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不渡内力之深湛已令桑菩惊骇莫名，见到那大龙卷向她袭来，她忙飞身后跃，自腰间两侧抽出了一柄弓弩和三支装着火药的短箭。
元不渡双掌推出，前两支短箭便在他身前半尺炸裂。哪知这母箭炸裂，内里子箭又向他心口s_h_è 来。元不渡急忙腾身而起，两支细若牛毛的子箭便擦着他的腰侧飞了出去。前两支短箭已应付地险之又险，这第三支短箭又已向他眉心袭来。元不渡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干脆暴喝一声，一拳击出。那第三支短箭受他拳风所逼，稍稍偏了些方向，母箭在他耳侧炸裂，子箭则s_h_è 向他左肩。元不渡只需稍稍下腰，便可避开这一箭。可恰在此时，元不渡的身后竟忽然传来一声——
“天罗地网？……桑桑！”
这一声，正是晏如灯的声音。
元不渡若避开这一箭，子箭必定会s_h_è 向晏如灯。而晏如灯重伤未愈，决然接不住这一箭。想通此节，元不渡登即不敢再避。下一瞬，那子箭自元不渡的左肩钻了过去。元不渡挨这一箭，即刻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自入中原以来，这还是元不渡第一次被破防。
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桑菩却不知为何也停了下来。只见她忡怔地望着她面前的身影，嘴唇不住发颤。过了好久，她才慢慢上前小心翼翼地发声问道：“二哥？……是不是二哥？”
元不渡身后的晏如灯也一步步地走上前来，两人迎面站定，眼中俱已含满了泪。他们一同颤抖着伸出手，缓缓地摸向对方的面颊，仿佛是要确定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而并非是自己的一个凄楚的梦。
“……二哥……你还活着……”感受到晏如灯面颊上的温度，桑菩的眼泪才终于落了下来。
“我还活着……”晏如灯哽咽应声，亦已热泪滚滚。
下一刻，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再不能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不渡：闪瞎我钛合金狗眼！
晏如灯：……
第83章 佛魔（九）
不多时，三人暂到一处破庙容身。元不渡迅速整理出两个可以安身就座的位置又点燃一堆篝火, 便将这破庙让给了那一对只知彼此痴痴凝望的相思鸟, 自己走了出去。而就在庙门被他阖上前的一刻, 他忽而微微侧头睨了那双情侣一眼，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刹那间, 冰消雪融ch.un回大地，原来这位冷傲的拜月教教主真心笑起来时竟这样的如沐ch.un风。
整部电影中，元不渡笑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而这一笑, 显然是他最为开怀的一刻。电影公映后, 网络上到处都是元不渡这一笑的截图。
无数颜控之上的粉丝在夏至的微博下留言：ch.un风十里、ch.un风百里、ch.un满人间, 皆不如你！
更多多愁善感的粉丝在夏至的微博下写道：看到他发自内心地笑，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可只要一想到他这唯一一次的真心欢喜也是只为了别人, 我又好难过好难过。
显然, 真正的感情, 幸福与美好、悲伤与苦痛, 从来都是相通的。能感染自己，也能感染他人。而演员的魅力, 就是让全世界都受他感染。
元不渡寡言少语x_ing情内敛, 这一生中从不知什么事值得高兴、什么人又值得在意。此刻, 他明明在为晏如灯与桑菩的重逢而快活，可他却几乎意识不到自己在高兴。他只觉得，他的脚步很轻松, 仿佛内功修为又已突破了一层；他很想吹奏一曲，因为今晚的月色格外亮、风格外朗。于是, 他抽出了寂寞已久的白玉萧抵在唇下。塞外异族，文脉不盛，心曲为歌。这一曲奏来低回婉转、轻盈灵动，如流水潺潺、如莺歌燕舞、如云卷云舒。冬去ch.un来，杨柳吐绿、百花齐放、雀鸟喳喳，万物滋长。天地间，有无数个声音无数条生命在齐声欢唱。
“真是好久、好久……没见过教主这么高兴了！”忽然间，香雪海娇俏的嗓音在这片空无一人的野林中幽幽响起。
只这一句，欢快的萧声戛然而止，元不渡整个人的气势又沉了下来。那些原本蹲在枝头叽叽喳喳的雀鸟们也纷纷扑翅离去，仿佛已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危险。
“……这让我想起了教主小的时候。为母亲刷过马，母亲赏你半块r_ou_，你就高兴地合不拢嘴。”香雪海坐在枝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元不渡，续道。“反而是认了舅舅为主后，几乎再看不到你笑了。人生在世须得量力而为，强求，总是不乐。教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谓英雄不问出处，香雪海这番话明显刻意挑衅，元不渡却并不动气。他静默了一会，方缓缓言道：“香少主若当真明白这个道理，就当安分守己。”
“元不渡！”香雪海勃然变色，旋身自枝头跃了下来。
元不渡面色一沉，寒声质问。“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么？”
触上元不渡森冷的双眸，香雪海的面色一变再变，最终又露出一个甜蜜蜜的笑靥来，低着头婉然道：“属下自知不受教主倚重，不该在教主面前碍眼。只是……属下冷眼旁观，实不忍见教主一片真心付之流水……”说到这，她又微微抬起头来，揣测试探的目光在元不渡的面上稍稍一转又收了回去。那惊惶乖巧的神态仿佛她只是一只无助的小白兔，而非一条歹毒的美女蛇。“方才那晏如灯在马车上醒来，喊的……可是，元、不、渡，这三个字。”
哪知，元不渡竟是无动于衷，神色淡淡地回道：“他若此时仍识不破本尊的身份，未免太过愚钝。”这天下间，无论中原武林还是魔教异端，能接连破晏家燕巢、点苍渔网阵、惊器门天罗地网的绝顶高手，怎会寂寂无名？晏如灯若是至今仍想不明白元轻舟就是元不渡，那他就不配与元不渡为敌。
“原来如此……”香雪海闻言，即刻做安心状抚着自己的心口大松了口气。“枉我还以为，教主与那晏如灯患难见真情，已是生死之j_iao了呢！”她边说边笑，语调愈发得意。“我见那晏如灯气封百会命在旦夕，这些时r.ì以来正时刻担心教主会不顾自身救他x_ing命呢。……教主，您应该不会这么做罢？”说完这最后一句，她猛然扭头瞪住元不渡，目光之中满是嘲讽与狠毒。
“香雪海！”元不渡面色突变，扭头就往那破庙奔去。
香雪海怎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此时离开，腰间九节鞭即刻就甩了出来，直取元不渡方才受伤的左肩。“教主，那晏如灯本是教主死敌。香雪海为教主解忧，又有何过？”
对着香雪海，元不渡实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晏如灯生死一线，他更无心与她废话。腰肢轻轻一旋，即刻就闪过了那条如毒蛇般s_h_è 来的九节鞭。香雪海在拜月教地位超然，前任香初云教主是她亲舅，香初云仙逝，教中长老皆支持她接任教主。若非元不渡一身武功力压群雄，只怕早已死在香雪海之手。然而元不渡虽占据教主位却终究根基浅薄，教中势力大不如香雪海。原先，元不渡忌惮香雪海背后几位长老，对她再三容忍。可这一回，他竟再不留情，三招两式就将香雪海的九节鞭震断，一掌打在她左肩令她重伤，不顾而去。
然而，即便如此，元不渡仍然晚了一步。
待他赶回破庙，被香雪海派来刺杀晏如灯的三十名拜月教弟子已死了二十多个，而桑菩也满身是血地倒在晏如灯的怀中。剩下的那几个，正拿着兵刃一步步向晏如灯逼进要取他x_ing命。可晏如灯却已无动于衷，只怔愣地抱着桑菩不言不语。
元不渡忙赶上前来，两掌就将两名教众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在破庙的墙壁上。只见血花四s_h_è ，他们竟是当场就被拍成了两滩r_ou_泥。剩下的教众见状即刻要逃，可这个时候又哪里逃得了？他们才冲出破庙几步，就被元不渡追上，一个个拍烂了头颅。
“教……教主……”最后一个死去的教众双目突出七孔流血，挣扎着吐出了这几个字，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元不渡要救晏如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死。
元不渡并不回答，他只是满手鲜血冷漠地站在那。江湖传言，拜月魔教，y-in邪狠毒、杀人如麻，果不其然！
片刻后，元不渡长叹一声，折回破庙。桑菩已然无救，同样重伤在身的晏如灯紧紧抱着她，不言不动，对外界的一切都没了反应。元不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只是半跪在晏如灯的身前，静默地望着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晏如灯慢慢地抬起头来，轻飘飘地看了元不渡一眼，然后又将目光上移，望住破庙里的那尊佛像。金身已剥落大半，香火也早已断绝，可佛祖却依旧紧闭双眸，不闻不问、满不在乎。
“……金刚总是怒目，佛祖永远低眉。”晏如灯颤着声道，“我非大恶，勿须金刚锄j-ian；我的苦痛或许也过于渺小，佛祖……不屑一顾……”晏如灯没有失声痛哭、没有嘶吼咆哮，可这两句平实话语中传来的悲苦却是那样地触目惊心。
“宴兄……”元不渡方才吐出两个字，晏如灯的一掌竟倏忽而来，狠狠地印在元不渡的心口。
元不渡猝不及防，接连倒退了数步最终一手撑住地面才堪堪稳住自己不曾狼狈摔倒。他一抬手迅速拭去了嘴角弋出的一点血丝，再抬头望住晏如灯，却见对方已放下桑菩一脸y-in沉地站了起来。黑色“枝条”如烈焰般燎上他的面颊，双目赤红已看不清瞳孔，显然晏如灯已彻底走火入魔失去神智。
“元不渡，你无非是要找我一战，好名正言顺入侵中原。来啊！今r.ì我便成全你！”晏如灯暴喝一声，又是一掌向他劈来。
元不渡深知晏如灯如今生死一线，若与他硬拼，说不得就要害了他x_ing命，忙一闪身躲过了这一掌。然而晏如灯的武功亦是绝顶高手，元不渡只守不攻自然支撑不了多久。眼见连破庙都被拆了大半，踞于佛像掌心的元不渡猛一转身，目光炯炯地盯住了晏如灯。他分明没有表情，可一身狠戾如刀狂放四溢的煞气却令人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