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的小熊猫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顾云初弯下腰将它抱进怀里，揪揪它圆圆的耳朵：“起来了。”
“嘤~”小熊猫睁眼看到是他，抬起爪子扒拉在了他校服的衣兜上：“我们要出发了吗？爸比抱着我走，我在地上跑跟不上你们的。”
顾云初点点头，抬头想对容璟说那走吧，却见他正若无其事地别开目光，嘴上说道：“顾云初你体力应该没有我好，要不我帮你抱它吧。”
顾云初立刻……拒绝了。虽然容璟的性格里或许有着柔软的部分，但一旦离开了这个偏远的行星，他们俩不过是立场相对的仇敌罢了。小熊猫是可可大费周章给顾云初的智能宠物，并不能随意交到别人手上。
至于更私人一点的原因，顾云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觉得——银发青年现在无意识咬住嘴唇的淡淡失落表情，好像有点可爱？
与容璟并肩行走在林地中，微凉的朝露滴滴答答地落在他们的肩头和鞋面上，十分湿冷。
因此当终于看到树木缝隙间出现了远方城镇的影子时，两人不禁同时微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并没有真正送出去，因为眼前的城镇，古怪得太明显了。
按建筑规模来算，这片坐落在山脚下的小镇应该有着两万人左右的常住人口，可仔细看看，街道上除了警戒员打扮的人影在来来回回巡逻外，竟没有一个闲人。
而更远处，那座正不断制造着机械噪音的荒芜小山，顾云初推测应该是座矿山。
容璟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凝重。
“先下去看看？”顾云初问道。
容璟看了顾云初一眼，回答：“嗯，下去吧。但在此之前，可以请你把眼镜借给我一会儿吗？”
顾云初不明所以：“为什么？”
容璟向他�c-h-a��微笑：“毕竟我是行走的两亿星币，即便这里是边境行星——但万一卡西莫民族国里也有我的粉丝呢？”
顾云初无言以对：“……戴上眼镜你的粉丝就不认识你了？”
听到这话，容璟缓缓凑近顾云初，薄唇轻启：“那顾学弟你以为你戴个眼镜，眼角下那颗娘炮的泪痣就能消失不见了？”
眼神倒挺好使，顾云初淡淡道：“还请粉丝遍布缪斯星系的容三少爷注意言辞，别一不留神就掉粉了。”
但说归说，容璟的容貌辨别度确实太高了，顾云初取下�j-ian��，将镜片调成淡黄色递给他：“给你。”
容璟从容地接过去戴上了：“感谢学弟割爱。我们下山去吧。”
当清晨的阳光终于将潮湿的朝雾驱散时，他们走到了这座小镇外林地的尽头。
不远处，欧式风格的二层建筑看起来崭新豪华，却似乎没住几个人。两人等待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两个少年少女出现在一楼的窗户边，神�c-h-a��戚的说着什么，片刻后女孩扑到男孩怀里哭了起来。
窗户没有关。
要不要趁现在闯进去？顾云初扭头看向容璟。
容璟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伏低身体，避开少年少女的视线从侧面绕进了绿化带，沿着别墅的外墙接近了那扇敞开的窗户。小情侣的对话声很清晰地传了出来。
“谢谢你杰伊，还好你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不然我根本……坚持不到现在。”女孩沙哑地说道。
名叫杰伊的男孩柔声道：“莫妮卡，没关系的，大不了就是死掉而已。我也很高兴，至少死之前，能和你相遇。我爱你。”
小情侣似乎即将面对什么可怕的事，缠缠绵绵地互诉着衷肠。
容璟大概是听得不耐烦了，皱了皱眉，在他们又一次情话开始前冲顾云初打了个手势，随即起身在窗台上一撑，径直跃进了房间。
小情侣双双被捂住嘴巴，但可能是求生欲望不太强烈吧，他们很快安静下来，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顾云初观察这个装修奢华的房间，发现他们正在客厅里，南侧有楼梯连上二层。房门几乎都敞开着，没有再听见任何呼吸声。
容璟开口道：“不要害怕，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们。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先把你的女朋友放开，好吗？”
被顾云初捂住嘴的男孩用力点头，顾云初便将手挪到了他的脖子上。
男孩立刻开口道：“我们什么都会说的，只要你们别伤害莫妮卡。”
顾云初看见莫妮卡�j-ian��涌上感动的泪光。
“第一个问题，这个小镇是怎么回事？”容璟问道。
男孩没有询问他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直接回答道：“这里是……一个养殖场。你们看见远处那座矿山了吗？年轻的夫妇来到这里，就负责拼命生孩子，生到没有生育能力了，就被送去挖矿。”
短短的一句话，描述的却是一个人间炼狱。顾云初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杰伊苦笑着，将他们生不如死的生活讲述给了顾云初二人。
原来他们俩都是那些夫妇还在联邦时生下的孩子。杰伊大概是十年前跟着父母来的这里，那时才只有五岁，只记得似乎是家里破产了想要逃到边远行星谋生，可所在的飞船却遭星际海盗劫持，然后全船的人就都被送到了这里。
十年间，杰伊的父母断断续续生了七八胎孩子，终于再也生不出来了，就被送进了矿山，而他被分配给了莫妮卡，如果莫妮卡同意和他□□，那他们就能继续住在一起，直到被运送到实验星交·合。
至于实验星具体是哪里，他们也不清楚，只是听回来的人说，会有人观测他们的交合过程，如果幸运，交合几次后就又统一送回来，如果不幸，就留在实验星继续参与接下来的试验。
而后天，就是他们这一批年轻情侣被送去实验星的日子。
听罢，顾云初只觉得心中的凉意已经渗进了骨头里。
而容璟缓缓吐出口气，问道：“我相信你们说的话。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想要在我们放开之后，试图向那些警卫求救吧？”
男孩摇摇头，低声道：“当然不会。有什么必要呢？我们活得像被圈养的牲畜，可偏偏又没有去死的勇气，偏偏不肯放弃心里那点儿可笑的奢望。”
容璟闻言轻轻颔首，慢慢松开了控制住女孩的手。
顾云初也将男孩松开了。
这对情侣甚至没有功夫打量顾云初和容璟到底长什么样子，径直扑向对方紧紧拥抱着，好一会儿，才终于分开。
莫妮卡不知所措地抱着杰伊的手臂打量他们，杰伊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问道：“你们是哪个性别的？……要离开，还是要住下？”
容璟说：“我是alpha，他是beta。”
“啊、那还好！要是Omega就惨了。”莫妮卡小声说。
杰伊解释道：“小镇中央有人看管的那些，就是alpha和Omega情侣，由于Omega人数最少，所以每一个都受到严密的监管。”
“我们俩要是想混上后天的运送飞船，做得到吗？”容璟将手放在下巴上轻轻摩挲，询问道。
杰伊和莫妮卡闻言都是一脸惊异的表情，似乎不懂他们俩为什么想要登上那艘送命的飞船。
“呃，”杰伊想了下，摸摸后脑勺，为难地说道，“上去应该是可以的，每次配对成功的情侣数量都是不固定的，但你们俩现在的性别都没办法生孩子啊？恐怕登不上飞船？”
顾云初回忆自己学到的性别知识——Omega不论男女都能怀孕，beta女性能怀孕，alpha男女都不能怀孕。
所以……排除Omega选项后，能生孩子的情侣里必须要有一个beta女性？
哪想到，容璟听完后相当自然地指了指顾云初：“没关系，让他扮成女的就好了。就在上船的时候暂时混一混，应该能过关吧？”
……excuse me？顾云初满脸问号，他虽然是beta，但自觉长相是偏硬朗那一型的，扮成女的？眼瞎了才会有人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