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同人)影剑顾云山+番外 作者:八重血【完结】(11)

2019-06-13  作者|标签:八重血

那人走过了与他相隔的数尺,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那高大的身躯霎时间像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大山倾塌似的委顿在地——而血,这时候才从他心口淌了出来,细细地洇进议事厅的青砖的石缝里。

“舵主,你方才问青龙会给个什么价?”那人随手挽了个剑花,一脚踏在矮几上,微微前倾了身子,玩味似的轻笑了一声,“你这样的一条人命,不过六两金子。”

那位舵主盯着那人的剑锋,扣紧了手中淬毒的袖箭,然而他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凝练的黑影扑面而来、透胸而过,再后来的……死人怎会知晓呢?

影转瞬便散去了,那人眸光微闪,默了片刻,将剑收回剑匣中,回身向外走去。玉蝴蝶就撑着伞站在门前的雨中,笑盈盈地看着他:“小道长果然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呐。”

那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些无聊。”

“嘻,是吗,要不咱们去总舵玩玩?”

“你只消一声令下,我去一趟又何妨?”那人兴味盎然地笑了笑。

“好啊,分明是你去寻乐子,却还要我背锅,小道长,你这太不仗义啦!”

那人不理她了。他与前来收场的玉蝴蝶并不同路,便只径自步入江南缠绵无声的细雨中。他的身后,是血水、尸首、这处分舵百余条x_ing命……在他眼中,却好似不及这天赐下一捧干净的雨水贵重。

“吁——”马蹄声纷沓而来,扬起一路的枯Cao细叶与秋尘,勒在这路边寻常的茶摊。茶摊老板娘对江湖客早见怪不怪,热络地招呼他们坐下歇息。这茶摊很小,摆开来三四张桌子,七八条长凳,五六个江湖人聚在一块儿,就着一壶茶便能闲聊上半个时辰。

“兄弟你这就耸人听闻了吧?一个人屠了一个分舵,你怎么不说天下第一大美人是你老婆?”

“诶、你还别不信!我邻居家二叔的小侄子的远房表哥就住在狮子坡,据说那个人呐,可以呼风唤雨、驾驭鬼魂的!剑一抬,围上来的人就都死啦!一整个分舵啊、一个活口都没留!啧啧啧……”

“哈哈哈哈哈,那你那个什么什么什么家的远房表哥怎么知道的?借尸还魂还是托梦给你的?”

“……诶,好小子,你、你、你不信就算了!”

他们说话声音大,有几个有兴趣的江湖人又凑上去询问,那人被这么一恭维,便又有些飘飘然来,唾沫横飞间面上显出得色,好似那只凭一剑灭了一个十二连环坞分舵成了他似的。

刚下了马的那几个自然也听见了他们的闲谈。从衣饰上看,他们有一些是寒江城的,有几个是太白剑派的,而既是寒江城、又是太白剑派的独孤若虚呷了口粗茶,便见着坐在旁边的应竹微蹙着眉头,隐有几分奇色。

“怎么,你对此案有兴趣?”独孤若虚放下茶杯,问道。

“驾驭鬼魂之言,未免失实了。”应竹笑笑,摇头道。

“你知道寒江城将作下这案的人称作什么吗?”独孤若虚道,“我们称他为‘影剑’。”

“影剑?怎么说?”

“这也不是影剑作下的第一个案子,这人身手诡谲,死在他手下的人,都是一击毙命,剑伤细而狭,多半是贯胸而过。那么细窄的伤口,按理说血都留不了两滴,却偏偏心脉尽断,的确是个用剑的好手……有人说他是走的是轻快的剑路,也有传言说他出剑的时候有黑影掠出,故而我们暂称他为‘影剑’。”独孤若虚说道。

“该不会是真武的人……?不过真武的剑招多是后发制人,少有这般凌厉的。”应竹说着,心里却一下子想起来影哥,三年前别时影哥的剑便已快如疾电,不晓得而今又到了什么境地?顾云山……唉,说来去年顾云山约他开封论剑,又说整理了真武段姓道士的名册,自己那时在杭州追踪财神阁孔雀翎图谱一事,待收到信来,此番盛情已然辜负。之后他再回信说明,却尽都石沉大海,音讯全无,更也不晓得近况如何了。

独孤若虚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点点头,又道:“他行踪飘忽,寒江城也派人去追踪过此人,却都被他甩开了,倒也不是个嗜杀之人。他杀的人身份驳杂,无迹可循,身份应该是个杀手……至于屠灭那个分舵,说来也巧,他造下此案之后不到七天,十二连环坞便叛出帝王州,投入青龙会,若说是路见不平铲除恶人,也着实太巧了。”

“师兄是说,这‘影剑’是青龙会的人?”应竹道,“……一边许以重利,一边示之刀斧,青龙会果然好手段!”

“还待证实。不过阿竹,青龙会下的杀手组织……你不是一直在查么?”独孤若虚道,“可有此人线索?”

应竹眸光微沉,道:“没有……倒是先前钟不忘反叛,我追到东越,查着了一件怪事。”

“何事?”

“青龙会那个藏珍阁,早先卖过一批货给真武的段非无。这事说来也不大,只是藏珍阁搜罗天下宝物,东西转出的很少,且这一笔账记得十分含糊,有些奇怪罢了。”应竹答道。

“段道长……”独孤若虚沉吟片刻,道:“我在真武曾与他打过交道,为人倒是磊落温和。不过你回头查一查也无妨。青龙会、青龙会……”念到这三个字,他眼中也多了几分y-in霾。这时候旁边弟子唤了一声:“独孤师兄,都准备好了。”

独孤若虚便放下茶杯与茶钱,对应竹道:“走。”

一行人便又匆匆翻身上马,往秦川鹦哥镇赶去。

九月,秦川泼墨岭。不下雪的时候,这环抱着沉剑池兀起而出的山山石色泽玄黑如墨,故名为泼墨岭,却不料夜里忽的下起来细细的薄雪,被冷峭的尖风刮着,片刻便令泼墨岭白了头。一道黑影飞鸿掠影般地在山石上一点,留下浅浅的痕迹,亦被落雪抚平了去,只是雪映着白莹莹的月光与掌剑阁遥遥的灯火,他这一身蒙着面的扶苏夜行衣,倒不如不穿了。

“快追!他偷了掌剑阁的东西!”

顾云山将那些喧嚣的喊话甩在身后,只一味运起轻功向前疾奔,泼墨岭山势十分险峻,陡峭处几如直立入云的一把利剑。幸而他少时淘气,襄州的山都爬过不少,且公孙剑与护剑师唐林被明月心引开,不然此番想要不动刀兵,只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好个孔冶儿,这种节骨眼叫我来沉剑池偷东西!这哪里是浑水摸鱼,分明是自投罗网!”顾云山感应到身后四五道护剑使的气息,心中暗骂道,“简直像是捅了马蜂窝!”

“他们还在追,你小心点。”影沉静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放心吧。”顾云山尚有闲情笑上一笑,直跃过山脊,匿入山峦的y-in影之中穿梭。山峦另一边是莽莽雪岭,包裹着一个古祭坛,北边群山相拥的便是太白剑派,巡守弟子的火把伴随着隐约的打更声在白雪与黑砖之间流动。

他早计较好了退路,直掠向古祭坛,却并不停留,只借着山石与耐寒灌木的掩映往太白山门那边掠去,这一路有青龙会布置的催山营、擎雷营的山匪,也能耽搁这几个不依不饶的护剑使几分。他只消找个地方隐匿一夜,待太白发现自己偷的并非是那传说中藏有大悲赋的那柄剑,该会认为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现在秦川这么乱,便不会再对他一个小卒穷追不舍了。

“唉,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狼狈了。”顾云山寻了个隐蔽的地界一猫,对影哥说道。

“可不是。”影笑了笑。顾云山不愿与太白的人动手,这才有此番追逐。

“冰晶魄,我听名字就该知道这玩意在沉剑池……这秦川哪里还有另一个高绝之处的飞瀑可生出这种东西?”顾云山叹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块剔透沁凉的石头,掂了掂,“也不知道冶儿要这个做什么?”

“我很喜欢这东西的气息,很静。冶儿既然是祭炼生魂来做傀儡,我猜她要这个是作安魂宁神之用,可以避免反噬之险。”影说道。

“反噬?那倒免得我动手了。”顾云山不置可否,将东西揣回怀里,懒得去管了。他躲在山缝的暗影里,背靠着一块兀起的山石,将手枕在脑后叹了一声,道:“唉,若是带了换洗衣服就好了,省得明日还得东躲西藏。”

“……如果你要背着一个大包袱来太白偷东西的话。”影冷静地吐槽。

“带着剑匣就已经够沉的了。”顾云山道。

影笑了一声。

“唉,若我能变作你这样就好了,大摇大摆地走在大道上也没人瞧见!”

“有什么好,酒也喝不着,糖葫芦也吃不到。”影随口应道。

“诶,影哥,你竟然喜欢吃糖葫芦?!”顾云山顿时来了精神,在心里不遗余力地嘲讽他,“那小孩子吃的玩意儿,影哥你坦白你几岁了?五岁不能更多了!”

“……”影沉默了片刻,道,“糖衣很脆,裹着红果,又酸又甜……是很好吃的啊。”

顾云山一愣,忽道:“影哥,你吃过?”

“吃过……吧?”影子半是回忆半是思索……这究竟是自己看着书本臆想出来的味道,还是真的吃过呢?许是跟心宁一起的时候,许是……玉华集?

影不敢过多地去回想过去的事,那像是一道坚固的封印,化作一条遍布礁石的汹涌暗河。若强行渡河,只会令他头痛欲裂、陷入灵台崩摧的边缘。可这一回,顾云山怀里藏着那枚冰晶魄,那条河便好似平缓了不少。他逆流而上,去追溯从前凌乱而琐碎的记忆——他总觉得自己曾活在玉华小镇,那些镇民淳朴而善良,小孩儿们沿着那条依山而下的长街奔跑,好像下一刻就要飞起来了似的,清脆的笑声和着集市的吆喝与茶摊的闲谈,聒碎了清晨襄州妙闲的清梦,至于那支人家递给他的糖葫芦的味道、茶水隔着白瓷杯递来的熨帖热度、甚至那种脚踏在地上那种踏实的感觉……都该不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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