今天我不高兴,大笨蛋。”

  “你在生什么气?”

  “‘残酷的命运——将你我分离——’,你到这里来的动作真慢。”

  “因为你的嘴巴变刁,胃口也变大了。”

  “‘真让我羞涩难堪——’”

  应该说言不由衷,还是留声机造成的强迫观念?总之,用音准奇差的低哑嗓音唱出一段取自《伪君子》的台词同时,人鱼躲开塞到嘴边的汤匙,带着与满腹深情的歌词截然相反的愤恨表情一口咬在罗喉的肘关节内侧。

  传说中的生物所具备的学习能力没有前例参照可言。不过从人鱼学会用尖刻的短句和r_ou_麻的歌剧台词杂糅这一点来看,可以想象他的内心世界出乎意料的复杂。罗喉知道口不对心的人有多么骄傲,也理解一条有自尊心的鱼多少会做出怪异的事。所以没过几天,他就从人鱼语义矛盾的话里听出了玄机。

  模仿歌剧台词的部分,是人鱼真心想对罗喉说的话。至于后半段的恶言相加,不过是他在打掩饰罢了。

  个x_ing的体现是种奇异且强大的力量,它会把某个人或某种生物的行为归纳凸显,犹如经过打磨抛光的宝石般引人入胜。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罗喉把更多的时间都消耗在自己的水族馆里。和以往一样,他长时间地坐在茶桌旁仰望碧蓝的海水,等待着巨大的鱼尾y-in影遮蔽住海面上的光线。

  偶尔,乐于充当遮挡物的人鱼会面带迷惑的表情凑近玻璃,欲言又止地盯着罗喉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瞳孔里看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有好几次,罗喉在注意到那顽固的视线后,也学着他的模样加以接近。不过只要他这么做,人鱼就会惊慌失措地扭身逃走。

  自己的眼睛里究竟有什么奥妙?罗喉弹指唤来两只捧着圆镜的发条猴子,对着镜子观察了几秒钟,便失望了。

  明亮的圆镜里映出的,只有他背后的水族箱里影影绰绰的蔚蓝。

  直到海平面上布满乌云,连绵的巨浪冲上海崖,罗喉才迟迟地意识到,举家搬迁的日子已经迫在眉睫。问题并不是来自半截入海的家——罗喉是个怀旧的人,他盘算着如果搬迁的话,就把这个家一并搬走——而是由于接连不断的陌生人开始徘徊在他家附近,并伺机进入他的房子。

  罗喉并不清楚陌生人的来历,也不知道陌生人的目的。那些矮下身体,潜伏在树丛和废墟里的人们大多数时间都隐匿在y-in影中,就像某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利用各种手段尾随着他。

  这种情况究竟是从何时出现的呢?罗喉压根没有注意过。这大概是因为他最近的日子过得相当安逸——又是新买了漂亮的宅邸,又是忙着重建家里的厨房。生活中的琐碎是如此炫目,以至于他忘记自己在外出时,本应该尽量地避人耳目才对。

  随着初雪的降至,海底的生物成群结队地转移方向,朝着温暖的深海游去。水族馆外的世界骤然变得空荡荡,只有少量的小鱼小虾还在不知疾苦地蹿动。

  水族馆里,养尊处优的人鱼也难得地显得惴惴不安。他时常焦虑地游来游去,半夜里用尾鳍狠狠地拍打忽明忽灭的乌贼群,当罗喉来到水族箱顶端询问他原因时,得到的是一连串海豚般尖利的鸣叫。

  不明原因地,人鱼在忽然之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似乎急于对罗喉讲些什么,但由于颈部以下无法离开海水,他只能时不时从水面上探出头,冲着罗喉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声。

  即使费尽心机掰开对方的嘴巴检查,也瞧不出分明。罗喉只得寄希望于卧室内的藏书,来解决眼下的问题。这个家里曾经有一间四壁高耸的书房,上千条木板拼贴成的书架遍布上方。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抄本、Cao纸或羊皮卷,还有数不清的图谱。如果被外人看到,大概会说那里保存着古往今来所有的智慧。

  可惜在很久以前,那个倒霉透顶的暴风雨之夜,罗喉的家因为某些悲惨的意外变成了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样子。而今,作为书房的房间已经陷入海岸的岩缝中,被坚硬的礁石挤得面目全非,他只好将尚未被水泡烂的书册转移到幸免于难的卧室里。

  有人说,卧室的状态象征着家主的个x_ing。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当说这话的人面对罗喉的卧室时,不知会把他当做怎样一个人来看待。

  这间卧室里堆积的财富足以实现一百个亡命徒的发财梦。可是单就某一方面来说,它也是座年代久远的垃圾站。罗喉踢开散落在地的金器和装满珠宝的木箱,从无序地摞到天花板的书堆里抽出他需要的一本,然后在躲过倒塌的书本后,从沙发上抽出个垫子席地而坐,认真地翻找起来。

  只有少量的航海日记里提到过人鱼的踪影,而记录下这等奇闻异事的水手往往早就变成了尸体,只有他们的牛皮本子被颇具猎奇心的人们拿来欣赏。日记中的“她”或“他们”有的被形容成美若天仙,有的则被描述成狰狞恐怖的海怪。而且在这些珍贵的字迹间,掺杂着大量天马行空的东西。

  蛊惑船员的歌声是人鱼赛壬在神话中的标志,海豚或海鸥般的鸣叫则在罗喉手里的航海日记中出现过。可是,“身体粘稠冰冷,布满鳞片。头上长满珊瑚,像鱼一样脸上目光呆滞,口中利齿参差的恐怖怪物”?这个描述好像跟他所知的人鱼区别甚大。从身边刨出另一本航海日记,罗喉翻到夹有羽毛签的书页上,默读了两行字迹后又将那本日记合上,扔到了一边。

  他想知道的是如何解除人鱼的失语症,而不是人鱼的嘴里有几颗獠牙的记录,或是人鱼能长出两条“令男人癫狂”的雪白美腿,让年轻船员永失雄风的低俗谣传。

  当一个人全神贯注地投入于某件事时,总是会忽略周边发生的情况。任何人都是如此,包括罗喉。他不知道——抑或是完全不在意自己借着烛火看书的时候,十余个不速之客正小心翼翼地绕过再度因发条不足,瞌睡连连的牧羊犬,从马车出入的隧道溜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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