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暮冰之华+番外 作者:剑落亦微凉(下)【完结】(36)

2019-06-12  作者|标签:剑落亦微凉 励志人生 竞技 血族

冰场上,尤里已经表演到了一半,他的自由滑选曲是意大利作曲家维瓦尔第的《四季之夏之乐章》,主题与变奏的反复变化呈现出夏天的疲乏恼人。这一次尤里的跳跃以稳为主,降低了难度,原本人们还不明白原因,但是当他们看到了某人的身高以后,就恍然大悟了。

尤里的自由滑快要结束的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维克托才出现在摄像机的镜头当中。从未见过维克托这种“未知状态”的披集整个人都惊呆了。维克托的唇因为刚才听到勇利开始表演的音乐声的时候,克制着自己想要进来看上几眼的脚步,而被冒出的齿尖咬得泛白,就是他已经拥有血族那样,对常人来讲坚不可破的皮肤,也泛出了一点点血丝。

现在,他将自己的全部思维投入了自由滑的意境里,踏上冰去。耳边充斥着对自己的各种介绍和欢呼,维克托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如常地向观众致意,这和他一贯的那种听见了却不在意的感觉不一样,勇利察觉到其中细微的差别,有些疑惑地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银发的男人站在自己的准备位置,他在冰面上半跪下来,左腿弯曲着膝盖点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另一条腿向背后的方向伸直。维克托仰起头,上半身向后弯曲。他右手遮挡住那一半俊美的面庞,左手打开虚指着向身后延展的右腿。这是[The Mask Will In Fire]的开始动作。

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惊异于维克托的软度,因为这个完全后仰的动作,在这个赛季之前,就算是维克托,也有好几年没有做了。现在突然做出来,观众们看了将近整个赛季,还依旧感到叹为观止。

但是有的人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这样的人大多是懂得一些芭蕾舞或者是非常专业的芭蕾舞者。比如说这其中就有这次依旧来到赛场的莉莉娅老师。她这是第一次看到维克托的整个节目,作为在维克托小的时候也教过他芭蕾课的老师,表面上看起来严肃而冷淡的女士其实非常关心晚辈。她还记得当时维克托住在自己家里时的情景。当然,那时她还没有和雅科夫离婚。

她第一眼看到维克托的准备动作的时候,瞳孔就吃惊得猛然缩起。因为作为一名芭蕾舞者来说,这个动作她太过熟悉。那是一个和俄罗斯最著名的芭蕾独舞《天鹅之死》的剧照非常相似的一个动作。之所以莉莉娅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初编出这首独舞的米哈伊尔·福金,正是莉莉娅的外祖父。

莉莉娅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这支独舞,她明白这个动作之中蕴含的寓意——算不上多好。莉莉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维克托在等待着音乐开始,他的表演服从黑色逐渐向白色过渡,三种颜色并不是那种条带状的规则渐变效果,而是带着一些任意x_ing,就好像是撕掉了笼罩在黎明上空的黑夜一样,这样的颜色暗合了维克托这个赛季的主题中 “虚空”一词,同时也含有自由滑中“假面”与“真相”之间的错综复杂。袖子从上臂偏上的部位中间截断,从中间连接的银色的锁链中,露出维克托的一小截皮肤。

似乎,比原来更白了啊!勇利的心里闪过这样一种想法。

伴随着音乐响起,维克托站起身来,旋转一周,在苏格兰风笛和键笙的二重奏下舒展手臂。非和谐的音程奏出欢快而轻松的曲调,两种乐器互相追逐跳跃,却隐隐约约地逸散出一丝不安。

燕式平衡后是一个双手上举的鲍步,小广板的配乐让观众们看着接下来的那一组接续步,感觉到了那种不真实。这种感觉掩藏得越发好了,有些维克托三场比赛都跟下来了的粉丝发现了这个男人的进步。似乎没有任何察觉地,不安已经潜藏在了他们的内心深处。

中提琴的声音悄然间接入了主旋律的部分,虽然观众们提前做了准备,但等到有人开始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声音已经缠紧了风笛的嘶鸣。

银发的男人放松地在这终将消失无迹的虚假中滑行,他放松着随意看待这不得不伪装出的一切。

维克托沿着冰场边沿滑行加速,键笙和苏格兰风笛的光风霁月依旧抗击这大提琴代表的虚假面具。一个勾手四周跳,在这一瞬间长笛和小提琴冲破了封锁,飘然出声,片刻后又重新隐没。

落冰后的编排步法,维克托加快了速度,他低下头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身体前侧徐徐伸展,侧着腰,仿佛要拨开面前虚假的幻象。

4S就像是应和着音乐一样,小提琴的清亮高歌伴着他的跳跃起伏,落冰之后是一组燕式旋转接半贝尔曼旋转,管乐组再次汇聚在一起。维克托侧身然后倒滑,转身以后从冰场的一端开始向前滑行,接入了一组3A+1Lo+3S的联合跳跃。现在,管乐和苏格兰风笛为主的合奏已经渐渐可以和一直缭绕的低音声部两相对峙了。

完成以4T为主的一组跳跃势如破竹一样地落冰,紧接着是一个后内点冰四周跳,小提琴的声音越来越高昂,真相如同火焰,冲撞着属于虚假的屏障。

自由滑进入后半,开头处的第一主题再现,蝴蝶转接蹲转再接换足蹲转、接续步、4Lz+3T、最后是联合旋转,维克托在管弦乐胜利的长吟中仰起头,一手张开在眼前一英尺处,那是接住最终碎裂的假面的动作,他银色的刘海遮住半边眼睛,另一边苍蓝色的眼瞳看向上空,似乎那里有火焰,有光,有负隅顽抗后终究破碎的假象。

这便是独属于维克托的、无可复制的[The Mask Will In Fire]!

诸冈主播还有其他各国的解说员们用各种语言难以抑制地播报,他们都在翻译着广播里传来的声音:“完成了!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得分是219.79分,综合得分338.72分!刷新了之前由尼基福罗夫自己保持的综合得分!”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新作带给人们无法相信的震撼,他是当之无愧的冰上之皇,今晚,我们共同见证了王者的归来!”诸冈主播这样说着,他作为一个滑冰宅,当然也是维克托的粉丝之一。

此时刚刚从维克托的表演中回过神来的勇利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和维克托一起登上大奖赛决赛的领奖台,瞬间就慌了。

披集拍了拍勇利,“不要急不要急,按照我的经验你肯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维克托对不对?”他竖起一只手指,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所谓“经验”就是在网上各种围观得来的。

他一副淡定地样子,给勇利传授了“面无表情”的这个策略。等他以后就会知道,这次他给自己的挚友出的这个主意,可是差点闯下大祸啊!

勇利听披集这样说,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准备脱掉外套参加后面的献花仪式。而此时维克托已经走下了等分区,他微微勾起笑容,应对着大大小小的镜头。看到这一幕雅科夫教练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献花仪式的时候,勇利虽然每时每刻都想去看维克托,可是一想转头他就会不知所措,也只好绷起了脸装作没有表情的样子。他就站在维克托的边上啊!这是他在比赛中离维克托最近的一次,勇利激动得捏着银牌的手都在发抖,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在害怕,害怕得到那个答案。

幸亏直到仪式结束维克托都没有来找他说话。勇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就提了起来。维克托离自己这么近,却没有来找自己,也没有和自己说话,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说……他还在埋怨自己?还是说他已经觉得这无所谓了?

勇利知道这样的自己很矫情,也很没用,可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维。越是想,就越是害怕,既想要得到答案,又不敢面对这一切。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花了那么长时间独立起来,一遇到有关于维克托的问题,就有被打回了原型。

这种无措一直到了banquet之前。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勇利对自己说,一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试一试吧,不要再犹豫了,不是早就决定听美奈子老师的吗?”他捏紧已经空出来的那只右手,然后松开手,戴上那根挂着金色戒指的银色项链,细心的放进衬衫里面,最贴近胸口的地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抬头推开了宴会厅的门。

会场上的气氛有些奇怪,选手们看见了勇利都将视线投了过来。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的banquet气氛没有往常热闹吧!

“勇利,来杯香槟?”克里斯还是那么自在地贴过来,色气满满地样子。

勇利摇摇头,这种时候,没有人负责把自己拖回房间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喝酒了,他冲克里斯笑笑,然后在人群中寻找起了维克托的身影。

但是这一次勇利想错了,本该被人们包围的维克托却只是安静地端了一杯伏特加,坐在一边。

这和他平时太不一样了,简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以往人们所熟悉的维克托都是在这种场合下,游刃有余地和每一个前来问候的人交谈。

可今天他却没有待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中间。

这当然一来是因为他实在没有兴致和友人们说笑应酬,二来也是因为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以他的体质也是不舒服的,对某些微甜的液体产生渴望,却根本不想进食。打个比方,就像是从沙漠中刚刚走出来的人,非常渴望水,看到水都觉得渴得不行的那种,可是当有人真正递给他一杯水的时候,却又根本不想喝下去,连张嘴的欲望都没有。

这大概就是维克托用过始祖的血以后的体会了。

而就是因为这样,维克托在人群之外一眼就看到了勇利,并且看到了他那只手,去掉了戒指,纤细修长却有一点r_ou_的手。

银发的男人愣在了那里,他揉了揉眼睛,才相信自己确实看到了这一幅画面——勇利侧着头和披集说话,他原本戴着在巴塞罗那买来的戒指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他之前对于勇利可能的反应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可就是没想到自己现在正印入眼里的这一种。维克托捏紧了酒杯,又在酒杯碎裂之前放轻力度。他保持着表面的风度与礼仪,在有人经过的时候,强迫自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作出回应。可是在心里,他之前注意到的、忽略了的事情,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那天以后勇利就不再联系自己,想起来了他再也没有和自己说过话,想起来了他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也想起来了前些天比赛之前他故意蜷起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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