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作者:时镜(四)【完结】(40)

2019-06-13  作者|标签:时镜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穿越时空 历史剧

  更何况,张廷玉这人还是光明磊落。

  念头刚刚落下,宋荦还没等到张廷玉答话,就听前面差役来报:“巡抚大人,有个人带着张大人家人的信物来寻张大人了,说有急信!”

  张廷玉端着茶的手一抖,也顾不得别的了,只将茶盏放下,“让人进来!”

  阿德这才进来,期期艾艾喊了一声“二爷”,然后将信封递上。

  一看见阿德脸色,张廷玉就只道事情肯定不好了。

  他现在整个人精神都已经绷紧了,根本松懈不下来,太阳x_u_e上突突地跳动着,仿佛下一刻整个脑子都要炸掉一样。

  张廷玉心知自己应当是没休息好,这几日赶路都跟疯了一样。

  他强压着这种因为疲惫而出来的焦躁,撑着精神,将信纸给拆了,拆了三回才取出了信纸。

  然而这一回展开信纸一看,纸上仅有寥寥几字。

  他看了,虽在见到阿德的时候就有了预料,可真正事实迎头痛击过来的时候,他却难以压抑自己心底的压抑,劈手将酸枝梨木茶几上装着滚烫茶水的茶盏,摔在地上!

  “啪!”

  碎瓷片伴着滚烫的茶水一下溅开!

  张廷玉手掌被茶水给烫了,可他僵直地站在那里,体内酝酿着的却是风狂雨骤。

  一手捏着信纸,一手还灼灼烫着,张廷玉只觉得荒谬,他目光在虚空的左右逡巡了一下,甚至看着周围转着头,仰着面,一闭眼。

  “真好……”

  阿德差点都要哭出来:“二爷,您别这样……”

  张廷玉仰面站着没反应。

  他与顾怀袖,虽分隔两地,可何尝不是同样的由希望而失望?

  一路跑了多少天?

  水路换了陆路,陆路换了水路……

  江南水乡走得他心都焦了,可眼看着要到了,送到自己手里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封信。

  顾怀袖言语很简单,可张廷玉不用想都知道他的发妻如今是什么心情。

  因为夫妻一体,感同身受。

  头一个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终身抱憾之所在。

  他缓缓将眼帘掀了起来,扫一眼阿德,却道:“我与宋荦大人有几句话说,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一起回去接夫人。”

  阿德不敢反驳,只退了出去。

  一旁的宋荦早在张廷玉骤起摔了茶盏的时候,便已经看见了这温文尔雅的张翰林翻脸的一瞬间。

  那时候,宋荦为之胆寒。

  一个人面具下面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太少人知道了。

  而张廷玉的面具,已然在他夫人送来一封信之后,瞬间撕裂。

  宋荦只看了周围伺候的人一眼,也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张大人……”

  “我想请宋大人帮我个忙。”张廷玉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走近了宋荦,看着挺和善。

  宋荦心里打了个寒战,“张大人……”

  张廷玉一折手里的信笺纸,又直起了身子,道:“今年江南的新茶要开始收了,收茶的船,也开始在江上走了。宋荦大人您,是江苏巡抚,以扣船搜查前明乱党的名义,扣下几条船,然后任由其风吹雨打,这权力想必是有的……”

  宋荦说不出话来,只骇然看着张廷玉。

  张廷玉笑道:“您照着沈恙的船扣,有一条扣一条,有十条扣十条,有多少您只管扣。出了事儿,我上面给您兜着;若张某人发现那疯子有一条船收了茶进京,您——”

  他说到这里,却忽然顿住,轻轻比了一个割头的手势,轻声道:“张某一句话能救您,也能一句话让你顶戴花翎伴着人头一起落地。”

  救宋荦,又不是白救。

  张廷玉先救了他,也将这一个人调查清楚,宋荦有把柄在张廷玉的手里,又怎么逃得过?

  他不喜欢所有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所以沈恙……

  不管取哥儿有没有,这件事是真是假,他都必须死。

  即便,可能关系到望仙。

  这人,必死。

  说完这一番话,张廷玉很快恢复了,他道一声“方才失礼了,多谢宋大人款待”,便告辞离开了镇江府衙,带着阿德一道,却不去苏州与皇帝同行,而是折道江宁去。

  府衙里的宋荦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一层层全是冷汗。

  他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前面还在想,张廷玉当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下一刻这人就翻脸给他看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宋荦也算见识了。

  他看着落了满地的碎瓷片,还有那喷溅状的茶渍,只一阵心惊r_ou_跳。

  扣……

  扣沈恙的船?

  扣,还是不扣?

  宋荦想起丹徒未竞之事,终于还是横了横心。

  他相信张廷玉说的是真的,皇帝近臣,犹在这南巡途中被皇帝器重,虽官阶不比自己高,可皇帝身边的人不是他们能比的。要掐死自己,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更何况这人是张廷玉?

  一想起当初在偎翠楼的情形,宋荦还在后怕。

  他只道一声:沈爷,对不起了。

  张廷玉一路往江宁而去,一身风尘仆仆。

  到底还是看见了三山环抱之间的江宁城。

  而秦淮内河河边上,内城里一座沈园里,沈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收回了手,看着手里一块女人用的帕子。

  他进了僻静院落,看见取哥儿正在拨算盘,算一笔,记一笔。

  “你病才好,别这样劳累,回头又病了,你爹我可要养不起你了。”

  沈取道:“咱们家还有三百六十七万两雪花银,外头有三十八家茶庄,五十九间布行,二十七家米铺,盐道的生意抛开不算,你一个人就能买下江宁城,还养得起孩儿。”

  沈恙怔然片刻,忽然大笑起来,他上去摸了摸取哥儿的头:“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了。”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沈取的对面,看着取哥儿用枯瘦的手指拨着算盘珠子,就像是他小时候一样。

  眯着眼睛,沈恙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平和。

  听着这样拨算盘的声音,所有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平息了干净。

  啪、啪、啪、啪……

  他很有钱,可只有这一个儿子。

  坐在这里看取哥儿打了小半个时辰的算盘,他才道:“别打了,当心坏了身子……香玉给你备了汤,你趁热喝了吧。”

  “今儿喝的是r-u鸽汤,父亲不喝一碗再走吗?”

  他抬首望着沈恙,眼睛大大地,黑白分明着。

  沈恙一下想到了顾怀袖,他勾唇一笑,道:“好啊。”

  于是坐下来,沈恙亲手给取哥儿盛了汤,取哥儿也给沈恙盛了一碗,双手捧着到他面前,只道:“爹,你也喝。”

  香玉在一旁忙活,看着着父慈子孝场面,摇头一笑。

  沈恙吃相不好,咬了喝汤的勺子,用牙齿磕着,似乎想要将之嚼碎了咽下去。

  沈取听见声音,只叹了一口气:“父亲,再咬下去,您喝的就是自个儿的血了……”

  “你爹我喝的就是人血。”

  沈恙是喝着他全家的血长大的。

  他垂了眼眸,将勺子从自己嘴里扯出来,总算是开始了喝汤。

  等着一顿汤喝完,沈恙交代他早些睡了,才从院子里又顺着长长的长廊回了自己书房。

  书房里已经坐着一个女人,端庄娴静。

  沈恙一见到她就笑了一下,“来要你女儿了?”

  这是一张跟张廷玉很像的脸,张望仙看着沈恙走了过来,坐在自己对面。

  旁边放着一只酒壶,里面还有半壶酒,沈恙抓起来,轻轻晃了晃,听着里面酒液的声音,等着张望仙答话。

  张望仙道:“事情办成了,她人呢?”

  “在园子后头,今儿刚吃了厨子做的四喜丸子……放心吧,我看着有那么吓人吗?”沈恙对着壶嘴喝了一口酒,歪七扭八地坐着,却忽然垂了头,似乎很丧气和颓废,“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张望仙冷笑了一声,也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共戴天的血仇,我该杀了你再自裁,可我还有女儿……沈恙,你这样机关算尽,真的会自食恶果的。”

  沈恙听了却道:“谁允许你直呼我名姓了?”

  他提溜着酒壶,似乎是借着酒意胡言乱语:“我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儿子,为什么要给别人?父母对孩子有生养之恩……顾三生他,我养他……我为什么要放手?”

  “你本不配养他。”张望仙说话毒得像根针。

  沈恙道:“你跟张廷玉果然是兄妹。”

  张望仙坐在那里,两手叠放在一起,从来不曾忘记大家闺秀的做派。

  她斜睨着他:“旁人将狗崽儿当儿子养,终究那还是一条狗;你本是想把别人的儿子当狗崽儿养,却养成了自己的儿子,付出了真感情不想放手的滋味,如何?可你终究还是要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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