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且深情(翼年代记,黑法) 作者:山有树兮树有枝(下)【完结】(2)

2019-06-13  作者|标签:山有树兮树有枝 天作之合 欢喜冤家 原著向 幻想空间

第39章 Chapter 36.无限市(二)

  Chapter 36.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前的黑暗终于渗出一丝少得可怜的光亮。

  充斥鼻息的,最明显是那带着腐败味道的潮气,罪魁祸首大概是窗前那张简陋的木板床。陈腐的骨架上,有轻薄的床单在凌乱着,潮旧的薄被也被卷成了烦躁的形状,显示出它昨晚的拥有者那并不安稳的睡眠。冷硬的单床被弃置到现在已经凉透,又进一步被潮气打s-hi,于是就只能在这惨淡的微光下,无谓灰白着。

  低矮的茶几上摆着水壶和一盏瓷杯,与曾经樱花盛开的国家不同的是,水壶也同这床铺一般无谓地,空着,和粗制花纹的瓷杯一起低头望向墙角淡淡的酒精气味。

  没有淡淡的葛茶香。

  墙角里,空瓶们横七竖八摆着,显出远大于这数量的凌乱,连记忆中充满一和室的酒瓶也无法与之比拟。

  而我坐在窗台上,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房间中过于简单的陈设让角落的凌乱越发扎眼起来,几片残破和那天长巷里的有些相似,不过最相似的,是它们都已没有生命。

  于是,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份残损,才让那唯一完整的门格外显眼起来。厚重的木门似乎在不久前刚刚换过,所以还没有被这潮气腐蚀太过,所以还能完整地横亘在那里,把这方空间与这个所谓的“家”给隔绝——把我,和他们隔绝。

  真好。

  坐的是和地板一样的水泥窗台,临着的是只有边框的窗。窗外的天空终于不再是完全的黑暗,而呈现了极深的墨蓝色,尽管我用了好久才感觉到这微小的变化。

  而事实上,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天就似乎更亮了。

  这样的变化,于我而言并不明显,只能意味着时间在流逝。在被门板隔绝的这空间里,潮s-hi的霉味从未消去过,而这里,又平白多了些高浓度酒精的味道,劣质的液体蒸发了满室,添上一点像死过人那样的晦暗。

  要说清爽的,大概就只剩眼前这一圈一圈上升的灰白。

  忘了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灰白色的细小固体在空中盘旋的样子是奇妙的,如此一来,也就不难猜到当初是何等样的好奇,才让人宁肯忍受那呛鼻的气味。我想这大概是少年时代某个无聊的下午一度偷尝过,前因却早已忘却,只记得后来王为这断了我好几天的美酒,于是不得戒掉,也不知到底是为了那酒还是为了让王高兴这样的理由。

  用酒瘾克烟瘾,亏王想得出来。

  不过……我吸一口烟,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如今都不存在了。

  于是,安眠的酒,如梦的烟,首先从空气里与这座城市本有的腐败融合。混杂了一切颓靡的味道,简陋却又凌乱的房间,还有凌晨三点传来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坏成了一团乱麻,可我现在不想去关心这些,更不愿耗费心力去打理。

  因为我现在不能动。

  因为我正躲在窗帘后面,呼吸年代已久的旧布料的味道,吸上满满的一香烟使自己清醒。

  因为,我正看着他。

  ——黑衣黑发隐于无边的夜色,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却不会被错认成任何人。我想,这大概就是这个忍者常说的那种直觉。可他的直觉却不知怎么翘了班,居然都没有发现我。

  于是,我也藏在这夜色里,藏在窗帘后面。

  他一向都是高大魁梧的,肌r_ou_结实得像马儿一样,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他过于壮胖,甚至完全可以用瘦高去形容,大概是得益于他高于常人的个子。我猜,他微微躬身的习惯大概是来自于常年的战斗,那是最接近防备的姿势。

  虽然,那姿势确实有点像老头子,有点滑稽。

  但尽管如此,也丝毫不会影响他原本的气度。比如现在,他站在那里,直到天空从纯黑变到墨蓝,城市从寂静变到渐有人声,直到歇斯底里的女人哭喊得渐渐脱力而安静下去,他一直都站在那里,像一座巍峨挺拔的山。

  沉默不语。

  可是,如今从二楼斜看去,他却不再像平时看上去那般高大,气势也远不如往日凌厉,一个人站在那里,侧影竟有些冷清,让人不禁想去了解那绵绵的悲伤。只是不管多久,我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就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站在院子里,一站就是半夜。

  他的身边无人,无言,只有他播下的碧Cao与他一同沉默,连了青天。

  ……

  所以,我也就这样透过满是泥点的玻璃窗,看外面。

  外面,被雨水浇洗得一地狼藉。过度建设的城市里,深灰的水泥地像我坐着的窗台一样了无生机,木质窗框与街道上长势并不好的树木相映,不知何时也会伐成了谁家腐烂的家具。

  或许正是因此,院子里的那一抹绿色才会显得格外扎眼。两个月前,那人随手撒上的Cao籽就这么在看上去已经板结的土壤里生根,直到如今盛夏里,长得蓬勃,几乎成了这陈旧小院中的一景。这片难得的绿意让这狼藉的雨□□院也显出几分清爽和生机来,而给予这份生机的人,他正站在那里。

  我不想关心颓靡,我不想动,我不能动,我躲在窗帘后面,怕被他发现。

  昨晚睡得极差。

  醒来时便是无月的天幕,与时钟喑哑的嗓音将我拉回现实。太过真实的梦境几乎让人觉得像是记忆,几乎连触感都在,即使明知一切都是可怕的荒诞,却无法像以前那样用理智去感受那不合理,所以就在梦中做着漫长无谓的挣扎,直到最终几乎是哭叫着醒来……

  几天前的那场暴雨,带走了难熬的暑热,却又添了磨人的s-hi气。关节酸痛得翻来覆去,全身都沉重得难以抬起来,皮肤却在一天一天与骨骼亲近着,身形消了,却也消不去那连日以来的梦魇。

  我想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我,居然连这点事情都扛不住。

  午夜梦回,却是那张许久未见的脸。不知是梦是醒,我想起了前几日与黑钢的争吵,那是暴雨的第二天,一夜无眠的第二日我也是这般极早地醒来,出门便看到正与他僵持不下的少年。

  原因无他,只是他的伤口化了脓。

  再y-in暗的城市总也要生存,上街采买食材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非要家里两个青壮年劳力去做,怎么也说不过去。少年失了些血最好再休息几日,而黑钢惯用的右手化脓,却还在逞强想要独自上街。

  “我去吧。”

  显然是不怎么合适的提议,但却缓解了那两人之间的尴尬,我就这么大剌剌地走了出来,没有去看那手臂上也许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关于过程的回忆清晰而又混沌,沉默得很没有时间概念,只记得最后的结果是我和小樱力排了他二人的异议,两人不顾反对地出了门。

  ……

  我扔掉了不知不觉烧到手指的烟头,又重新点上新的。醒来后就再也无法入睡,黑夜里,我没有去看时间,只知道带着全身的疲惫和酸痛坐到窗台时,一眼就看到了院里那个几乎要隐于黑夜里的人,不知他站了多久,更不知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原因……

  听说那天他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刚刚换过衣服便和我吵过;可是那又算什么吵呢,我暗自一哂,不过是我一个人说着风凉话,而他无言以对的场景,而这大概每天都在发生着,我却是连那张脸都没有再去看过。

  我知他那天是被我气极了,所以一夜无眠,却不知今日是何故……再次摁灭烟头,再次点上,这样的循环充斥了整个夜晚,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看着他,看脚边的碧色越来越清新。

  破旧的窗帘竟然是这样好的掩体,居然能让洞察力极强的忍者也发现不了我,让我有一瞬间思考过披一条窗帘去搞暗杀的可能x_ing。而他那样站在院子里,长衣也许被晨露打s-hi,极偶尔曾轻踱两步,但更多时候是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就这样,直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天色大亮,虽然y-in天没有朝霞,但也似乎给这城市多少注入了一丝生机,渐渐地,有人声响起。

  他转身回屋的时候,我站到了墙后,而再看时,那片灰暗里已了无人影。

  天亮了。

  于是……梦也该醒了。

  既然只是一片灰暗,也就再没有什么可看的,我离开窗台,坐到床上听它发出吱呀的□□,然后听外面和客厅连着的厨房里,似乎隐隐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显出与我本人和这座城市都极度不符的日常。

  听不太清,但我还是静静地听着,听门外并不清晰的日常,似乎是黑钢和小狼在说话。自从我变成吸血鬼而不用再进食以后,几乎一直都是黑钢在做饭,偶尔少年会去帮忙,而大多时间都被黑钢婉拒了。不过,原因似乎并不是小狼手艺不好,虽然我不能尝出味道,但我曾见过吃到家乡味道的公主,一面吃着,一面含着眼泪。

  颠沛多时,也怪不得她想家。从东京离开以后直至到达这个城市之前,其实还经历了好几个世界,没有羽毛还好,若有羽毛……我阖眸呼吸着烟味,感受它们在肺中引起的微呛,想起那些日子奔命似的疲惫,连黑钢都显得十分憔悴,更何况两个孩子。

  直到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平静地摁灭那烧了一半的烟头。

  “法伊,你又抽烟了!”

  能这么叫我的自然只有摩可拿,也就只有它,还能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仍然保持活力,能这样自然地因为我的坏习惯而训斥我。

  我忍住站起一瞬的眩晕感,伸出酸软的手臂接过飞来的那白白软软一团,撑起些笑意道:“早啊,你们……”

  声音是我意想不到的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早已等在门口的少年或许也多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听得摩可拿慌慌张张地道:

  “法伊法伊,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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