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您非礼了臣,还嫌臣脸凉么?“臣天生体温偏凉。”
“唔。”岳煜捉住沈澜清的腕子,将手炉放到沈澜清手里,“朕累了,帮朕拿着。”
“……”相处时间日久,愈发觉得,原来吾君是个喜欢口是心非之人,“是。”
“回吧。”岳煜拢了拢斗篷,开始往回走,将至梅林边缘,岳煜看着对着手哈气的几个侍卫,淡淡地道,“沈卿,无论如何,活着回来。”
“臣遵命。”
“如果可以,回来的时候将岳渊带回来。”
“定不负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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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二人离开后,梅林中闪出一道倩影,眉目清秀,举止端庄,发髻上插着金凤步摇,红色大氅披在身上,显得格外俏丽。
“小姐,刚才是皇上和沈大人……”宫女装扮那人的声音在那倩影转冷的目光下消失,那倩影握紧了藏在护手中的手,淡淡地道,“以后不准叫本宫小姐,还有,今日你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也没到这梅林中来,将那些花枝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埋了,回宫吧。”
22、千里之行【上】
千叮咛,万嘱咐,却仍觉得不够。
沈铄皱眉看着沈澜清,不容拒绝的吩咐:“带上沈随。”
“父亲……”沈澜清想要拒绝,终是败在了沈铄那蕴满担忧的目光里,“是。”
“到了北益州,北荆州,要格外当心……”
“是。”
“岳渊虽然可信,却不可尽信,毕竟他是云王嫡长子,谁也不摸准他们父子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
“是。”
“这件金丝软甲到时贴身穿着,归来之前切不可离身。”
“是。”
“不求功,不求业,为父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父亲尽管放心,儿子定不会有任何意外。”沈澜清温言安慰,言语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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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五年,二月初五。
沈澜清、岳渊与此次将同行的三个虎卉骑什长一同陛辞。
岳煜的目光始终落在沈澜清身上,昨夜那梦做得莫名,实在不太吉利。
然而,想到沈澜清的身手,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委实有些可笑。
说了几句套话,额外赐过践行酒,便让人跪了安,前往元清宫正殿上朝。
皇城外,浩浩荡荡,百来号人护着五辆马车缓缓前行。
三十披着轻甲的虎卉骑,一白一紫两个华服公子哥,其余的俱是长随小厮。
暗地里虽跟着六个影侍,但明面上沈澜清的随从只有沈随沈义两个,沈澜清目光扫过个别文弱的长随,心中虽不喜,却也没急着动声色。
京城靠北,北益州、北荆州在大岳极南,长江北岸。
靖王府设在庐江郡,云王府设在巴郡。
车队出了京城,沈澜清与岳渊商议:“世子,咱们先去巴郡还是先去庐江郡?”
岳渊骑在马上依旧不忘摇扇子扮风流:“自然是庐江郡近些。”
看来这岳渊是真心不想回云王府啊!沈澜清莞尔:“那咱们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乘风破浪岂不快哉?而且……”桃花眼瞬间飞扬,岳渊两眼放光,“咱们在北扬州下船,还能顺带看看扬州美人!”
“……”看这意思是想走海路?沈澜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岳渊,揶揄,“世子,这数九寒冬的,您真认为乘风破浪畅快?”
“九思,为了美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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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走海路,权衡了一下,沈澜清便指挥着车队调了头,改往东边走,打算从辽西郡入海。
京师至辽西郡,近六百里。
幸亏车队里的马俱是良驹,紧赶慢赶,至天擦黑的时候一行人总算抵达辽西郡驿站。
驿站不大,半旧不新,只有一个驿丞。
驿丞胡六,四十有余,稀稀疏疏两撇胡子,眼角一颗黄豆粒大的黑痣。
听见门前动静,胡六在里边尖声嚷嚷:“今日这驿站已经被广陵郡的陈公子包了。”
门外,沈澜清弯起了嘴角:“我怎么不知道这驿站何时改做客栈了。”虽说朝廷不禁止驿丞将空闲房间租给来往行人商贾赚外快,但那也是有前提的。
驿站驿站,最先要保证官员的需求。
胡六一听,暗道不妙,忙不迭趿拉着鞋往外跑,见了门外的阵仗,嘴里顿时跟嚼了好几根黄连似的:“下官胡六给几位大人请安。”
骑马骑了一天,大腿里子被磨得火辣辣的,岳渊没好气地冷斥:“哪儿那么些废话,还不带爷去上房!”
胡六心说,乖乖,这位爷漂亮的跟大姑娘似的,脾气怎么这么大,得罪不得得罪不得!转念又一想,这位爷不好得罪,里面那陈公子也不是好惹的啊!何况他已经收了陈公子一百两银子了……
银子……
银子……
好生为难啊!
胡六眼神飘来飘去,飘到沈澜清脸上时,心中一喜,忙不迭皱巴着脸,苦兮兮地跟沈澜清说:“这位大人,下官也不知道您们要过来投宿,便将驿站包给过路的商贾了,您看……”
沈澜清挑眉,笑如春风:“胡驿丞,你是想让我们去住客栈?”
胡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澜清轻笑:“呵!那么是不是客栈你找,伙食费住宿费用你出?”
“呃……”胡六看了一眼这密密麻麻的百十号人,百多匹马,头皮发麻,他也得出的起呦!
“九思,你跟他废话作甚?”岳渊巴拉开胡六,当先进了驿站,“爷不管你把驿站租给了谁,赶紧请走!”
“博文,你又暴躁了。”沈澜清状若无奈的摇摇头,跟着进了客栈。
“……”岳渊抑郁的翻了个白眼,“九思,你能不能别跟爷摆那副老妈子德行!”
沈澜清似笑非笑:“老妈子?”
“……”岳渊无语,默默地扭开了头,小时候他为什么要推这家伙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