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罗喉&黄泉]Saurinata 作者:猞狸先生【完结】(3)

2019-06-14  作者|标签:猞狸先生 霹雳

  如此无伤大雅的行为被业余的神秘学者进行了艺术加工后再传扬开来,顿时令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惊恐万状。再加上罗喉习惯用他引以为傲的机关玩具作为与外界交流的方法,更为其神秘的身份增添了悚然的面纱。

  于是这般,正在一辆全黑的马车和一辆长途篷车奔驰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朝远离城区的方向行进的时候。罗喉用手杖挑开纱帘,一面眺望着那装有人鱼的篷车,一面开始思索自己会不会又不加考量地乱买了没用处的怪东西。

  对于罗喉,可以称为“家”的场所很多,且空间广阔。所以就算有再多古怪的东西填充,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收藏品远远超量了。拿高达五万金币的价格才购得的新收藏看样子个头不小,稍加权衡后,罗喉决定将之安置在自己离海最近,也是最常居住的‘家’里。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罗喉都沉迷于在临海的‘家’里营造特别的气氛。

  当然,这主要是出于某些特殊原因,使他的居所变成了如今半壁卡入岩缝,半壁沉入海底的尴尬局面。悲惨的意外发生后,罗喉将计就计,把淹没水中的房间铺上滑轨用于室内旅行,剩下的部分直接改造成与海洋仅隔一层玻璃的居家水族馆。

  曾经作为日光厅、客房和娱乐室的房间被彻底打通,变成了四壁和天花板都包裹玻璃的房间。两层透明墙壁相隔的宽阔通道内,大小不一,五彩斑斓的鱼群游走在珊瑚礁和藻类构架的森林里。水族馆的地板上都铺着厚实柔软的细沙,零星的贝壳散落其上,被循环流通的海水映衬出一片斑驳的光辉。

  手推车沿着滑轨将水箱推进房间,罗喉随后而入,把点燃的烛台放在紧靠水族馆玻璃的圆形茶桌上。还未等他完全揭下水箱上的黑布,就听“咚”地一声,那潜在箱底的生物再度挺身,朝有烛光的位置撞了上来。

  罗喉在他的水族馆里试养过多种多样的海洋生物,即便他并非全心全意,时常为制造新式布谷鸟钟或培植猪笼Cao而转移关注焦点,被请进家门的动植物们仍在宽松优雅的环境里生长得欣欣向荣。

  有些是拍卖购得的巨石斑、蝠鲼和帝王蟹,有些是渔夫们特意为富贵人家捕获的观赏鱼虾及贝类,还有些是罗喉自己沿着海滩捡来的,显然是食物链底层的小东西。这些生物来自不同海域,有的生机勃勃,有的萎靡不振,不过好歹是养尊处优,享受着饭来张口的日子。

  综于以上,罗喉借着烛光,抱臂打量着这个伤痕累累,以诡异的眼神死盯着他的家伙。他大概能确信这次到手的是真货了,毕竟没有哪个交际花能既不呼吸也不眨眼,叼着马嚼子在寒冷肮脏的海水里浸泡这么久。罗喉把目光移到对方平坦的胸膛——交际Cao也一样。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愤怒的人鱼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在紧挨着水族箱的横截面上,有个三口双人浴缸大小,用马赛克拼贴而成的池子。这个用于清理入住生物的水池在隔离机关开启后,能够与水族箱相通。罗喉扳起水箱的闸门,在放净污水后,才上前把那露出全貌不久,便因失水而抽搐不已的生物拖进池子内逐步清理。

  或许是由于对凶暴的本x_ing和神秘的魔力有所忌惮,相比以往那些打点妥当的收藏品,这条货真价实的人鱼反而显得脏污不堪。他的上半身只有背鳍附近布有鳞片,其它位置皆是触手滑腻的惨白肌肤。包裹着身体的长发在洁净的水里显得黏答答的,罗喉轻轻捋过,带落在手的是一把粘液、碎石子、水Cao碎片和其它物质。

  从属于年轻人类平滑光滑的小腹以下,一条曲线曼妙的鱼尾取代了他的下半身。在水中看来柔软轻盈的构造实际上蛮横有力,罗喉在搬运对方的过程中就被那条具备强大杀伤力的尾鳍攻击了若干次。直到他惯于佩戴的面具被抽飞在地,罗喉才得到可趁之机,将表情木讷的人鱼成功放入水中。

  罗喉知道自己的面容已不再适合出现在人们面前。岁月的流逝没能在其上锻造皱纹的沟壑,反而将他的生命力凝固在最繁盛的死亡季节。

  他的皮肤快速地失去血色,眉眼间沉淀着致命的蛊惑与冷漠。有心人在不幸与他相遇时,会发出恐惧的惊呼。因为他们能看到,他的眼底埋没着冻结的火焰。那是因他们的欲望而焚毁殆尽的往昔峥嵘,也是令他们终生挣扎战栗的源泉。

  即便罗喉本人已经记不起那奄奄一息的火焰曾经为何而燃烧。

  当然,这不代表一尾鱼也该用奇怪的眼光看待他。罗喉单手按住匍匐在水槽底部,疯狂扭动的人鱼。这家伙狂暴的x_ing情使他不得不骑在对方相当于臀部的位置上,才能用羊毛刷子小心翼翼地刮下黏着在其鳞片表面的苔藓和藤壶。

  池子内的水深至大腿以下,这是为保证对方和自己的生命安全所必须的适中水深。鱼尾拍击而起的水花不断飞溅,令罗喉那头掺着朱红的沙金色长发s-hi淋淋地垂在水面。他不以为意地继续自己的工作,几乎是在一场人工暴雨里完成了最艰险的任务。

  起初,罗喉凭借第一感的错觉,以为身下的这条人鱼是绿色或蓝色的。以至于当他顺利将纠缠在对方发丝间的最后一枚螺蛳摘去时,不由得发出一声赞美的低叹。

  形似年轻男子的人鱼通体雪白,绵软的长发好像散入涟漪的雪花。在发梢、鳍部和他的睫毛上,点缀着晕染般稀薄的红色。只有他的眼睛一如罗喉想象——当人鱼心有不甘,打算扭身掀翻他时,可以借着烛光看到他天蓝的眼珠在水下寒星般闪动。

  步履迟缓的锡兵玩偶终于从滑轨另一端的房间里带来了药箱。罗喉从中翻找出防水侵蚀的药膏,细心地涂抹在人鱼鳞片剥落的位置和断裂的背鳍骨上。但愿伤口不会发霉,他心怀怜悯地望着身侧那条布满撕裂伤的鲜红尾鳍,然后又被溅了满脸水花。

  虽然主办人严禁中标的收藏者卸除人鱼身上的束缚:“否则赛壬的歌声会令闻者丧命”。不过警告对于罗喉,好比一阵毫无关联的风从耳边吹过。关上药箱,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反转数次后打开人鱼颈后的锁头。接着,他又拆下与锁头相连的细链,将束缚着人鱼的手铐和马嚼子悉数摘除。

  重获自由的人鱼突然停止了挣扎,他尝试着转了转手腕,又在自己脸上摸了摸,随即撑起胳膊,翻过身与罗喉对视。罗喉仍跪坐在人鱼身上,此时则礼貌地支起腰腿,给了对方翻身的空隙。人鱼的鼻尖以上露出水面,下半张脸沉在水中,两只蓝色的凤眼眨都不眨,好像他的眼皮是从大理石上打磨出的缝隙。

  近距离观察,人鱼青年的容颜难得地与拍卖会的言辞相符,是“夺人心弦的美貌”。只是在下颚与颈部交接的位置上,各长有三片隐蔽的鳃。罗喉正在思索他的歌声该是女人尖细的歌喉还是阉伶玄妙的吟唱,他刚刚认定“容貌与拍卖会言辞相符”的人鱼口中就爆出了男人低沉的嗓音。

  “流氓!”

  罗喉已经很少会感到惊讶了。不过这一次,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看着人鱼形状姣好的嘴唇一张一翕,带着恼怒的表情用略显嘶哑的男声喊出数段短促又粗鲁词藻。

  “流氓!混蛋!天杀的!可恨的家伙!垃圾!蠢材!讨厌鬼!”

  水族馆门外响起无数种布谷鸟钟的报时声,罗喉在叽叽喳喳的嘈杂中打开水族箱和水池之间的闸门,把叫骂不止的人鱼扔进了舒适的新家。当他重新端起烛台准备离去时,还能看到入水的人鱼扭动身躯,驱散沉睡中的小鱼群,追随着烛光游到跟前,狠狠拍击玻璃板的模样。

  顺手拍了拍衬衫上结晶的盐粒,罗喉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不会唱歌的人鱼赛壬至少比上次的天使和上上次的班希女妖好一点。

  自从人鱼成为了家庭新成员后,罗喉特意搬来一台留声机放在水族箱前,每日播放不同的歌剧和抒情曲。

  鹦鹉学舌来自主人教诲。比起本质恶劣,罗喉更愿意相信他的人鱼是不慎在水手们口中学会了自己无法理解的语言。为此,他特意选了几张曲调悠扬的唱片,昼夜不停地为只会骂人的人鱼循环播放。即便对方对美妙的音乐置之不理,只是一味地在玻璃板对面冲他张牙舞爪。

  曾经,罗喉的生活情趣大部分是坐在水族箱的茶桌旁欣赏来往的观赏鱼,轻轻爬过沙丘的虾蟹,或是随水波荡漾的海绒和冰藻。而今,他无论坐在靠近水族箱的哪个位置,所能看见的只有一条红白相间、巨大无比的人面鱼,以及他清秀美丽却咬牙切齿的脸。

  初次从鱼类的脸上看出表情,令罗喉不得不思考他的其它宠物是用怎样的态度来看待自己的。其实他压根不用担心,因为除去初来乍到的人鱼,水族馆里的其它生物都很欢迎罗喉的到来。因为它们知道,他来了,就等于好吃的来了。

  水族箱内设有投食设备,可以人工cao控,也可以定时将安放在外的饲料填入椭圆形的铁笼,再沉入水中任鱼虾啃食。罗喉亲自光临的时候,总会顺手多喂些新鲜的r_ou_块或鱼段给他的宠物们。就这样,他在投喂时间亲临观察了数日,却从未在争抢的队伍里见到人鱼的影子。

  那条人鱼除去恶狠狠地在罗喉面前敲玻璃,或是伪装成死尸悬浮在水中以外,大多数时间都躲在贴满珊瑚的巨大岩洞里。岩洞本是罗喉为巨石斑鱼设计的巢x_u_e,可现在那条体长近六英尺的庞然大物不知为何折断了胸鳍,只能趴伏在水族箱的一角,看起来满腹委屈地休养生息。

  从来没有人研究过人鱼的食谱,当然这怪不得谁。人鱼存在与否还是个谜,更何况他们的菜单。罗喉明白这个问题只能亲自解决,他首先排除了那条人鱼无力与其它生物抢食的可能x_ing——可以看得出,就连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帝王蟹和海鳗都对这个新来的家伙避之不及。

  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对小人鱼真善美的形容毕竟只是出自个人幻想。罗喉在吞拿鱼块、沙丁鱼段、j-i腿、牛r_ou_、水果、面包的投喂实验纷纷宣告失败后,孤独地坐在水族箱顶部的扶梯上。他试探x_ing地倒了杯红茶放于浮在水面的木托盘中央,目送着它漂漂荡荡,而后突然间被一条鲜红的鱼尾掀翻,转瞬葬身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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