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r ma peau/铭肌镂骨 作者:Lincany/鸦色的Lin【完结】(20)

2019-06-13  作者|标签:Lincany 鸦色的Lin 强强

  当人民的思想开始觉醒,就注定王权会被时代淘汰,而雅柏�c-h-a��此刻的力挽狂澜,只是想让这艘船能支撑到靠岸,让船上的人能安全离场,哪怕财富和身份会随着船一同沉没。

  新年的夜晚下着冻雨,大厅的蜜蜡和熊熊燃烧的火炉也无法温暖高耸空旷的大厅,并不是王室的主厨手艺太差,而是通过一间间厅堂,送至餐桌的食物,早就失了热度,有时候肉排上都会结上冰霜,吃入口中,早已失了原味,只会感觉到寒冷异常。

  凡尔赛的设计,并不适宜居住,连多次改造也没能让这座凝聚艺术的结晶更贴近人的生存需要。

  这只舞开始之前,转到雅柏�c-h-a��面前微微颔首致意的王后陛下还让他有一刻的滞缓。路易不关心政局,很多决定背后,都有王后或是查理的影子。自1789年查理离开凡尔赛之后,这个王宫内,玛丽王后说话。有心人在巴黎恶意散播的诋毁,王后和雅柏菲卡一般心知肚明,生而高贵的奥地利公主不屑于同他们辩解,更是高调地换了舞伴,傲慢地抵抗蜚语流言。

  “您在饲养一头您无法控制的野兽。”手上的香扇低低掩面,玛丽王后曼声在一次回旋的优雅舞步中说。她眼波流转,在扫到米诺斯之前便收了视线,与舞会里常有的调情姿态一般自然。

  “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雅柏菲卡回答得也极为轻柔,作为王权之剑,他没有退路,只能随船沉没。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为王国留下些东西,能够在变革之后,保持领土和民族主权不受侵犯的新血。

  “别犯和我同样的错误呀。”玛丽笑着说,却带着落寞之意。一周之前,瑞典的菲尔逊伯爵曾秘密进入巴黎,托信给玛丽,请求她同他私奔,离开法国,却被拒绝了。在这个时刻,爱情并不能成为生命的全部,人需要无情的对待自己的感情,为了尊严和信仰。

  最后一段旋律结束前,玛丽对他说:“无法正确的感知,并不代表不会痛。”

  他和路易还有玛丽,三个人共同保守着同一个秘密,他的主治医生弗朗索瓦爵士会定期将诊断报告递交给国王和王后。

痛吗?雅柏菲卡有些迷惑,感情不会伤害他,因为他的缺陷,他的无法理解。

悠长的乐声终了,又换上了一首轻快的曲子。雅柏�c-h-a��感受到舞池外的视线,而回望过去,站在餐桌旁的银发男人向他晃晃酒杯致意,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立场相同时,感情可以锦上添花,立场相反时,不过各取所需。人会迷恋美丽的事物,是一种天性。米诺斯所看上的,是这张脸孔,和这副身躯而已,他并不了解王权之剑,这副光鲜皮囊下黑暗的灵魂。

  如果他注定败亡,也要由他自己选择时间,和执行的对手。冥冥之中像是有丝线牵引一样,雅柏�c-h-a��穿过人群,向米诺斯走去。

  冻雨下了一整晚,到新年的第一天中午也没停下,凡尔赛内繁文缛节太多,室内点着壁炉也没什么暖意,早餐的熏肉和鸡蛋冻得硌牙,远远不如家中舒适。米诺斯将连刀叉都无法穿透的熏肉舀入嘴中时,深刻体会到雅柏�c-h-a��所说的不如自家厨子做得好吃的滋味,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大亲王殿下慢条斯理地将牛奶注入热茶中,银茶匙搅拌两圈半,细细啜饮,完全没有对餐盘内食物动手的模样,那身白皙细腻的皮肤,精瘦又不失力量的身躯,多半源于这样奇怪的饮食结构。

  从十二月下旬开始,到每年的二月,是法院的农休假,这时候气候寒冷,不适于耕作,人民减少了外出,连贵族们都不愿意离开温暖的府邸,导致法院没什么案子,而延续至今的假期。

  沙盘推演,战略分析,各国时势情报,雅柏菲卡在授课上毫无保留逐一细解,等到四月初农耕开始时,近卫军已经带着宪兵团和国民自卫军几次演练了。

  因为授课的存在,即便温和派与激进派的私下分歧愈演愈烈,也未影响两人的日常相处,至少看似如此。这样虚伪的平静,是因为王室欠着大批温和派的债务,将这些颇有资产的贵族与银行家,绑定在王室的战车上。雅柏菲卡从教会得来的财产,并没有用于偿还王室的欠债。除去控制物价的拨款,一部分用在市政建设上,一部分用在兵备上,宪兵团已经到了三千人的规模,而门槛更低的国民自卫军,也有了万人之数。七月国庆后,他便正式地传召拉法耶特和米诺斯会谈,然后一纸行政律令,将巴黎的治安权交换给国民自卫军与宪兵团,前者维持日常治安,后者主管执法。

  将近卫军换出巴黎,是罗伯斯庇尔数次向米诺斯提出的要求,终于被雅柏�c-h-a��自己实现,但大亲王明显棋高一着,他自己的军队全身而退,却留下和他站在同一边的拉法耶特,作为制衡。

九月制宪议会制定了一部以“一切政权由全民产生”、三权分立的宪法,规定行政权属于国王、立法权属于立法会议,司法权属各级法院。法兰西似乎完成了复制敌人英国的模式,而有惊无险地转变成为君主立宪制国家。

  9月30日制宪议会解散,10月1日立法议会召开。《刑法》草案递交上议会,大亲王殿下一改之前的沉默,而变得咄咄逼人,数次否决米诺斯所拟出的法律条文。

  夹在两方的议员纷纷表示这样很难做人。作为代表的老法官头发一把一把的掉,白色的假发也盖不住的忧愁。“年轻人的新情趣?”他问米诺斯。

  “政和法都不容私情。”米诺斯微笑的回答。事实上,除去授课,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了其他交流。从国庆过后,雅柏菲卡就很少在巴黎留宿,一些行政省的商人们哄抬物价,引起的民众强烈的抗议,让王室焦头烂额,两人只能堪堪保持每周三次的见面。还不如现在,立法议会开始后,每天在司法宫附近的餐厅共进午餐,来维持表面的亲密。

  与老法官的短暂交谈绊住了些时间,米诺斯走下法院的台阶时,雅柏�c-h-a��已经站在柱廊的阴影中,仰头欣赏大门两侧的浮雕。

  每天上班都会见到的东西,闭眼都能描绘出来线条,连同下面的拉丁文。“Hora Fugit,Stat jus”“L'heure Fuit,Le Droit Demeure”

  时光流逝,法律长存。

  某天他们两人都会被时光抹去,现在那些在议会引起争议的法律条文,会随着时间传递下去,直到被新的时代所替换。

  还未抵达,那人便将视线转向米诺斯,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令人心头一悸。

  “抱歉,久等。”客套的话语脱口而出。

“我也才刚到。”雅柏�c-h-a��体贴地回复。餐馆离的不远,二楼又有包间,大亲王殿下去过一次之后,便不再带着随身的近卫和侍官,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我注意到你们的大门上加了新的浮雕。”

  “敲了好多天,恼人。”倒不是说谎,因为米诺斯的办公室,就正好在那处浮雕上方,哪怕关了窗户,也隔不住连绵不断的�c-h-a��声。

  “或许他们就不该在工作日开工。”

  见米诺斯为这事而皱眉抱怨,雅柏菲卡不禁失笑道:“这个建议我会考虑。”修缮这些旧建筑的工作,也属于行政的范畴,若是影响了法院的日常办公,的确需要改进。

米诺斯正要在说些什么,猛地瞥见对面柱廊处举起的步枪,还未来及反应,枪声就响起。

  米诺斯猛地闪身将人拽过,手中的肢体一点轻颤,过于�c-h-a��的称呼便脱口而出:“雅柏!”

  他本来可以避开的,只是避开之后,将是自己直面枪口,米诺斯心知肚明。在他神色突变的瞬间雅柏�c-h-a��就了然背后的袭击,却只微微侧身,大概是想避开要害。

  如果不是眼疾手快拽的那把,这人压根就没打算躲。得出的结论更让人愤怒。有了石柱的遮掩,米诺斯正想去看他的伤势,雅柏�c-h-a��却一个箭步,窜到下一根石柱后,引来一片零星的枪响,手臂见了红,也不见他按压止血,不知是擦伤还是中弹。

  本该值守司法宫的宪兵团,此刻却意外的不见人影。这样明目张胆的刺杀,很快就会有支援的人到来,步枪的填弹需要太久,零碎的脚步声昭示着刺客们的接近,听起来像是有一个小队。

  红色在衣袖上逐渐扩大,至少应该先捆扎止血,米诺斯刚想上前,雅柏菲卡一声低喝。

  “别靠近我!”

  随着血液的滴落,雅柏�c-h-a��周身的气息变得犀利起来,仿佛剥去了人类的情绪,进化成完美的战争机器。他抽出腰侧的配剑,将火枪和弹袋抛给米诺斯,侧身从藏匿的石柱后绕出去,迎上围追而来的刺客。

  比平时打闹和练习时更快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漂亮的剑术,像是刻在身体上的本能,摒弃思考和犹豫,没有丝毫滞涩,被十多人围攻,也毫无破绽。

  人在受到不影响行动的伤害后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一种是因为恐惧和疼痛变得关节僵硬,行动滞缓;另一种则是雅柏�c-h-a��现在的表现,激发血性,而变得危险强大。

  不过,出手的凶戾,不像是大亲王殿下日常的作风。

  巡逻的宪兵队终于出现,被米诺斯制止了上前帮手的行动。战斗已经快接近尾声,敌不过凌厉攻势的刺客们,包围被逐一击破,只剩下血腥的屠杀。

  “米诺斯大人,不需要活口吗?”带队的宪兵忍不住出口询问。

  “再等等。”米诺斯说,手里的火枪填了弹,最后也没有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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