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作者:禾灯【完结】(22)

2019-06-13  作者|标签:禾灯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季振明看了大儿子一会儿,知道自己实在也是无话可说,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季辰昊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了一阵,忽然温和地笑了笑。季振明知道这个大儿子一向皮笑r_ou_不笑的,鲜有让人看着舒服的笑容,却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也笑得这么嘲讽。

季辰昊轻声道:“搬吧,早点搬走。不过你们得检查清楚,别夹带了什么我妈的东西。毕竟母亲本来就是害怕报应才要从这个原本属于我妈的地方搬走,真夹带了什么,她跟着你走怎么办?”

庄倩小小地尖叫了一声,恨不得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着说不出一句话。季辰昊已经明白了。庄倩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更是到了不得不去医院检查的地步,人越是难受不适的时候,越是会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做了亏心事,庄倩恐怕是胡思乱想着觉得,自己是因为住在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病情才会越来越严重,恐怕想出了心理y-in影,忙不迭地要搬走。

季辰昊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妈从来没为这事生过气。她没有那么无聊。”

庄倩颤声道:“不……我要走,马上走,我不要呆在这里……”季振明怒道:“闭嘴!”

“都闭嘴。”季老爷子难得地走出了房间,站在二楼俯视着他们,许久后才道:“像什么样子。”季振明对自己老爹的敬畏还在,顿时安静如j-i,不敢再说什么,看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便扶着庄倩出去了。

季老爷子慢慢说:“阿昊,你上来。”

第20章 自由

季辰昊捏着手里的盒子上楼,在爷爷面前坐定,季老爷子取下眼镜,慢慢揉了揉眉心,放下手,才道:“阿昊啊。”

季辰昊应道:“爷爷。”

季老爷子慢慢叹了口气,道:“你n_ain_ai生你爸时难产走了。我年轻时忙于家里的生意,又因怜惜你爸从小没有母亲,对他过于放纵溺爱,导致他三十几岁的人都不成气候,本事没多少,倒是结交狐朋狗友,连那种聚会都敢去。”

在季辰昊的记忆里,爷爷一向话少而严肃,倒是在季辰宇被正式接回家后,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孙子十分纵容。爷爷从未跟他提起过以前的事,更没有在他面前批评过他的父亲。他隐约知道季振明和庄倩是在某种混乱场合认识,且在那次之后爷爷就禁止季家涉及任何有关娱乐影视的产业。这几年娱乐文化业发展得如火如荼,季辰昊偶尔也会有些遗憾这么大的市场季氏竟然不能分一杯羹,但也不得不尊重爷爷的决定。

而如今说来,他才忽然意识到其实季振明从来没有特别独立地掌过季氏的权。即使在爷爷退休之后,他初上位时,每天回来向季振明汇报公司事务,季振明也从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有一些极重要的决断,会在第二天给他答复。这么想来,季振明其实也是请示过爷爷以后才会告诉他最后的决定。季家的大权,可以说是从爷爷手里直接逐步交到他手里的。

“你妈妈是我选的儿媳,端庄大气,又聪慧上进。我原本是想可以让你爸收收心,小两口初初结婚时感情也确实不错,我只是没料到……”季老爷子又伸手揉了揉眉心,“我们这些老派的人,都只知道既然娶了妻子成了家,一颗心就不会再野在外边了,到头来,反而是我失算了。”

季辰昊对爷爷其实也没有多少感情,爷爷对他自然不算好,但也称不上差。比起寻常祖孙,他们更像领导和下属这样的关系。他眼看着爷爷一副要对自己诉衷肠的样子,内心却没什么波动,半天才应了一声“嗯”,表示自己在听。

季老爷子出了会儿神,情不自禁地又叹了口气:“筠筠是个好孩子,可惜身体不好,因为有点心脏病,生你时就差点走了,后来也……”

“筠筠”是妈妈的小名,季辰昊手指抖了一下,喉头似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季老爷子却没有继续说他妈妈的事,转了个话题道:“《左传》里有个名篇,叫做《郑伯克段于鄢》。武姜因为生庄公时受了惊吓,于是厌恶大儿子,宠溺小儿子,宠得小儿子无法无天,最终导致兄弟阋墙。我常对你们说,做生意同做人一样,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谁知犯到自己身上,也难免犯这样几千年前就有的错误。”

季辰昊愣了一下,有点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从他及事开始,爷爷的话仿佛全家的最高法则,从来没有错,也从来不会错。他从不知道有朝一日爷爷也会说自己错了。

季老爷子摇了摇头:“人老了,方会知道其他都不重要,只图个一家人清静平安。我怕你无人管教重蹈你父亲的覆辙,从你小时候便对你不假辞色,不许你行差踏错一步,却又贪恋孙儿承欢膝下的欢乐,反而对阿宇怜爱宠溺。谁知越是想要粉饰太平,越是加速分崩离析,如今弄得家不成家,我也难辞其咎。”

他发了一会儿呆,这个尽管已苍老却始终神采奕奕的老人,眼睛忽然失去了往日那种逼人的光芒,整个人也不再即使坐着也如青松般笔直,背部微微佝偻了下来。仿佛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真的老了。

“以后家里的事,我就不管了。”他慢慢地说,“我明天会让律师来办手续,把公司的一切都移交给你。从此以后,一切事务,不必再说给我知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季辰昊怔了许久,轻轻扯了扯嘴角,道:“爷爷,这不公平。”

季老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季辰昊说:“你们把我绑在只有方寸自由的柱子上绑了快三十年,要我守着这块方寸之地,要我撑住这根柱子,如今我只会蹲在这块地方了,你却解开绳子跟我说你想走就走吧。”

他苦笑着说:“季辰宇可以不负责任说走就走,我却连你施舍给我的自由都不能要。这不公平。”

季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这怎么能算施舍?我知道你从小争的就不是这份家业,但是,世间没有什么公平,人也生而就不自由,你弟弟放弃了所有家业,才得到了一定的自由,而对于你,这是爷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给你最多的了。”

“爷爷又何必说这些呢。”季辰昊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笑道,“明知道只要有一份血缘关系在,季辰宇再怎么号称和季家断绝关系,宣布放弃所有家业,等真落魄时季家不可能不管他。爷爷说了随我想怎样就怎样,可是心里也清楚得很,我为之努力了十多年的心血,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从此放手,眼睁睁看着它败落?”

季老爷子慢慢摇了摇头:“阿昊,世事难以两全。”

季辰昊绷着嘴角,低头将手中的绒布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朵金箔玫瑰。玫瑰花瓣很薄,纯金含量不高,只胜在做工精致。这是他送给妈妈的第一份生日礼物,用省了两个月的零花钱。这玩意其实很不实用,又不能随身携带,妈妈珍而重之地收在了保险箱深处,那么多年前的不值钱的小玩意,连他自己也忘记了,没想到倒是这种时候,反而被翻了出来。

或者说,它本来就不是准备着被翻出来的,那是一种深埋在岁月和记忆里的,难以回顾的爱,就像某个人在某处,没有任何凭借,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念了他十年一样。

“如果我讲了,季少就不能再装模作样,用不愿意的口型说愿意,或用喜欢的口型说不喜欢。”有一句话恍然间闪过耳边,季辰昊不由得笑了笑。

“我心里明白得很。”他拈起薄薄的玫瑰花瓣,漫不经心道,“这个家,这份家业,说到底是养大了我,又予我衣食无忧,大权在握。我明天就将拥有一切,名正言顺地做一家之主,理所应当感到满足,不该执着于不可追的往事。如今所有的事情归根结底,不过是我自己想不开。”他抬起头来,慢慢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道理我何尝不懂,但是我就是想不开啊爷爷,到底是意难平。”

他将玫瑰放在季老爷子的案头,道:“这个给爷爷当个镇纸吧。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违逆过长辈的意思,就今天,爷爷让我任x_ing一次吧。我不愿意,我也不想接受。明天我会提出辞职,按照规定,一般来说交接时间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爷爷去找季辰宇回来也好,重新物色接班人也好,都和我无关了。”他站起身来,向爷爷鞠了鞠躬,往外走去。

季辰昊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脑海有一阵子的空白。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当着爷爷的面把这段话说了出来,事实上,多年来第一次违抗这个积威已久的老人,他难得地有一丝胆怯,甚至不敢看他的脸色。强撑了这么多年,他也是时候有一次示弱,有一次不顾一切的放弃了。

走出季家大宅,季辰昊怔了一会儿,放眼望去,看到站在远处墙角的穆渔。

穆渔看到他也愣了几秒,旋即回过神来,长腿飞快地跑到他面前,问:“怎么样了?”

季辰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他今天笑得几乎比过去一年都多:“穆总,如果你之前对我有任何一句不尽不实的话,接近我有任何一点图谋季氏的企图,现在还有机会可以走。”他望着穆渔的眼睛,轻松地说,“我辞职了,很快就不是季氏的执行总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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