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 作者:白孤生(上)【完结】(24)

2019-06-14  作者|标签:白孤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历史剧

  冬日的京城很冷,杨氏命人把窗户关上,又稍稍拨动了炭火,让室内更温暖一些。婆子离开时的冷意很快消散,杨氏静下心来描花样子,却总是画不好。

  知道是刚才婆子的话让她心神不定,杨氏最终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心中过了一遍原本的计划。该死的人全部早早就死了,就算有人想查出点什么也来不及了。当初把声势闹得如此大,就是为了让焦君无法把流言压下来。

  她亲自给他送上了选择,逼着他在牺牲儿子名声与天罚之间选一个。若皇陵等地忽而天降大火,就是皇帝都得下罪己诏,更何况是焦君!焦君即便不愿,然他不得不这么做,毕竟那场大火还殃左近两户人家,闲言碎语很快就扩散出去,在外面开始流传出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以及什么祖宗发怒之后,焦君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除非给自己找个合适的替罪羊。

  人都是自私的,焦君绝不会承认,是因为他所谓的行为不端而引起祖宗发火,连焦君亲自查出来的结果也是焦适之,杨氏就不信焦君会选择牺牲自己!

  实际上,的确是她赌赢了。她彻彻底底让龚氏那个贱人的孩子跌入底端,再也爬不上来!可偏偏,偏偏却在这个时候,来了什么所谓的选拨,让事情彻底脱离掌握,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过不急。

  杨氏轻柔地抚摸着小腹,喃喃道:“别怕,娘亲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环境,把属于你的全部都送到你的手上。”

  夜色渐深,焦府门外停下一辆马车,打头下来的中年人连头都不回直接进了府门,后面的年轻人慢悠悠地下了车,身后的小厮捧着个匣子,小心翼翼地转交给焦适之身后的刘芳,然后才回刘府复命。

  刘芳看着老爷一脸黑锅底的模样,又看着手里的东西,疑惑地说道:“公子,这是何物?”焦适之淡笑着拍拍肩膀,“传家宝。”

  哈?刘芳顿觉手中如重千斤,有点拿不住了。

  焦君一路黑着脸色回到正院,看着眼前巧笑倩兮迎上来的杨氏,原来的赏心悦目尽皆不见,满心满眼的焦躁难堪,犹如当日焦适之被接入宫中,当他看见本该囚禁在家的儿子忽而出现在眼前时,宛若迎头痛击,难受至极!

  今日刘府满月酒,焦芳待他不薄,引他与不少大人打了招呼,混了个脸熟,对他以后的官途也有帮助。然而谈话间总是不知不觉中会涉及到各自的子辈,每逢此时,向他打探的人不绝如缕,谁叫他儿子是太子侍从呢?前些时候恰好又出了事情,事迹犹在耳边呀。焦君含糊应付,心中却是情绪复杂,不知如何消解。

  原本这便罢了,岂料宴会中段,传来宫中赏赐之时,其中一件物什居然是请刘阁老转交给焦适之的!这可是从未听闻过的事情,哪有在这种时候让人转交之理!偏生那人若是太子,还真的有可能。

  听着众人热议,并不住向他祝贺有个迷途知返且备受太子宠爱的儿子,焦君就觉得脑袋都要炸开,强忍着不敢发作。到了回来途中,看着焦适之一脸淡然的模样,想要斥责,却无从开口;不说话,却闷得胸口难受,心情十分复杂,不知如何排解。

  看着迎上来的杨氏,他脑中忽而一片清明,低声喝道:“杨氏,我且问你,祠堂一事,真的是适之所为?”你,真的一点都没参与?

  杨氏一脸愕然,不知所措地揉着手帕,“老爷,您这是在说什么?大公子的事情不是您亲自查出来的吗?难道是外面有人说道了吗?老爷,妾身着实不清楚呀。”焦君看着妻子,她脸上满是茫然,不似作假。

  焦君闭上眼睛,只觉头痛,伸手捏了捏鼻梁,疲倦地摆了摆手,“是我刚才糊涂了,夫人好生歇息吧。我一身酒气,今晚就在书房将就吧。”杨氏倚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焦君远去的背影,袖子里的帕子被她扭成了麻花。

  大雪越下越大,掩盖住许多原本的痕迹,然而雪花终究有融化的一天。

  焦适之在焦家之后的生活很平淡,那尊玉雕被刘芳小心翼翼地供奉在书房的桌案上,意欲让他家公子能好好沾染一下龙气,让焦适之哭笑不得。

  随之而来的年夜饭吃得好生尴尬,下人们纷纷猜测大公子肯定会继续爆发,没想到人家老老实实地吃了年夜饭,还领了焦君的命令,出门探访亲友去了。焦家在京城的跟脚不深,除去几个好友,剩下的便是礼部侍郎焦芳了。期间焦琼倒是给焦适之下过帖子,不过看着时间刚好是回宫那日,焦适之只能婉拒了。

  在焦家的日子快得简直抓不住,仿佛前一日才刚刚踏入焦府,转眼间就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刘芳抽抽噎噎给他准备着包袱,却在准备一半的时候被焦适之无奈阻止,“你塞这些佩饰也就算了,把这个塞进去,是想累死我吗?”

  焦适之伸手一指,里面赫然摆放着一尊玉雕,便是之前太子赏赐的物件。

  “这不是让您带走,好保佑您的安全嘛。”刘芳委屈地说道。

  “我日日夜夜在太子殿下身边,若真想蹭龙气,岂不是更适合,还需要这等死物?”焦适之扶额。

  刘芳犹豫,好像也是。

  焦适之当机立断把人踢走,自己准备。

  他进宫的那天,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终于停了,太阳终于重新展露它的光辉,温暖的光芒一直伴随着进宫的路途。

  朱厚照几乎是从东宫门口蹦出来的,一边看着焦适之一边嘟哝:“那群该死的侍卫就不能早点通知我吗?”

  焦适之温和地看着小跑着站在他眼前的太子,露出柔和的笑意:“殿下,我们来练武吧。”

  ……哈?难得的,焦适之看到了一脸懵逼的小太子。

  不该是来个热烈的拥抱吗朋友!

第27章

  太子恨练武。

  应该说,他不喜欢一切需要大量出汗反复锻炼无趣的事情。

  但是不知为何,从焦家回来之后,焦适之对武艺异常上心。当然,太子知道他一贯是爱武的,不然剑术也不会到那样的程度,但是这几日的兴头还是太过了。

  朱厚照放下手中的茶盏,在心里又重复了一句,太过了!他整整三天,每天下午都没有见到焦适之!理由是他需要加强武艺,不然不能够时时刻刻保护太子。

  哇哦,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守着一队以上的人马,遇到事情的时候如果那批人马抵挡不了的话,再加多一个焦适之也于事无补。不过这样的话对焦适之来说并不管用,尤其是在他胆子变大了之后。

  朱厚照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那么快刺激他了,以前那个温温顺顺的少年也不错嘛。他有些泄气地看着书桌上空白的纸张,坐在这里一个时辰,他一个字都还没动。

  刘瑾等人就见默默发呆了一个时辰的太子殿下终于奋起怒道:“给孤摆驾演武场——”刘瑾默默地在心里给焦适之加上一分,除开他对太子轻而易举便信重焦适之这点来看,他其实很佩服这位焦侍卫,至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把太子殿下往正道上掰。如果不是他初入宫的时候谷大用搞砸了,现在他们还可以跟他搞好关系,互通有无,可惜呀。

  太子殿下驾到的时候,没有人以为他是来练武的,出于对宫里传言的可信度,几位武师傅都认为他是来探望焦适之的。带头的张庆嘉行礼,带着朱厚照到了其中一间屋子去,此时焦适之正在里面。

  有一部分人并不关注焦适之,毕竟他们负责教导的可是太子,焦适之的身份不足以让他们重视,但针对焦适之的情况,武师傅们还是对他进行了训练,至少没让他们闲得没事干。而宫内的武师傅毕竟是为太子准备的,当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焦适之穿着练武的衣裳,正聚精会神地与一位中年男子游斗。在场的人明显看出焦适之并不是对面人的对手,然而他灵活的动作还是为他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以及更慢的落败。

  最终他还是被中年男人一脚踢翻在地,焦适之只听他说道:“你的下盘跟脚不错,但你之前练武的时候并没有针对近处着手,一旦失去你手中的剑,你就很容易被近身攻击。”少年喘着粗气地仰趟在地上,然后点点头,“多谢师傅指教。”

  刘明远笑着伸出手,一把把人拉起来。此时两个人同时听到门口传来击掌的声音,一同转过头去,却看见太子一边拍着手一边朝他们走过来。

  “见过太子殿下。”武人的礼数没有文人那么繁杂,短暂地见礼之后,朱厚照挥挥手说道:“刘师傅,适之的情况严重吗?”毕竟焦适之是作为侍卫,如果真遇险,朱厚照可没法拉住他让他一起站在保护圈内。

  刘明远带着几分谨慎沉着说道:“殿下,焦侍卫的天赋尚佳,又有基础,掰正过来并不是难事。”得到这么个说法,太子似乎很高兴,他挑眉看着焦适之,话却是对着刘明远说的:“那好,从今日起,每天下午我会抽一个半时辰过来,到时候由你安排如何训练。”

  这番话宛若一锤重击让人有些发懵,还是焦适之扯了扯刘明远的衣裳才让他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是,殿下。”

  然后一身汗水的焦适之就被太子殿下打包带走了。

  朱厚照从演武场出来后并没有坐撵车,而是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回去。焦适之站在太子殿下的身后,忍不住问道:“殿下不是不喜欢练武吗?”

  “你就仗着我宠信你,然后到处乱跑。”朱厚照没有回答焦适之的话,反倒是飞给他一个白眼,义正言辞地指责道。焦适之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晶莹的汗珠恰好从额头滑下,流入眼中酸涩异常,疼得他连眨了好几下眼,泛出了点点泪花。

  朱厚照连忙从衣兜里扯出条手帕,点着脚尖按到焦适之的眼眸上,“你看我现在为了你,早上乖乖去上课好让你顺便补课,下午带你去演武场让你增长武艺。全天下再也没有我这么好的主子了,你要怎么补偿我?”语气的小不满小娇俏都溢出来了,让焦适之未被遮住的另一只眼眸中流露出深切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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