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 作者:白孤生(上)【完结】(63)

2019-06-14  作者|标签:白孤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历史剧

  皇上眼眸亮亮看着他的时候,仿若还是数年前那个稚嫩的幼童,懵懂又天真,带着隐隐的期待,这令焦适之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次日朱厚照下了早朝后便笑眯眯地拉着焦适之骑着红枣跑了,留下刘瑾在背后处理事情,被一堆官员的眼刀扎得要死,而且还憋死都不能吐露实情,可以说是非常可怜了。

  焦适之被朱厚照拉去跑马,去的地方就不止是练武场了,他们一路直接跑到了西苑去,最后在豹房那里停下。焦适之骑着红枣在后面跟着,一路上都十分熟悉,笑着说道:“我还以为皇上要一路跑出宫去,正想着是不是要请宫中侍卫来。”这西苑严格来说不属于皇宫,但这一圈都有皇家侍卫守着,自是比在外面安全。

  两人下马,自有人过来牵走闻霜与红枣去安置,朱厚照就径直带着焦适之往豹房而去,不过如今的豹房比起之前几年焦适之看到的可完全不一样了。光是占地面积就已经扩大了不少,而且看起来十分崭新。

  不过内里的装饰倒是十分淡雅,屋内原本安置豹子的地方早就被推倒重建,彻底变幻了模样。

  焦适之笑道:“皇上几时修筑了这里,便是连豹子也不再有了,那还能称豹房吗?”

  朱厚照摆摆手,对豹子不大在意,“若是你愿意,你现在要改个其他名字也行。不过是懒得去换名字罢了。这里的豹子被我移去旁边与老虎作伴了,正好能让他们重温一下敌人相对的宿命。”最后那句话说得极不负责任,焦适之听得无奈摇头。

  “别想其他的啦,进去看看吧。我特地为你留下的。”朱厚照眉宇间满是笑意,伸手指了指靠左侧的屋子。

  焦适之看了眼朱厚照,伸手推开了屋门。

  ——那是间偌大的书屋。

  焦适之愕然地看着那满满的书架子,还有那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里侧的屋内,转身看着皇上,难得有点结巴,面带羞怯,“皇上,怎,怎地知道”

  这是焦适之小小的癖好。

  他爱武,却也爱书。从他在东宫里,但凡入了他书架的书籍,都会被他翻来覆去如饥似渴地看很多遍。但他从来都没有把这点表达出来。

  他入宫便是为侍卫,本来就是来伺候人的。作为武者,大张旗鼓说自己喜欢看书这不是明晃晃在表达不满吗?焦适之自是省得,从来都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

  没想到皇上居然发现了。

  朱厚照站在门口撇嘴,脸上带着不满的小神情,“你喜欢读书,可直接同我说,为何把这样爱好藏起来。”

  他当然知道焦适之的小爱好。

  应该说,挖掘焦适之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是朱厚照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焦适之x_ing格内敛,行事谨慎。朱厚照虽然对他信重有加,他却从来不似其他人那般恃宠而骄。或者说,他“恃宠而骄”的背后,从来都是为了朱厚照,除此之外他就是个从不行差踏错的人。

  面对这样一个人,要做点什么,发现点什么,只能靠自己了。而且朱厚照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悄咪咪找到一处焦适之的小弱点,突然在他面前展露出来,就能轻易收获如刚才难得羞赧的模样。

  真是个值得留念的瞬间呢。

  朱厚照在心里暗戳戳地想到,面上却十分正经,“这里面的书都是我派人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如果屋内的空间还不够,尽可以肆意扩大,只要跟这里的主事人说声就可以了。”

  “皇上,这份礼物太贵重了。”焦适之嗫嚅道。

  朱厚照挑眉瞪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来的道理?而且我又不喜欢书,你是要让我一把火烧了干净吗?”

  焦适之脱口而出,“皇上!”

  “罢了,不逗你了。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可丢人的。这是特地为你留的房间,再推脱我可就不高兴了。”朱厚照板着脸说道。

  焦适之迟疑片刻,终是说道:“卑职多谢皇上。”

  朱厚照这才重露笑颜。

  其实这个书屋,最开始并不是作为焦适之的生辰礼物的。朱厚照是在令人搬动焦适之的物件时发现了焦适之这个小秘密,但凡是他屋内所有跟书搭边的东西,全部被翻得边角有些毛毛了,而一看那整洁的模样又知道主人十分爱惜。如此只可能是因为主人爱书,多次阅读才会如此。

  后来开始翻修豹房时,朱厚照便首先想到这件事情,立刻便派人去做了,准备建成后送给他。等到即将建成的时候,他才知道焦适之的生辰便在最近。即便后来焦适之主动要了生辰礼物,朱厚照仍觉不够,心里庆幸他提早准备了这些。

  送出的礼物能得到人欢心自然是最重要的,朱厚照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想到他酝酿了三天的表字,拉着焦适之的衣袖到了书屋内,屋内早就备好了舒适的桌案椅子,其上也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

  朱厚照随手磨了一会儿墨,然后便焦急地取来毛笔,略微沾上墨后便一挥而就,只见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跃然纸上。

  ——任之!

  焦适之并未去仔细思考其内里,在看到这两字的时候便知道是皇上为他起的表字,当即就要跪下行礼致谢,然而被朱厚照有预料地硬拉着。

  “适之,我为你起的表字没有任何深刻的含义,也不是引经据典。我只希望你能如同这两个字一般,行之任之,随心所欲,再不受外事拘束。”放诞不羁,行事洒脱是何等的自在逍遥,然而世上千万人皆不能如此,他盼之望之,只希望焦适之能是最独特的那个。

  因为即便是他,也不能。

  从朱厚照己身出发,这是他能为焦适之想到的最适合的表字了。

  ……

  正德元年五月,群臣上谏,希望皇上能够以朝廷社稷为重,迎娶皇后。

  奉天殿内,朱厚照高坐殿堂,神色莫测,双眼一扫殿上重臣,随口说道:“朕父丧未满三年,此事稍后再议。”

  礼部尚书张升上前一步劝道:“皇上,国母迎娶乃国家大事,还望皇上放在心上,不可再拖啊。”他们这是吸取了之前弘治帝的教训,再不会轻易地让皇上拖延此事。如之前先帝一般,当时一拖三年,导致先帝与张太后感情甚卓,才导致只有皇上这根独苗苗的事情出现。虽然嫡子继承并不会因此动摇,可若不是如此,先帝与太后又何至于如此宠溺皇上,导致皇上x_ing格如此跳脱?

  朱厚照最烦的便是大臣们劝谏的声音,每次都以一种长辈的口吻说话,偏生又是夹杂着压迫的意味,听着便令人不适,“朕知道了,若无他事,便退朝了吧。”

  每日上完早朝,朱厚照总是憋着一肚子气,焦适之不在的时候,身边几个内侍就经常是朱厚照吐槽的对象。焦适之回来后,日日被逮着倾吐的就变成焦适之了。

  焦适之作为臣子,隐隐有些明白那些大臣们是如何想的。在他们眼里,如今才十六七岁的皇上还是个少年,更兼有先帝托孤在,让他们一直有种要劝谏皇上的倾向。当然,若说缘由,皇上自己也有原因,毕竟是从小就活泼的x_ing子,到了现在,就连刘健偶尔都压不住了。

  “皇上,卑职知道这的确令人不舒服,不过您倒是可以做些事情,让这几位看清您的能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再不能让人轻视您才是。”焦适之听完后说道。

  朱厚照眼前一亮,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焦适之认真说道:“想必皇上心里也清楚,朝廷上每一个人的心思都是不同的。现在他们看您年幼,态度有点散漫是自然的,然而其中也自有差别。内阁几位大学士即便态度端着点,却几乎都是实在地为皇上考虑。而其他人的话卑职不消说,皇上心里也明白。”

  朱厚照凝眉不语,这便是症结所在。

  最烦的不是别人在你耳边磨磨唧唧,而是磨磨唧唧完了之后这人还真的打心眼里为你着想,让你发怒不行,不发怒也不行。而且刘健,谢迁,李东阳等三人都是弘治帝为他留下来的班底,若是一下子都给他lū 了,天底下会怎么说他?

  “这便要看皇上能不能狠得下心思了。眼下政事上旧疾颇多,远的不说,就拿先帝离去前留下的遗诏皇上觉得您能做到几成?”面对皇上,焦适之从来都是直言不讳。当初弘治帝逝世前,留下的一堆欲实施却未成形的方案,如革除冗官,撤走定额外的监军太监,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时至今日,能彻底贯彻的不过十之二三,而且全部都是打了折扣。

  焦适之只是个臣子,思路也会有错误,但身负预见的他,已然看到了不少事情。这些年陆陆续续整理出来,有时候也能勉强拼凑出个大概。正如同他知道几月后,有一件腥风血雨的事情便要拉开序幕,届时便是皇上与朝臣彻底撕破脸,启用宦官的时候。

  启用宦官不是不行,但前者便绝对不行!

  无论如何,焦适之都不会坐视这件事情的发生!

  皇帝是天下至尊没错,可任何一个时候都没有孤军奋战的道理。如果做皇帝的身边所有人都是反对他,即便他一意孤行,许多事情也不能成事。焦适之绝不会让事情发展成那样。

  即便是历史亲自展现在他面前,他也绝不认输!

  焦适之知道皇上眼下正在思考他说的事情,想起他最担忧的事情,斟酌再三,狠下心来便开口,“皇上可知道,前朝常有先帝向户部讨要盐引一事,也常有分发盐引于达官贵人之事?”

  朱厚照好奇,“的确是有此事,你为何提起?”

  弘治帝年间,奏讨盐引的人甚多,大多数都是皇亲国戚,弘治帝向来有奏必批,赢得了人心,却也留下了隐患。自古商人多逐利,即便这些皇亲贵族并不差这些钱,可是他们千辛万苦讨要来的盐引,赚得的钱有可能上交国库吗?

  即便弘治帝去世,上疏劝谏此事的大臣仍然不少,其中包括户部尚书韩文及刘健等内阁大学士,最开始朱厚照在张太后的要求下的确还是给了盐引,可后来群臣越来越不满,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朱厚照夹在中间难做人,这也是前段时间他甩脸子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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