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夺走了那个人的光。但他遗忘了,他本身,就是给予那个人光的人。
“伪善者。”
责备的声音。他扭过头,看见的居然是自己的脸。那个“他”面无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个视线太过冷淡,目光中有的只剩下谴责。
“伪善者。”像是害怕他没听清似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身处审讯室的犯人,他被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逼问,“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什么样的?不愿让他受伤,想要保护他,一直保护他。如果可以的话,想成为包裹着他的风。只要能看见他的笑容就好了。
“是我错了,应该问得直白一点。你喜欢他吗?”
喜欢,当然喜欢。每一天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喜欢他。
“是对恋人的喜欢?”
是。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想要拥抱他,想要亲吻他,想要跟他十指相扣,想要看他露出难得一见的神情。不想看他难过,想让他笑,也讨厌他跟朋友太过亲密。
“那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因为他……太完美了,完美到无法直白地告诉他。
“你真的不明白他在不安些什么吗?你是他的恋人,为什么不让他安心?”
为什么……因为他根本不开心。他在我面前永远委屈又小心翼翼,那根本就不是他。在朋友面前他才能做他自己。
“那那个因为接触到你就像得到糖的小孩子的他就不是他自己了吗?”
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他”勾起嘴角,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那是讽刺的微笑,“你为什么要用理x_ing去衡量恋爱?你不就是个觉得应该把他让出去就真的乖乖把喜欢的人让给别人的蠢蛋吗?”
他低着头,没有回应。
“差不多了吧。”“他”的声音却变得温柔起来。他猛地抬起头,却看见“他”的唇角有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他”的眼底像是铺着星屑一般亮亮的,丝毫不输给那个人的光彩。“他”的语气淡淡的,“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面对你喜欢的人的表情。你还要把他给别人吗?差不多,该放弃了去思考‘应该怎么做’了吧。Singto Prachaya,你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的。渴望的。想要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要骗我,伪善者。我就是你。”
想要他发自内心的笑容……想要那个让他闪着光的人,不是别人,只能是Singto Prachaya。
“他”笑了,退后了一步:“爱情本就是一种欲求。把你的欲求表现出来,同样是你‘应该做的’。你喜欢的人不需要你的压抑。”“他”伸出手指,指了指书桌上的那片残骸,“不把欲求表达出来的话就只能失去,到最后你什么都没有。那就只是你活该。”
他轻轻一颤,破碎的屏幕却骤然亮了起来。屏幕上的那个人,他无法用相机记录下来,可那却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表情。那个人带着泪的笑容,张开双臂不知在拥抱着什么,嘴里宣布着他的自由。
那个人为什么要笑?他觉得他能懂,那个人直到最后也想藏起自己的委屈不让他担心。那个笑容其实一点也不好看,他从没看见那个人露出那么苦涩的笑意。
他真笨,明明说过不想再让那个人哭的。
如果他没有说出那样愚蠢的话的话。如果他那时马上就伸出手的话。
但如果,抓不住那个人的话。
Singto猛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宿舍的天花板。他端正地躺在床上,四周的被褥没有什么凌乱的痕迹。他好好地洗过澡,换上了睡衣,被染上一身酒气的衣服在脏衣篓里躺着,书包在架子上挂着,书桌上摆着他昨晚带出去的单反。吃过的解酒药已经被放回了药箱,喝药用过的水杯被洗干净放在架子上。衣柜外的挂钩上甚至挂着他明天要穿的校服,校服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
哪怕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也依旧是那个冷静自持又克己的Singto Prachaya。
他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走下床,他打开了电脑。熟练地接上硬盘,他点开了最上方的那个文件夹。那个文件夹以“☆”命名,就像是那个人的双眼一般,明亮又闪烁。它的内容可比曾经第一位的那个文件夹丰富多了,一张一张拼起的,全部都是他们的日常,看的Singto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还在,它们都还在。Singto一张一张翻着,却在某一张默默地停止了。
那个人勾住God的脖子,笑得眼睛弯弯的。星星变成了月牙,却依旧闪着光。真奇怪,明明月亮是不能发光的,可他的光线为什么还是比太阳还明亮。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为什么能让那个人发出这么灿烂的光的人,不是他呢?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Singto扔下鼠标,扬起了头。可是他的反应太慢了,他在他的嘴里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抑住涌上心头的苦,却只听到了自己隐忍的啜泣。
他不需要自由。他早就是被牢牢拴住的囚徒,即使那个人把那段绳索放开,他也已经不会逃跑了。
太难看了。但终于,有了点谈恋爱的模样了吧。
君を誰にも渡さない
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TBC.
sing在想些什么呢?他就在想这些呀。
我从来没有试图给sing开脱过,他的缺点太明显了。之前只是想说,大家不要忽略了,kit也有很多情绪是藏在心里的呀。
23.
要戒酒了。
这是Krist从自家床上醒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
他翻了个身,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也发生过差不多的事。如果按照上次的套路,他下床,推开门,走到厨房,就可以看见他的Sing学长的身影。Singto会扭头朝他微笑,让他快点去洗漱。
然而这一次不需要去确认了,哪里都不会有Singto的。
是他自己把Singto推到了门外。
奇怪,明明心脏疼得快要死掉了,却有某个角落在隐隐约约地想着——这不是必然的吗?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Krist回忆起高中时为了考这所大学的软件专业,他去上过补习班。补习班的老师在讲解等价类的时候,笑着反问大家,“喜欢”这种关系是不是等价的。
“要成为等价关系需要满足三个条件——自反,对称,传递。”Krist至今都还记得那位老师的答案,“而‘喜欢’并不会对称。不是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会喜欢你;不是你喜欢一个人多少,那个人就会以相同的爱对待你。要记住了,‘喜欢’本来就不是等价的。”
不等价。所以本来就不应该对不等价的恋爱抱有太过强烈的期待,把自己变成连自己都生厌的模样。
Krist想着,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然而……总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部分悄悄死去了。这样真的就是自由了吗?
“分手了?!!”对面的Gun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看上去像是突然发现世界毁灭了一般震惊。
Krist有些哭笑不得:“有这么吃惊吗?”
“好吧,其实也没有。”Gun皱了皱眉头。他缓缓坐下来,死盯着Krist,“我猜是你把Singto学长甩了对吧?”
这次反而是Krist一脸懵逼地瞪着Gun:“也不算甩吧不过的确是我提的……你怎么知道?”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Singto学长都绝对不会主动跟你提分手的。”Gun叹了口气。他杵着头一脸无奈地望着Krist,“是昨晚分的?学长他有什么反应吗?”
“我……不记得了,我之后就醉倒了。”Krist顿了顿,“今天早上起来就把他line号删了,邮箱电话号什么的都拉黑了。”
“这么绝?”Gun咋舌。他趴在桌上,一双通透的眸子像是可以把Krist的内心看穿似的,“你是害怕你自己反悔吧?”
Krist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与其说害怕自己反悔,不如说他害怕Singto的回应。害怕Singto会说什么动摇他的决心,却更害怕Singto冷静到冷漠的温柔,让深陷这场爱情的他显得卑微又可悲。
Gun观察着Krist的表情,玩味地勾了勾嘴角:“我怎么觉得学长有点可怜?呃,不过你放心吧,谁叫你是我蠢儿子呢,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Krist翻了个白眼,表面看上去满脸的嫌弃,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只属于Gun的体贴。他想了想,才接道:“其实也没什么,至少我努力过了嘛。学长也没什么错啊,他依旧是那个优秀的Singto学长。”
“行行行,你不会后悔就好。”Gun接了一句,低头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去上课了吧,下节是线代,迟到了就不好了。”
“嗯。”Krist朝Gun笑了笑便站起了身,所以就连观察一向仔细的Gun也没发现Krist手指的颤抖。
因为其实无论再怎么痛苦,再怎么失望,放弃自己最喜欢的人,都是很难过的。
更别说,在第二天就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前任是同学院的学长就是这点不好。当Singto迎面走来时,Krist没想到自己的心情居然意外的平静,竟然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