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潇闭上眼，神情苦涩，低声说：“严皓，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好吗？”
但凡他稍微露出一点难受的表情、做出一点妥协的姿态，不管提出什么要求，严皓都无法拒绝。
至少，他没有说要走，只是不想看见自己而已……
严皓离开了，并且轻声地带上了房门。
室内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楚元潇呆坐在床上，看向窗外。
天很快亮了起来，太yá-ng升起，yá-ng光从窗户照进来，温暖明媚。
楚元潇叹了口气，想了这么久，他决定搬出去。
严皓就是那个给他造成心理y-in影的人，只要一想到这点，在严皓的房子里住着就成了一件让他倍感压力的事。
这里，到处都有严皓的足迹，连空气中都可能有严皓的气息，这使得他几乎时时刻刻都会想起黑暗的回忆，时时刻刻都置身于这么多年一直缠绕他的疼痛中。
太难熬，也太容易摧毁和淹没他脑海里有关严皓的美好的回忆。
在这里继续和严皓住下去，他怕他会对严皓说出更伤人的话、做出更伤人是事，更怕他会忍不住对严皓动手。
——多少次噩梦中，他都幻想自己手中有武器，把压在他身上的人杀了，好结束无法逃脱的痛苦。
保持距离，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是最合适的选择。
正想着，手机震动响起，楚元潇迟疑了一秒，伸手拿起，点开未读短信。
【严皓：早餐在厨房，记得吃。今天起，我去我爸妈那住，汤圆我也带走了。如果你想见我，随时联系我，我会以最快速度去你身边。好好照顾自己。】
将短信默默读了好几遍，楚元潇开始编辑回复，从“这是你的房子，要避开也是我走”、“我知道了”、“抱歉”到“好”、“嗯”，删删改改，最后什么也没回复。
他现在不想理严皓。
丢开手机，他拿着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严皓是了解他的，显然猜到他有可能会选择离开这里，所以比他更早做了应对之策。
只是这应对之策其实一点也不完美，因为这策略能不能成功，严皓根本无法左右，决定权完全在他手中。
严皓这举动，与其说是策略，不如说在赌。
“如果我还是搬出去了，你会怎样？”微凉的水从浴霸淋下，楚元潇抬头迎面冲了几秒，背过身，抬手抹一把脸，脑海里全是严皓，“你赢了，我果然，舍不得让你失望。”
你在努力，我也不会无动于衷。
洗完澡，楚元潇接到季权期的电话。
“元潇，你这会儿还没来公司是不是被狗仔围堵了？”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还没出门。”
楚元潇有点不好意思，他很少会因私人问题影响工作。
“呵～是没睡好吧？”季权期小声嘟嚷了一句，又说，“我看你这几天不如待家里好了，有事让关茗去找你。因为你和严皓的绯闻，公司外一早就蹲了不少狗仔，你来了也有的烦。”
楚元潇想了想，他确实挺闲，去不去公司没什么影响。
“那我就不去了，顺便再请一个星期假。”
季权期说：“一个星期够吗？我记得你之前说要买房子，不如趁这几天好好看看，把房子给买了，要是钱不够，我这里有，你别和我客气。你有了房子，至少等你和严皓关系暴露的时候，不会有不好听的闲话。而且，你要是和他吵架了，摔门而出也有底气——当然，如果你愿意在我这借住不买房也完全没问题，或者干脆我送你一套房，只要你愿意接受就行。”
“你可真是Cào不完的心。”楚元潇沉默一瞬，笑道：“放心，我不和你客气，休假时间不够、钱不够，我都找你。”
“尽管来。”
*
晚上六点半，楚元潇做好晚饭，将三菜一汤摆上餐桌。
他拿起手机，打开短信收件箱，属于严皓的对话框下，严皓早晨离开时发的那条短信一眼可见。
从六点半到七点，菜由热转凉，楚元潇做了一次又一次心里建设，那条“我做了晚饭”都没能发出去。
他有些挫败地把手机丢到一边，就着微凉的菜吃了一顿无味的晚餐。
公寓外的车行道上，一辆黑色的车在路边停下。
驾驶座上，严皓降下车窗，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熟悉的楼层。
温暖的灯光映在窗户上，照进严皓的眼里，也温暖了他一天都忐忑不安的心。
严皓呼出口气，绷了一天的脸色总算缓了缓。
不知道元潇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他，元潇会觉得不习惯还是……更自在？
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会儿会想想他？
要等多久，元潇才能克服心理y-in影愿意见他？
要等多久，他才能等到元潇的短信？
盛夏的晚风也难免带着些许燥热，但此刻的严皓却觉得心情难得的平静。
没有从前求而不得、只能远远观望的焦躁，也没有害怕元潇知道实情的恐慌，甚至连对未来不确定的彷徨都没有。
只看着那盏灯，他就觉得心底一片平静，只要元潇还在那，等再久他也不会嫌烦。
晚上九点半，灯暗了下来。
严皓心想，很好，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元潇，祝你好梦。
严皓开车离开小区。
楚元潇关了房间的灯，在床边坐了好几分钟，倏然起身。
他没开灯，只借着窗外的月光起身，穿着睡衣离开房间，走向严皓房间。
越靠近房门，他的脚步就越慢、睫毛颤动的频率就越快，然而走的再慢，他终究是走到了房门口。
当把手放到房门把手上的时候，楚元潇身体已经紧绷得像石头。
这个姿势持续了数十秒，他缓缓深吸口气、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闭眼、开门、大步进屋、关门、冲向大床——大概是因为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了好几遍，尽管没开灯、闭着眼，楚元潇也快速且顺利地扑到了床上——严皓的床上。
熟悉的、和他惯用的沐浴露相同的气息夹带着严皓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有那么一瞬间，楚元潇恍惚觉得自己是扑进了严皓的怀抱。
严皓，是那个人。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楚元潇后背就冒出一股冷汗，几乎是条件反s_h_è 地撑起身体，想要拔腿就跑。
身体刚离开床铺，他反应过来，压下心里的排斥和不适，缓缓趴了回去。
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都是幻觉，都是假的，不会再疼了，严皓也不会再伤害他。
呼……呼……不怕……
第二天，楚元潇起床时浑身都黏糊糊的，一晚上出了不知道多少汗，整个人也累得不行，他把严皓的被套、床单都洗了，重新换上严皓的备用被套和床单。
白天，他联系人看房，这人的号码是之前严皓给他的，据严皓说，这人是现在他们住的小区的销售负责人，在他这买房，可以拿到优惠。
小区剩下的空房不多，楚元潇全部都看了，觉得其中两套都还不错，其中一套和严皓的房子刚好的同一栋，隔了七层，另一套则隔了大半个小区——当然也并不算远就是了。
他和负责人说考虑一天。
其实他心里更看好离得远的那套，层数更符合他心意，他喜欢稍微偏高的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