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昏·欲望的枷锁 作者:少知艾柠(上)【完结】(52)

2019-06-13  作者|标签:少知艾柠

  我妈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他扶起我,姐姐给我擦了擦嘴唇上的污秽水渍,就继续走出去敬酒。也是多亏了我考上一所名牌大学,光耀了苏氏门楣,远亲近戚都来道贺,我也认下了许多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脸孔,努力喊出了好多亲热恶心的词语出来,听见了那么多那么多酒席上的虚情假意的“污言秽语”,强行装出了一次又一次不自然的笑容,喝干了一瓶又一瓶的如同尿液颜色的啤酒。

  他们夸赞我这个壮年小伙子能喝酒,喝了那么多脸都不红,一群没有知识没有文化的家伙不懂装懂;他们夸赞我能文能武,一群没有知识没有文化的家伙乱用词语;他们夸赞我既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又学习成绩好、x_ing格好,一群没有知识没有文化的家伙说话不着调。我稀里糊涂地随着爸爸的指引应承下许多事情,说出顶多言不由衷的话。

  终于敬完酒,我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枕在残羹冷炙之上,在迷迷糊糊中伴着欢声笑语,我呼吸着充满酒味儿的浑浊空气,将麻醉的意识扭曲游荡在混沌里。

  嗯,是的,社会这门学问是很复杂深奥。光是喝酒就有这么多的规矩要讲,这么多的套话要说,这么多的表情要做。

  其实,我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呢!他们可不管差一星期还是几个月呢。为了庆祝,为了高兴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人,最可怕之处在于你只能看见他表现出来的“真、善、美”,刻意隐藏住的“假、恶、丑”只能在特定的场合里才能逼得他们现出原形。他们——我的亲戚——引着自家的小孩儿主动上前来认我作哥哥,口头上自然是些要向苏画屏哥哥学习之类的话。

  我被爸爸叫醒,站起身来,恍恍惚惚地接话回应一两句“好”、“是啊”、“可以啊,没问题”等简短的话。流萤就站在我的身旁,不经意地搀扶着我的手。

  此时的我没那么多的空闲心思去注意她的脸色变化。她不会在意这种区别对待的。

  有两个不知道叫什么的亲戚——原谅我才刚过一会儿就又忘了——家里有两位姑娘,和爸爸商量着给娃娃定下亲,这样就亲上加亲。说完,还特地叫来了那两位女孩子,问我喜欢哪一个。我看了她们一眼,没从她们脸上看出什么特殊的表情来,注意到她们正在发育中的胸脯。

  她们在因我而如此热闹、嘈杂、浑浊的地方回视着我。

  母亲在一旁赶紧回答说孩子还小,同时给爸爸眼神示意。

  “都十八岁了,不小了,该谈恋爱了……”

  “都上大学了,不小了,该谈恋爱了……”

  “都长胡子了,不小了,该谈恋爱了……”

  “都已经长大了,是应该谈恋爱了……你们是宝贝自己的儿子吧。你们看看,李青兵家的那个小儿子,十八岁还没到就找了一个女朋友回来,前段时间不是,刚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他的年龄也不大吧,好像也是今年满二十岁吧。画屏,你喜欢哪一个?”

  “都喜欢,都喜欢……”在他和善的目光的逼视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任凭糊涂的控制而随口说出。

  “这孩子,还贪心,想要两个。哈哈哈……”

  “两个也不是不行啊,有本事的人,多一个能咋啦?”

  “年轻时可不能没有节制,对身体不好。”

  他们的笑,下流粗俗,自然淳朴。

  这边的谈话引来了那位年轻父亲和他的父亲,他们立即加入进谈话中心。随后,老父亲在“亲热的”氛围影响下,稀里糊涂说让自己的孙子认我做干爸。

  n_ain_ai听见后,极力反对,说乱了辈分不行。

  “哎呀,老姐啊,现在是新时代了,新社会了,哪里还讲究这些以前的老制度、老思想嘛。我儿子和画屏的年龄差不多大嘛,能有什么问题?现在年轻人哪还遵循那么些老古板了。”老父亲脸上的酒红一直蔓延到脖颈,此时粗起喉咙、大起嗓门叫道,样子看起来真的像是发自肺腑。

  “就是,就是。表姑妈,我们现在可没那么叫了。我跟苏画屏两个就像是兄弟一样,哪有什么辈分差别啊。”年轻的父亲附和他父亲的话,像是在确认一般对我笑了笑。

  他身后的年轻妻子怀里抱着一个n_ai娃,饶有兴致地听着男人们在谈论,偶尔露出心领神会的红晕微笑,配合着无形的节奏轻轻地摇晃双手上的儿子。

  众口铄金,积非成是。

  他们将思想顽固的n_ain_ai说得动摇了以往笃定的决心。我没想到我所摈弃的封建思想成了一道防线,更没料到看起来雄伟坚固的防线被轻而易举地攻占了,如同两个欧洲的强盗横行霸道而轻而易举地闯进了清王朝的花园。

  我给我的干儿子取名苏学。他原本名字叫李梓瀚。

  我和那两个女孩也互相留了QQ号。他们说让年轻人自己去聊,去谈。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以前春节时喝一杯半杯的就会被父母严厉地制止住,也就无从验证我喝酒的限度,今天过后心中算是有了一个数。

  爸爸说,喝酒是男人必备的技能之一,但我却讨厌这种刺激喉咙的味道和鼓胀肚皮的感觉,还有像鱼吐泡泡从喉咙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丑嗝儿。它们在身体里短暂地停留,就从膀胱里经由尿道被排泻出去。

  等宴散人去,再不需要我后,流萤陪着我回家。爸爸妈妈留下来处理善后工作。

  “你喝酒时的动作看起来真不协调,真难看。”她用力地搀扶着我的手臂,还好仅存的意志让我能在她的搀扶下走路。

  “像不像一个男人?”我发酒疯一样地问她。

  “像只可怜兮兮的狗啊。”

  我一到家,就合衣躺倒在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多,被妈妈死命叫醒起来吃早饭。

  精神萎靡了三四天。它是我的成人礼。

  我的高中生涯正式宣告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就偏了,偏了就毁了

  ☆、痛苦的那喀索斯

  1

  修养快半年的时间了,韩柠身上的伤总算是好彻底了。其实两个月前他的伤就好了,但医生说得留下观察一段时间,以免出现没有治疗到的隐患。他猜测这是局里的意思。

  刚开始住院的那几周里有专人看护,并且不定时的会有人前来询问事件发生时的具体情况,他们让他把每一个细节都讲清楚明白,直到他被搞得不耐烦,说再也没有其他新的信息后才终止。他带领的队员早在三个月前就出院了,对此,韩柠感到特别的不满。

  他们还在怪罪他下令开枪的过失。然而,他近乎执拗地认为自己并没有错,他当时所下达的命令都是合乎情理的。正是这种不可屈服的固执使得他在医院里多待了三个多月。

  行动科的科长来看望过他三四次,每次他都是用一副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科长,内心期盼着他能带来好消息,但每次都只是徒增失望罢了。科长说他得再继续调养一段时间。这就意味着局里在继续实施对他犯错后的惩罚。

  几个月来,他心中的积怨很深。执拗脾气一上头,就会在医院里发脾气,对着护士、医生,甚而争吵到了副院长那儿,先请求后要求他们放他离开。某一次,他听见护士在谈论他给医院带来的麻烦,使他心有愧疚。他上前去和她们道了一个诚挚的谦,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努力地扮演着一个乖巧的病人角色。他也差点爱上了其中的一个女护士。当他下意识地问别人那位护士的消息时,被自己的心里这种很突然的“冒失”吓了一大跳。

  这不是喜欢,只是在无聊时为自己找到的一份慰藉。他为自己找的答案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他整天在医院里游荡,闻着浓重的消毒水的恶臭气味,盯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穿着淡粉红色长衣服的护士,他们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接近六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认识了所有的护士,经常穿着一身病号服,精神抖擞地和三两个女天使聊天。他得知这些凡间的女天使们不喜欢她们那位尖嘴刻薄相的护士长,还有谁谁喜欢一个外科男医生。

  在化解“恩怨”后,他成为了这群可爱之人的男闺蜜,虽然自己从没有谈过恋爱,却能像一个情场浪子讲得头头是道。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女人缘这么强。

  他有多长时间没拿过自己的那把长刀了?

  当他看到别人拿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时,就想起自己握紧长刀优美地跳跃挥舞,心里感到厌烦极了,接着无谓地担心起双手已不再灵活,害怕眼睛适应了晴天白日而忘记了夜晚的颜色。怎么鼻子里嗅到的全是安全的气味儿呢?

  这是韩柠藏在欢声笑语下的苦恼与忧郁,没想到曾给无辜的人带来麻烦,自己都快二十了吧,不能像个小孩子似的随意发脾气。可每次看到那些穿着病号服的伤病患者,脑子里就不由得突生出自己很无用的念头。他想为社会做一个青年应该做的贡献,为国家惩j-ian除恶,为人民创造出一片更安全的生活环境,而不是安逸地享受,像个废人似的需要别人的照看。当初他庄严宣誓加入国家安全部特别行动局时的话语,他一直在坚定不移地遵守它、执行它,它已经成为了他内心的一种强大的信念,帮助他奋不顾身地奉献自己的青春与热血。

  韩柠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那么些该死的混蛋恶人在蓄意破坏这个美好的社会呢。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态理念引诱他们不愿安心本分地生活着,非要去搞些于己于人都不利的事?大家互帮互助、与人为善不是一件很让人值得去做、去努力的事情吗?但总有那么些王八蛋想找刺激。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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