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谢谢侬 作者: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完结】(26)

2019-06-14  作者|标签: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

四十

婚姻幸福的秘诀有两点:一,说实话;二,不要说出全部实话。

周凯忘了这句话是从什么地方看来的,可能是那几年图书室里被反复翻看的《读者》《知音》或者《故事会》中的某一本。其实他和贺涵的关系也还没到那么稳固的程度,但越脆弱的东西越需要小心翼翼。总体来说这个秘诀非常正确,不过在具体实施上还可以更注重细节一点,比如即使是做好了说实话的准备也要挑准时机。而且他确实有点儿怵,感觉像是面对一个暂时不痛不痒的脓疮,理智上你知道必须挑开它,不然迟早会烂掉,可是难免会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所以周凯只提了一嘴找律师的事儿就换了话题:“这个不急,先吃饭吧。我现在离酱子不远,要不要点好菜等你?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正儿八经在外面吃过饭。”灯光从背后派出所的蓝色门框和玻璃大门里投出个斜着的方块,亮得晃眼。周凯有点不得劲,如果有别的办法他大概不会这么算计七指,想做个好人真的太难了。

“怎么没有?刚认识的时候总约你吃晚饭,什么脏乱差的小破馆子都肯跟着去。”贺涵随口应了一句,越发确定周凯心里有事,不然何至于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不一样的啊。”他半真半假地分辩,“那时候吃完就完了,现在可以一起回家。”

前面路口远远亮起红灯,贺涵这回听懂了周凯“正儿八经在外面吃饭”后面的潜台词,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带偏了一点,笑道:“哪有约会还去食堂的,换一家。”

“就算你吃过一百次酱子,可没吃过霸王餐吧?”周凯也笑,“吃完就跑,刺不刺激。”

“那我呢?”贺涵突如其来地问,“周老大是不是也打算吃完就跑?”

“——我保证我没这么想过,从来没有。”周凯同样立刻判断出这句话里的质疑和一点点愤怒,于是先坚决否认再徐徐图之,“但是……情况稍微有点复杂。我觉得可以先吃完饭,然后回家慢慢说。”

能把缓兵之计用得这么光明正大的,贺涵只见过这么一个,又偏偏没法拒绝,周凯也真是拿准了他的脉。等俩人在酱子见了面,当着外人——老卓还不知道他们俩好上了——贺涵也不能说什么,坐下的时候细细打量了周凯一回,趁老卓去后厨端菜的空当低声问:“真没伤着?”

周凯声音更小地答他,混在隔壁桌几个留学生大喊干杯的声音里几乎听不清:“真没有,回去让你检查。”

嗯,又许出个甜枣,估计事儿小不了。贺涵意味深长地点头,周凯打从尾巴根上一激灵,好像那块儿皮r_ou_上已经落下许多个s-hi润火热的吻。他刚想说话,还在滋滋响的烤三文鱼头从天而降,老卓笑眯眯地放嘲讽:“哎哟,这不贺涵嘛!可有日子没看见你了,最近忙啊?”

贺涵面不改色:“不太忙,还行。主要是我最近经常在家吃。”

“你?在家吃?”老卓难得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我不会,有人会就行。”贺涵看了看“有人”,周凯正在拆鱼头,并不搭话,筷子尖儿挑着颊r_ou_送进嘴里,特别专注的样子。

老卓哈哈一笑:“在家吃好啊,晚上回去不管是面条是馄饨,能喝上点热乎的汤汤水水多好!再说你也该到了爱在家吃饭的岁数了。”扭脸又去问周凯,“诶你上次是不是赶上台风了?”

“可不是,差点没回来。”周凯笑着放下筷子比划一下,“趁着潮汛弄了点膏蟹,个头倒不小,就是太少了,统共才二十来个,我就没往你这儿送。”

天冷之后酱子生意更加好上几分,身为老板兼大厨的老卓也只有跟他俩聊几句的工夫,把鮟鱇鱼火锅端上了桌又接着去后厨忙活。火锅在卡式炉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隔着水汽,周凯的脸看不十分真切,更别说是眼神,可贺涵觉得那双眼睛里都是要对自己说的话,满得快要沸腾着溢出来。他不敢说自己全都看懂了,只是很想什么都不为地去握一握周凯的手,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值得这样辛苦地瞒着藏着,难道就那么信不过自己?

这顿饭吃得默然无语却眉来眼去,周凯原以为贺涵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结果回去之后还没等开口就被剥光了按在客厅沙发上狠狠做了一回,贺涵少有这么粗鲁的时候,所有事前想好的托词都变成破碎的喘息,直到他尽足了兴才放开周凯:“来吧,先说说胳膊上的青是怎么弄的?”

“我去抢方向盘,抢的时候磕的……”周凯满身是汗,抬手胡乱抹了两把,“车被交警大队拖走了。别人抢走钥匙然后开我的车出了事,我应该不用赔吧?”

“……你还是从头说吧。”

周凯就避重就轻地把事情简化了一下,只说有个以前认识的混混无意中遇到了自己,要敲诈一大笔钱,今天对方突然发狂,从自己手里抢了车钥匙,一路又撞了好几辆车,现在已经被拘留了。周凯怕对方出来继续纠缠,所以想找个律师让他多判几年。

贺涵不置可否,箍住周凯的腰问:“他凭什么敲诈你的?”

关键的时候到了,周凯沉默了几秒:“他说,我不给钱就要跟你说我在里面的事。我不知道他会编排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就信了。我不想——”他仰起脸去吻贺涵下颌侧面的弧线,声音明显低下去,“贺先生,我不想让你从别人嘴里听到我的过去,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周凯说得越来越急,最后咳嗽起来。贺涵在他后背上轻轻拍着,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表现得宽容大方一点:“好了好了,不是都过去了吗?别想了。我知道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以后过得怎么样,对不对?”

周凯从善如流:“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四十一

周凯说得越来越急,最后咳嗽起来。贺涵在他后背上轻轻拍着,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表现得宽容大方一点:“好了好了,不是都过去了吗?别想了。我知道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以后过得怎么样,对不对?”

周凯从善如流:“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下贺涵就是想追问也问不出口了。其实这种套路才是他最熟悉的交流方式:适当的保留,恰到好处的隐瞒,在符合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哪怕确实有一点点欺骗也不要紧,只要听起来滴水不漏就行。他从学生时代起就谙熟此种交流艺术,且收效十分良好,所以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直到此时此刻,周凯拿来糊弄他的也是这种乍听溜光水滑、细想破绽百出的说辞,贺涵才觉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滋味儿,像是吞下了一块裹着油的石头,又凉又硬又滑,沉甸甸地坠在肚脐后头。

“贺先生,我没想到我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人……”热乎乎的气儿吹过贺涵耳垂,吹得他从耳朵眼里头直酥到脚趾缝,“谢谢侬哦。”

周凯看向他的眼睛真诚又多情,黑眼仁儿是养在水仙盆里的雨花石,波光粼粼的,就算这句谢谢侬是掺了鹤顶红的迷魂汤,贺涵也会面不改色地干了。他捋两把周凯的后脖颈,头发茬长了点,硬硬的刺手:“以前的事我不问,以后别瞒着我了,嗯?”

“好——吧。我确实有个事想问问你,”周凯的表情严肃下来,贺涵不知这人又会炸出个什么大秘密,竖起耳朵等着,只听他正正经经地说,“你说我这回车撞废了保险公司能赔吗?”

“保险不赔也没关系,”贺涵在心里大概其盘算了一下年终奖的数字,从沙发上爬起来,居高临下伸出只手,“你暂时先开我的。”

周凯笑吟吟站直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口气坚决得简直有点儿任x_ing:“不用,有你这句话就行。”

喝饱了迷魂汤的贺涵第二天就正儿八经找人咨询去了。他认识的律师颇为不少,随便翻翻手机能找出至少半打:有擅长IPO项目尽职调查的,有擅长专利和知识产权纠纷的,有擅长反倾销跨国诉讼的,甚至有擅长破产清算的,唯独没听说过谁曾经上过刑事庭。等他掐头去尾地把“我朋友最近遇上件糟心事”说完,这位擅长投资法务风险规避的徐律师果然发现了风险——肇事车辆是周凯的,民事赔偿部分搞不好要负连带责任!

听他一分析,贺涵也觉得有点儿没底,问道:“我朋友又不是主动把车借给别人的,这也得负责?”

徐律师给他支招:“你让你朋友提个民事诉讼,告他抢夺机动车造成事故,要求赔偿经济损失,争取把自己摘出去,只要能从连带责任方变成第三人就好办。”贺涵点头受教,对方说得兴起,又细细提点他:“交通肇事罪判得轻,找律师没用,检查口你熟不熟?毒囧驾可以往危害public安全上靠,一样的案值,就比交通肇事多蹲好几年。等我搜搜案例啊,平常还真不太留意这个。”他手指飞快地在电话上连点带戳,调转屏幕递到贺涵跟前,笑道:“这个判了十一年,公私财产巨大损失,你朋友的车不是报废了吗?说严重点儿,尽量提高案件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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