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明言，只是点到为止。两人在万族盛会上相遇，十三年来第一次会面，他想知道，她是如何打算的。
是想和他为伴，还是接着独自游历天下。
“我只是来看看热闹。”紫霞摇了摇头，笑道：“这一场盛会，实在不宜错过。”她的声音低了几分：“怎么说也和我有关。”
只是来看热闹，和任何人无关，而且，待盛会落幕，她便会独自上路。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最后，姜太虚轻语，有些失落，目光黯淡下来，回道：“万族盛会过后，我陪你游历天下。”
众人哗然，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们全都明白。虽然这事一直都有传闻，但没有证实，直到今日才确信它是真的。
紫府前圣女紫霞，和姜家绝代神王，关系真的非比寻常。这般说来，先天神体道胎，真的有可能出世。
“不需要。”紫霞一怔，即刻拒绝。
“需不需要，愿不愿意，那可由不得你。”姜太虚平静道：“你现在打不过我，除非，立即成为红尘仙。”
紫霞皱眉，立即拉住他的手臂，脸上的笑容敛去，默了片刻，忽而轻笑道：“行，你想跟就跟着。”她松了手，向一座山峰走去。
姜太虚没有动，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欲言又止。
见此，叶凡过来，也是一身紫裙，轻声问道：“神王难道不知，发生了什么吗？”一方突然冷漠，没道理另一方毫无所觉。
姜太虚沉思，想了很久，才轻声道：“不知。也许，只是她腻了，不想继续下去，才一走十三年。”
叶凡蹙眉，又问道：“那神王作何打算？”他忽然回头，见天皇子被人簇拥而来，脸色顿时一黑，心情差到极点。
“紫月！”天皇子忙叫道，脸上大喜，撇开身边的太古王，飞一般地过来，问道：“我上次送去的造化天眼，你用没用？”
他为不死天皇之子，身份尊贵异常，为神之子。在他败家似的连番下聘之后，姬家不顾自家明珠的反对，同意了婚事。
“离远点。”叶凡斥道。他也没有料到，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他成为天皇子的“未婚妻”。
姜太虚摇了摇头，不去打搅两个小辈，盘坐在另一座山峰上，倒无人上前打扰。其实刚才，在紫霞转身离去时，他差点就向她问道：你是否想解除婚约？
但他最终没有问出口，因为觉得紫霞很可能会顺水推舟地回答：好啊！
在十五年前，在奇士府那里的仙府世界，他也曾问过这句话，可那是戏说，而今时今日不同，一旦他问出口，难预料紫霞的答案。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紫霞为何突然这样，几乎没有一点征兆的，就和他生分了。
哪里出了问题？他的思绪回到过去。在十五年前，有敌人前来袭杀，紫霞因此受了重伤，而他抱着她去寻休息地。
途中，两人闲聊争辩时，他回了一句话。
……………………
——是不是想解除婚约？
被这话一堵，紫霞顿时无语，闷闷地窝在人怀中，良久后才道：“你被困紫山四千年，无一人陪伴，冰冷、孤寂，习惯了一个人。现在我们在一起，你的确要适应一下。”
显然，她在转移话题，没有直面这个问题。
“没有孤寂四千年，只有两千年。”姜太虚脚步一顿，目光有些恍惚，忆起了久远的事，轻声道：“被困紫山两千年时，我遇上了一个人，至今意难平，也至今难忘。”
那个人，不止对他失约，还欠他一顿大餐。
至今都难忘？紫霞顿时一惊，危机感腾腾冒起，立即问道：“怎么个难忘？”可不要告诉她，除了彩云之外，又出来个情敌。
姜太虚沉思片刻，回道：“我们是神交挚友，相伴了一千多年。后来，我们断了联系，我等了数百年，他也没有消息，应该逝世了。”
又一个死者？紫霞皱眉，清晰可见的，她有点不高兴，问道：“既然两位都已逝去，那彩云重要，还是你那个神交挚友重要？”
“要分时段。”姜太虚答道，完全没有想过要隐瞒，直白道：“在被困紫山四千年中，与那个人相遇之前，彩云是唯一寄托；相遇之后，他是活生生的人，能与我对弈闲聊，对那时的我意义更大。至于出了紫山后……”
紫霞打断道：“彩云因救你而死，便超过了那个挚友，在你心中，再无人比得过她？”
姜太虚蹙眉，低头看了看她，轻声道：“当日我复生时，不止彩云因救我而死，还有姜族很多族人，全都付出了x_ing命，若按你的想法，哪一个都该无人能及？”
“好，你接着说。”紫霞闭上眼，声音有点微弱，实在是有点累了，伤势没有半点好转，反而因她情绪不稳而恶化。
姜太虚轻语：“化龙池复生，彩云死去，我抱着彩云重游故地，重燃起当年的温情，续接了四千年旧忆，然后，就遇上了你。”他的手上忽然加了些力，将她抱得更紧。
“没了？”紫霞诧异道，在一刹那睁开眼睛，又催促道：“还有关于我的。”
姜太虚回道：“彩云已逝，那位挚友也已亡故，而我和你才开始，没有结束，如何以数语来论？何时你我断了，我就告诉你。”
紫霞轻哼了声，不悦道：“若是不想说可以明言，犯不着激我。”因为她在乎，将她在乎的东西当做利器，用来堵她的话，这一招不可谓不妙。
“我只是随口一说，以后不会了。”姜太虚回道。山洞近在眼前，洞口被Cao叶遮住，洞内黑漆漆的，地上石头杂乱。
一抹黑影闪过，现出一个少年来，浑身黑不溜秋，腰间系着一条大花腰带，得意地叫嚣道：“本皇聪明绝顶，华云飞想与我斗？还不是被我溜了？”
黑少年又咬咬牙，整张脸沉下来，“袭杀我的人，打着为弟子报仇的口号，实际是华云飞派来杀我灭口的。”因为他勒索他们，欲取狠人传承，便被他们袭杀。
“既然和狠人大帝传承有关，那你去寻姬家兄妹。”紫霞轻声道，事关狠人传承，当然要去寻找狠人，由她去处理。
黑少年想了想，点点头。虽然，他溜了，但难保不再次被找到，还是早点做打算，而在姬家兄妹背后，还有一个护道者。
“那你……”他有点犹豫，因为听紫霞的意思，显然不打算和他一起去。
“无妨，你留下圣药即可。”紫霞回道。
黑少年摇摇头，“我只有一些灵药。”如果他有圣药，早已经拿了出来。
“聊胜于无。”紫霞回了这句话。
山洞很昏暗，只有一些光线，透过Cao叶洒进洞内。
紫霞服用了些灵药，可惜那不是圣药，没有那么大功效，只能勉强稳住伤势。倘若她运转神力疗伤，很可能会崩裂伤口。
“先传你一篇养元术，好些了后，再用疗伤经文。”姜太虚轻语，搂了些Cao叶，铺在地上，又道：“过来休息下。”
“打了一架，身上太脏，很不舒服，我想沐浴。”紫霞忽然道，想了一想，又道：“我没力气，你帮我。”
姜太虚怔了怔，惊讶地望过来。
第33章 话说当年
——我要沐浴，你帮我。
姜太虚沉默片刻，轻语：“你好了些后，自己来梳洗，我不太方便。”
“我现在很不舒服。”紫霞皱眉，脸上似有不满，振振有词：“你得风寒时，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你浑身干干净净，不染一丝灰尘，如今轮到我了，你让我脏兮兮的？”
姜太虚顿时无语，男女有别，这能一样？但他仔细想了想，还真一样，毕竟，紫霞内心住着个男人，不像世间女子一般矜持。
但是帮她沐浴更衣，不必说，需褪去她所有衣服。忽然间，他觉得头疼，风寒本就未痊愈，酒劲尚未尽去，又碰上这事，实在是措手不及，神智更加昏沉了，有点晕。
紫霞盯着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中略带戏谑之意：“我们已有婚约，你用不着回避。”她盯着他看了看，循循善诱着，声音比较微弱：“你当我是男人便行。”
劝慰不行，就激。她补加了句：“痛快点行吗？怎么像个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
“是在犹豫，不是扭捏。”姜太虚轻语。她已把话说到这程度，倘若他还迟疑不决，未免过于小家子气。
在山洞不远处，有一汪小湖泊，水很清澈，能一眼望到水底。鱼儿在游弋，水面上，还有一些落叶，几片花瓣。
姜太虚试了试水温。彼时，紫霞坐在岸边，伤势太重难以支撑，几乎是靠在他的怀中。他偏过头，望着紫霞，久久没有动。
虽然他已经做好决定，但临到关头，还是难以动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在一绝色少女重伤之际，褪其全身衣裳，这感觉实在是太……
想着是一回事，亲自动手又是另一回事。
“快点。”紫霞催促，脸上挂着浅笑，呈一种看戏的状态，忽而又道：“你不敢脱啊？”
姜太虚看了她一眼，显然洞察了她的意图，停顿了片刻，便抬起手拉住她的腰带，正准备解开时，一道流光涌来，当即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