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的手指开始颤抖：告诉我，五枪会的地址。
第47章：所谓命运
对于夏天的波兰来说，一个小时后，阳光正好是大盛的时候。
面前是一个废旧的仓库，有几个工人正在工作，将箱子搬进去。他们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工人，但在微微侧脸的时候，面上金属面具的反光还是让人知道，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黎原眯着眼睛，认真地盯着那几个工人，脑海里回想着这次来的冲动。他本来心中没有任何的后悔，但在骤然接触到这样强烈的阳光之后，大脑一下子有些头晕目眩，被压抑的恐惧也逐渐蔓延。
他的确是一个懦弱的人啊。
或许正是因为懦弱，所以他明知道安德烈的来历是那么的诡异，明知道安德烈看着自己的怀念眼神是那么的陌生，明知道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真相，他还是欺骗自己就这样混了下去。
黎原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里面逐渐复苏的灼热感，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苦笑。
安德烈说的是对的，对方的目标确实是他。没有人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状态了。在听完安德烈的分析之后，他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
比如说，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自己根本不会的技能觉醒；比如说，为什么自己的脑海中开始出现许多碎片；比如说，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灵魂逐渐填补逐渐被取代的诡异感觉
又比如，为什么在接触姬衍之后，自己会又觉醒了催眠的技能。
他不想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也不想一直再依赖着安德烈，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开这个死结这次就是一个机会。既然灵魂碎片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又是对方的目标人物，那么无论是光明神还是什么鬼，都不会立刻对他下手这就是他最大的依傍！
安德烈，对方，凯撒莫名其妙亲近的态度，所有的人看重的都是他的前世，但他绝对不要一辈子当前世的替身。前世前世，该死的前世，他这一辈子，不是来给前世赎罪或者报恩的！
他的命运，必须由他自己掌握！
黎原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大步朝着仓库走去。
面具工人们其实早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毕竟这么荒凉的地方，来一个清秀的华裔少年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见黎原前来，其中一个面具工人挡在了他面前：小朋友，走错地方了吧？
黎原用英语回复道：我是代替姬衍来的。
面具后面的眼睛闪了一下：小朋友，你到底是谁？
黎原冷冷一笑，这样的表情在一贯表情柔和的他脸上有些突兀：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
笑话，你说见就见？对方嘲笑道，浓重波兰口音的英语听着非常阴冷。箱子后面的手，逐渐聚集起了微光痕迹
黎原举起了手，轻轻一挥，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光球腾旋在空中，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几乎与阳光同色：现在可以了吗？
竟然是上古光明之力！
对方眼神一变，手上的微光也逐渐散了下去。考虑一下，对方咬牙切齿道：站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
多谢。黎原微笑着鞠躬，挡住了自己额角流下的汗渍。
第一次真正运用自己的超能力，黎原觉得自己所有的精力似乎都要被消耗殆尽了。
阳光将整个大地包裹在其中，黎原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已经震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拿出来，看着上面无数的未接来电，都指向同一个熟悉又扯淡的名字我爱你公爵。
那时安德烈抢走了他的手机，把名字改成了这个之后，他就一直忘了改回来。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吧。黎原自嘲地笑了笑，长摁侧面按钮两秒后，选择了关机。
不过数分钟，对方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代表，戴着黑色的墨镜，与金色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尊贵的客人，请进。代表恭敬地说。
黎原跟着他走了进去。
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很大的仓库，但实际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在如山似的不明货物之后，一架奇怪的直行电梯隐藏在其中，金属的光芒冷冷地看着他。
代表摁了一下按钮，电梯打开了。黎原进去之后，看着代表按了最上面的一层按钮-13楼。
电梯在再一次关上之后，忽然开始了疯狂的下坠，在坠到一定的地方之后，又开始上升、旋转，黎原几乎有些站不住。狼狈地扶着扶手，黎原看着仍旧气定神闲的代表，开口问道：正负十三楼？这个仓库是平房结构。这一层是怎么回事？
代表翘起了嘴角，笑得有些诡异：正负十三楼，通往另一个地点的枢纽。
尊贵的客人，目的地到了。
随着代表的最后一个字告终，电梯终于停止了完全反工学的运动，门打开了。
黎原被入目所及的光芒刺得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沐浴着光明的地方，但却又是一个极度黑暗的地方。说它黑暗，是因为这完全就是一个地牢的布置，周围的墙壁像是最强的墓穴一样厚实，透不进一点光芒，被漆成黑色的大块石砖与长满青苔的地板，都提醒着来着这是一个糟糕可怕的地方。
但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里又确实光明大盛。在这里，用作照明的不是普通的长明灯，甚至也不是人间常用的电灯。
是光球。
两边的空中有规律地漂浮着一个又一个的光球，就像是夜明珠一样，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光球像太阳一样温暖，像太阳一样诱人，也像太阳一样灼热。
光球的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形长身玉立，似乎等待了很久。
啊，好久不见。对方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
对方的气势太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黎原感觉到了不自觉的惶恐。黎原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克制住内心深处泛出的恐惧：塞西尔。
自从上次小约翰的事情解决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这个小约翰的外援。事实上，塞西尔长得非常英俊。不同于亡灵界人士虽然英俊，但多少带有一些阴郁的长相，塞西尔的英俊非常阳光，就看上去一身正气，就像是老电视剧中的正派警察一样，或者是美国好莱坞电影中的超级英雄主角一样，让人一看就充满信任。
塞西尔英俊的脸上满是玩味：你居然知道五枪会也是挺不容易的。那个叫姬什么的小子投向你们那边了？
还有，亡灵语说的不错，给你来个表扬。
黎原微微颔首：多谢夸奖。
怎么，安德烈那边混不下去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黎原停了一下，开口道：我要见你们五枪会的首领。
我看上去不像首领吗？塞西尔笑道。
我要见的是光明神。
塞西尔的瞳孔放大了一下，继而恢复了平静：光明神早就已经死了。
没有，他复活了。他要复活我。你告诉他，如果他想要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那就来见我。
我不喜欢你这个命令的口气，塞西尔走过来，拎着黎原的衣领，把他直直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黎原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但他仍然倔强地看着塞西尔，嘲讽道：如果是拉菲家族的传人的话，是不是就有资格了？
塞西尔的手松开了。你知道的还挺多。他若有所思道。
黎原终于回到地面上，一边喘着气，一边狼狈地回应：彼此彼此。
那还有一件事情，你知道吗？
什么？
那就是啊塞西尔忽而笑得非常诡异，浩然正气的身上逐渐腾起了许多的黑雾，将他金色的头发给染上了一层阴影，我其实早就想搞死拉菲家族的传人了，你知道了吗？
话音刚落，塞西尔的左手忽而现出了一把长匕首，对准黎原的肚子便是一刀。
黎原向后一条，堪堪躲过了塞西尔的袭击：塞西尔！杀了我，你们首领不会放过你的！他厉声喝道。
塞西尔站定，将匕首收回了袖口：啊呀，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不怕死就尽管杀我，不过能不能杀，就看你的本事了，黎原强装镇定地说：我告诉你，能走在安德烈身边的人，都不可能是凡人。
塞西尔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片刻后，他才恢复了之前的气定神闲：你当然是个凡人，你所依靠的，不过是你的前世罢了。他轻蔑地说。
不，黎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我所依靠的不是前世，而是我自己！
塞西尔有点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突然激动的少年，轻蔑的神色逐渐消失：有意思，我喜欢。看来你这一趟转世也是长进了，总算不是前世那个死样子了。
光明神你可以见，但我需要先通报他，而且他也确实不在这里。五枪会是他委托我成立的，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先满足我一个小愿望？塞西尔向前进逼一步道。
黎原后退，警惕地看着他：说。
那就是小约翰，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有些轻忽，几乎像耳语。
第48章：所谓壁画
黎原沉默了很久，抬起头，特真诚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
塞西尔被气得一滞：我等你半天，以为你能说出什么，结果你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黎原无辜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啊，他被安德烈带走泡在托林斯汤里恢复了，也不知道现在恢复得怎么样。假小约翰我倒是知道，你要听吗？
谁管那个垃圾啊。塞西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不得弄死那个人渣。
那个
说。
你有没有觉得黎原指指他，我们的话风变得有些诡异？
塞西尔无语问苍天，好像确实是这样。
黎原的内心同样是悲愤的。
他本来是雄赳赳气昂昂过来找回男性尊严（？）的，整个气氛都洋溢着一种悲壮的泡泡，自带的bgm正蹦蹦跳跳地反复播放《themass》（注1），结果为什么又走向了逗比风
少年醒醒啊！你是游走在危险之中的人啊！你在冒险在闯虎穴啊亲！有点自觉好！么！
塞西尔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不带任何偏见地看这个少年。
长得并不能说很好看，即使是按照人间界的水准判断也只能算是清秀。眼睛虽大，但躲在厚厚的黑框眼镜之后，配上乌黑毛躁的乱发从中一根呆毛，看着有些内向，又有些小逗比。个子也不高，皮肤也不是很好，身材更是白斩鸡。
一个多么普通的少年。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他就是游走人间界一百万年，也不会多看一眼。可他偏偏是那个人的转世。
对于他来说，一生下来就要背负上一世的经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塞西尔觉得，至少这一辈子的他比上一辈子可爱多了。
你在看什么？黎原被看得浑身发毛，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收起你这奇怪的眼神！我对你这种白斩少年没有任何兴趣！塞西尔唾弃道，转身朝前走，走吧。
去哪？
祭祀室。
黎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讲条件，于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地上铺着红色的魔兽毛地毯，长长的一整条做工复杂，通往未知的远方。长长的过道两边，每隔十步便有两名士兵站岗。他们穿着中世纪式的青铜战衣，面上盖着厚厚的面具，将整个脸完全遮住而之露出两个眼睛，一手握着与半身同高的盾牌，一手举着长长的铁剑，在光球的照射下泛着冰冷的光。
恐惧在方才一瞬间的轻松中有些消失，但随着光球的暗淡和走廊的深入，仿佛又回来了。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安德烈独立行动。那个人再也不会像小叮当一样随叫随到，保护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