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得 下 by:寒夜飘零【完结】(17)

2019-01-26  作者|标签:寒夜飘零

“只要沈卿愿意,朕可以日日为沈卿穿衣挽发。”岳煜低头,隔着衣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沈卿的肩,“沈卿,只此一次,不准再去风月场所,亦不准再于他人眼前不着寸缕。”

“呵!陛下……”沈澜清扬手抚上帝王的脸,似笑非笑,“您能三宫六院,臣便可以妻妾成群眠花宿柳,您能使奴唤婢,臣便可以仆侍环肆……”

“陛下无心我无意,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

“沈卿。”拢着的手臂紧了松,松了紧,想着逸王叔的回信,终是按捺下了冲动,按着逸王叔所说最能令沈卿动容的方式,闷声道,“朕不是无心,是沈卿从不愿去看朕的心意。”

沈澜清皱了下眉,未置可否,转而道:“臣尚有一坛上好的梨花白未开封,陛下可愿尝尝?”

青瓦满月,人影成双。

君臣二人,倚在一处捧着一坛梨花白,畅饮至黎明。

他未追问,陛下为何突然开始拙劣地伏低做小,陛下为何突然将那心意笨拙地剖开捧到了臣眼前。

他未质问,为何不肯看朕的心,为何不肯为朕弃了那红花翠柳,或许逸王叔说得对,沈卿迫不得,之前他一直用错了方式,才让这人一逃再逃。

鸡鸣报晓,岳煜缓缓睁眼,低头看着怀中安然沉睡的沈卿,眸子里蕴满了从不肯表露在外的深情。

******

定安五年,十月十一,惠丰堂沈家行聘。

请礼部尚书萧白和乐宁侯周伯栋做了大媒,沈锐和族亲左都御史沈锋为男方亲长。

沈澜清眉眼含着喜意,护送着满满当当的九十六台聘礼绕城半圈,入了耿府。

耿府,卫国公府均置了上好的席面,至亲好友聚于一堂,道着吉祥话,阖府的喜气。

廉若飞向圣上告假,要前往卫国公府饮宴。

指婚的圣上面无异色地准了假,背过人去脸色瞬间阴得几乎滴出水来。

这一整日,御书房里虽摆了四个火盆,议事的朝臣仍哆哆嗦嗦,牙直打颤,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降了几个音调。

十月十一,申时三刻。

在御书房几近结了霜时,安亲王的捷报飞驰入京,总算令御书房的温度略高了些许。

安亲王岳晅于捷报上奏报——

反王岳拓等一干主犯尽皆生擒,从犯降了七成,余下三成跟着靖王府大军且战且退,退入了北扬州,现死守着一州之地,不战不降。

睿亲王岳昕至今杳无音信,有传言道那奸人入了靖王府便再未出来,生死不明。

是战是劝,请陛下明示。

帝王端坐御座,指尖扣着御案略作沉吟,提笔批示——

安王骁勇,朕心甚慰。

反王岳拓一家即刻押解入京;余下主犯就地斩首,妻女罚没入官,子流放辽东,祸不及族亲。

睿王安危,不可轻忽。

平逆大军接连征战,人困马乏,可暂且按兵不动,稍缓生息,待朕御驾亲征。

另:大伯父莫急,至多半月,朕必启程,必还大伯父一全手全脚的二伯父。

——卷二:诛逆臣·完——

卷三:统四海

53、云王定罪

且不说安亲王岳晅见了御批之后如何着恼,如何率军到阵前亲自骂阵,又如何在骂得口干舌燥之后冷笑连连地将岳拓一家人塞进囚车,着人押解着入京。

单说圣上与沈卿。

自从得了逸王叔的指点,两个月来,只要无政事缠身,岳煜便会潜入卫国公府,与沈卿或对月畅饮,或月下抚琴,或静聆细雨,或默看风雪,耐着性子只谈风月不再言情。

许是有心,或是无意,前后相连的三进院子里,处处留下了或有形或无形的痕迹。

君主敛尽傲然,尽其所能地放低了与生俱来的尊贵姿态,搓背、暖床、挽发几乎日日不落,小心翼翼地捂着那颗寒玉似的心,耐尽心思候着寒冰融化的那天。

谁知所行初见成效,沈卿对他的态度才刚稍有转变,就到了沈府行聘的日子。

行聘之后,紧接着便得成婚,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四,之间间隔连半月都不到。

婚是他指的,身为君主,无论心底如何作想,人前他只能不动声色地准假、道喜、赐恩典……

就算心里明白的很——沈澜清身为世家宗子,早晚得娶。

而他,为君为帝,也早已后、妃成群。

然,想到沈卿要在这个时候娶妻,他心底无论如何都不舒坦的紧。

耿家小姐与莲心不同。

莲心即便是太后赏的,她也终归只是个妾,在沈家,一个妾翻不出丝毫浪花儿。而且,正因为她是太后赏的,他才不必担心沈卿对她上心。

那耿家小姐却是沈卿将明媒正娶的正房,当日看她坐于一众莺莺燕燕间,低眉顺眼,娴静淡然,打眼便觉得她和沈卿合适,只觉得沈卿一准儿喜欢。

然,世事难料,谁知他竟会对沈卿动了那份心思?

婚指了,却是亲手往自己心里戳了一根荆刺。

先前指婚是真心想让那对璧人百年好合,如今却只盼着耿家小姐不合沈卿心意,只碍着规矩,碍着耿府,不冷了她便好,若不然,万一这耿家小姐真入了沈卿的心……

清风拂过,屋顶上那玄色身影按下清冷眸子里迭起的暗涛,缓缓皱起了眉——他不会允许这种状况出现。

无声地落入二楼回廊,坐在斜倚着栏杆自饮自酌的人身后,将下巴搭在沈澜清肩上,穿过腋下自然而然地拉过沈澜清的手,就着淡淡的梅香抢净了沈澜清正酌着的小半杯酒:“沈卿,好兴致。”

沈澜清缓缓扬起唇角,松开酒盏,悬壶又斟了一杯,揶揄:“确实不如陛下繁忙。”

一杯酒,两人分着喝了。

岳煜拉着沈澜清微微后仰,拥着他靠在朱色柱子上,眯眼看着夕阳渐渐隐入云际,缓声道:“朕……”

“只是不愿来看这满眼的喜气。”

怅然与落寞,毫无遮掩,化作无形的藤蔓,缠向紧锁的心。

君主愈来愈直白,沈澜清却愈发无言以对。

从来只需他仰望的人,猛然间敛起强势,小心翼翼地朝他示好装可怜……

若说心底毫无波澜,纯粹是自欺欺人,不过是那丝微澜还不足以掀起浪花罢了。

指尖弹着壶身沉默了片刻,沈澜清漫不经心地斜睨身后的帝王:“若是不愿,陛下大可以眼不见为净,勉强自己,何苦来哉。”

“朕怎么舍得……”随手把玩着沈卿腰间的玉,岳煜似笑非笑,“让沈卿饱受相思之苦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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