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白马+番外【完结】(4)

2019-06-14  作者|标签:

苏桐看着安德离开,看了眼明媚的太阳,暖烘烘的。他的掌心出了一点汗,随便在纸巾上擦擦干,然后他离开了白鑫医院。

安德这是第三次转身了。他真的没有看见有人跟着他,虽然他觉得自己被跟踪了。他更加没有安全感,渴切希望自己能够回到白鑫病院里的那间小小屋子里。他离白马湖畔越近时,心里就越没有底,他踢开自己脚底下的天鹅绒小金,飞起的绒毛花瓣洋洋扑到他的眼前,粘在了毛织围巾上。安德不悦地拍走这些可恶得天鹅绒小金花瓣,他厌倦起来。

算了,算了,还是回去吧。

走回去的一路上,安德越走越快,他深深地沉浸在自己得思维里。这源于他半路上不停地在摩挲苏桐赠送的那条围巾,他觉得不可思议,每当自己触碰这条围巾时,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这促使安德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苏桐要这样对待他呢?难道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或者对于苏桐原来的国家,这样做是很习以为常的事情?

安德躺到了自己的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仍在思考,围巾都忘记脱下来了。他的脖子是全身最热的地方,而安德一点都感觉不到。他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必须想法设法平复一下他糟成一锅粥的脑细胞。

于是安德拿起书翻开,他看见书上的第一行字,就把书本摔在了地上。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把自己的脑袋埋藏在双臂之间。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

第四章(上)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安德都看见了苏桐。又或者说,是苏桐故意来找安德的。有可能医院的伙食实在是太差了,安德这些天一直都没有什么胃口。他看见苏桐提着保温杯来的时候很高兴,他有一点点那些食物是为他准备的,所以腆着面孔笑起来,嗨,苏桐。

苏桐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但是他有一双纯正黑色的眼睛,安德怀疑苏桐曾去某家高级理发机构染过头发。他散发着来自东方的古朴气息。安德暗自摩挲自己的头发,最后痛苦得把它们一把揪起,内心煎熬地喊着:我的头发为什么就是亚麻色的呢?

按理说,他应该遗传索菲恩的基因,有一头璀璨的金发,就像白马湖畔的天鹅绒小金一样,在阳光下摇曳出神圣的光辉。可惜他的头发这样苍颓暗哑,了无生气。

现在苏桐顶着他那一头美丽的金发,温柔地小苹果,一串极长的果皮拖曳到了地板上。安德久久注视苏桐,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也应该去试试染发?

这几天怎么样了?手术恢复得还不错嘛。

安德和苏桐混得火热,也许是安德突然想要改变一下孤独的现状,苏桐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当安德把自己的病情像泛滥的洪水一样灌给苏桐的时候,苏桐脑海中的大坝显然坚固顽强得很,他表现得一点都不吃惊。好像他早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一样。苏桐还抽得出时间,给说累的安德倒一杯温水,安慰他说,别怕,现在没事了。

安德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医生的告诫,不要总是去白马湖畔,安心待在病房里修养。作为一个病人,实在应该去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感受生命久违的活力才对。于是安德问道,我觉得好多啦。只是医生总是不愿意让我出去散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因为别的病人总是能够在下午茶时间到草坪上数数小草拔拔小花什么的。为什么我却不行呢?苏桐,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苏桐却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他习惯性地安慰着安德,这个病态的少年,也许是因为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如果你在这里待不住,想要出去走走我愿意作陪。少年面颊上的潮红,不知是过分孱弱还是健康饱满,高高挂在他浅淡黑眼圈的眼角下。苏桐为之暗暗忧心,思忖这样的情况敷一些降温剂是不是有效。

当护士敲响这间房门的时候,房间的两个人都没有反应。因为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护士端着自己手心里的药水,万分辛苦腾出一只手把门推开,她看见房间里竟然坐着两个人却不给她开门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她面色不太好地把盘子摆在桌上,发出哐啷一记声响,满满一袋子药水肥水震颤,安德条件反射地出现了幻觉:苦涩冰冷的药剂味像虫蚁不缓不慢地啮齿他的鼻腔。

把手伸出来。她霸道蛮横地下达命令,一点亲和力都没有,安德有点畏惧这样的气势,乖乖把白嫩的手伸出来。护士捏住安德瘦弱的手腕,似的这只小小胳膊上的青筋暴起,都有些泛紫了。苏桐拦住护士的手,就要制止她这场形似施暴的治疗。

护士狠狠剜一眼苏桐,握住安德手腕的力气却是松了不少。针管插进皮肤里的时候,看不见小小的针孔,但是鲜血倒流入塑料管道的时候,安德的眼皮一阵跳动。那些血液被冲刷得稀薄,粉红,最后这团液体还是随着药液重新被输入进了他的身体。

为了避免安德昏厥过去,护士提醒了一声,好把眼睛睁开啦病人,已经好了。

安德这才记起来自己是要呼吸的。当呼吸道重新打开的时候,大口大口呼吸的感觉简直棒呆了,安德的脸颊更加更加潮红,并且泛出沉郁的光泽。护士托着空荡荡的盘子轻飘飘离开,苏桐跟在她后头走去把她留下的门关上,一边说,你怎么这样胆小,连血都不敢看。

我最忌讳这些了。安德闷闷地解释道,所以我才不希望自己做什么心脏移植手术,我上次说过的那是上帝留给每一个人的钥匙,我只有一扇门,绝不可贪心于第二把钥匙。虽然我的确很想活下去

既然你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别想那么多了。那把钥匙现在已经是你的了,难道你也要把它丢掉吗?

苏桐的话打动了安德,安德微微转动有些僵硬的眼珠,迟缓看向窗外,你不是说愿意陪我出去走走吗?现在。苏桐听见这句话就起身了,对安德简直千依百顺,他宠溺地为安德披上厚实的大衣,小心翼翼避开对方左手上的针头。虽然他觉得让安德待在自己的病房会更加保险一些,但他仍旧包容地说,真希望待会你不要睡在木椅上。你知道的,这药水有安眠作用。

第四章(下)

头顶上飞机呼啸,一秒之后天空上就只有一串灰白色的痕迹了。一只风筝遮住这美丽的一闪即逝的线条,小孩跌跌撞撞移动着自己手里的细线,不一会儿,这只风筝就落在了地上。

走了一会儿,安德真的有些困顿了,每一步都力不从心,只能虚弱地依靠在苏桐的身上。对方体贴绅士地搀扶住他的胳膊,另只手还掌控着高高挂起的药水,蹒跚在松软的草坪上移动。不远处有一排木椅,东面西面都有。安德无力抬起自己的手臂,就用下巴想着湖泊的方向一抬,示意苏桐向那边走。

苏桐带着安德像反方向走去,一步步接近一把休息木椅。安德眯着眼睛已经无力思考了,他也无所谓到底是坐在哪把椅子上打盹儿,他只用得着把自己的脑袋一弯,枕在某样温热的东西上就行了。不管做什么梦,不管会不会醒来。

时间过的很慢很慢,苏桐不能叫醒安德,就借助药水的流动来观察时间的流逝。他发现,安德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那些药水就会滴下来一滴。他希望这些药水滴动的频率要是再快速,再稳健一些就好了,用健康的速度和力度,一点点落下才好。他抬手合住安德睡着时微张的嘴巴,眼神轻缓从安德的面颊上掠过。半晌,他叹了口气无奈似的摸了摸安德的颧骨,呢喃着,不热啊可是怎么总是这样红呢?

处于睡梦里的安德倒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时间经过得宛若无声,他脑海里只剩下一点点零碎的梦境碎片。他晃荡着还不尚清晰的脑袋,把浅眠的苏桐也给弄醒了。苏桐睨视那袋药水,里面还剩小半,于是搀起安德,嗯?醒了就回去吧?

安德点点头。比起睡在风里,他还是愿意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关键是不能叫苏桐也陪他干坐着。安德一边往回走,一边留意着自己的心跳。他有时候怀疑医生或是哪个伙计擅自在他的药水里加了什么非法成分,不然他为什么总是有一阵子突然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精神亢奋?那玩意儿整的跟吸毒后的反应一样一样的。

他使劲儿拍打自己的脸颊,即使没有用什么劲,也让皮肤火辣得不像话,都快辣出皮烫出泡来了。要知道,他的脸蛋可是全身上下最水嫩的地方,最最折磨不得了。苏桐一回头,安德就已经是一脸恐怖得模样了,像是惨遭了一场非人性的虐待那样惨不忍睹,让苏桐倒吸了一口气。

二人加快回到病房的脚步。一路上,安德因为自己的愚蠢深深感到羞耻,他竭力使用袖子上那可怜的一小块布料遮挡住自己可笑的面颊,一边又反复埋怨:为什么我要做这样的事?

自从换了一个心脏后,他的病情就严重了。

安德回到自己的病房里如蒙大赦,他第一时间冲进卫生间,看到了自己的面孔。他是不喜欢这样照镜子的,看到自己的映像旁边出现苏桐的映像,那种感觉诡谲到不可思议。他的思想奔腾泛滥,汪洋肆意,一直想到这人真的是我吗此类的错觉。因为这个念头着实恐怖,安德情不自禁打了好几个冷颤,苏桐以为他冷了,就把安德的大衣扣子一个个扣上,把人裹得好紧好紧。

脸上的状况一时半会儿似乎是好不了了,苏桐不再让安德动手动脚了,自己轻轻用湿毛巾在安德的脸上沾了一点水之后也不敢再做些什么。安德挣扎着要蒙住自己的面孔,被苏桐一次次拒绝,闷坏了怎么办?到时候出脓水就更丑了。

要是一个人脸上千军溃烂,脓水肆意安德不能想象要是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连联想都是拒绝的。因为有点发憷,安德半信半疑地凑在被子边,真的?可是诶,等等!

安德抓耳挠腮的手都被苏桐强制性地按住了,他欲哭无泪,谁让你叫护士的?让她看我现在这幅样子?说不定她又要将这种症状归结于我对外界过敏此类啼笑皆非的结论!苏桐不断地安慰他,不会的,不会的。我跟医生说。

这还真有点监护人的味道。

护士在传召指示下达的两分钟内抵达现场。她原本是只留心在病人的手上和药品上的,所有东西都规整摆在她的托盘里,知道她看到安德的脸之后大惊失色!护士低低地叫了一声,但她本着医院内不可大声喧哗的准则生生憋住了这种想要抒发惊恐的欲望。随后她的嘴皮子蠕动,安德按着那上下合拢拨并的速度与形状,猜测这护士大概是在说一些不雅词汇。

明明他自己都没有骂天骂地,好吗?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排斥反应你的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打了自己一巴掌

还说没什么!你竟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苏桐真不知道应该对这对话说些什么。不过他多数时间都是很正经的,所以他的关注点全部都在那一个词上面,排斥?排斥什么?

第五章(上)

木那屋冲泡好咖啡,正在工作或是来个甜美的午后小憩之间举棋不定,便有护士敲门造访。

医生,306室的病人脸上起反应了。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8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