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同人)载飞扬 作者:几多次枉痴心【完结】(6)

2019-06-12  作者|标签:几多次枉痴心

  铁路延伸进茫茫山野,在一个急转弯处,坐在车厢里的涩谷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颠簸,火车猛然急刹可是已经来不及,连接五根铁轨的道钉被拔除,一受到火车的压力,刹那间错位得不可收拾。

  出轨,翻车,惨叫,爆炸,两侧不断变化的s_h_è 击点,四面八方遥相呼应的密集枪声,枪口的炽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交织成绚烂的极光。展昭的五十人分成二十五组快速在铁路边的山坡树林间移动投弹s_h_è 击,加上事先摆好的数十个放满鞭炮的汽油桶制造气势,真假难辨,涩谷们分不清来了多少人。

  车祸现场的突然袭击使这些人一时间都慌了心神,没受伤的还没来及拉开枪栓就被飞来的枪弹结果了x_ing命。

  涩谷爬出车厢,没命地向树林中逃去。道路另一侧的树下,展昭灼灼的黑眸已经锁住了他。

  据枪,瞄准,食指冷静地扣动扳机。枪管稳定得几乎没有任何震动,对面的涩谷身体一晃,倒在了白茫茫的雪坡上。

  不到二十分钟,战斗结束。

  这一战使长春关东军部难堪之至,三四天没有任何声息。

  冬月初八,卢方的生日。

  大雪封山,北风卷地,处处白得晃眼。陷空帮山头上一片繁忙,卢方不喜欢铺张,但他的五十大寿再怎么说也是陷空帮的大事,要是办得寒酸了,全帮的山众都不干。

  白玉堂坐在窗边,手里漫不经心地拿着蒋平送来的字纸,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睡了三天,加上展昭的细心照料,白玉堂身上的伤大多结了痂,烧也退得差不多了。只有小腿上那一刀还新鲜地张着嘴。展昭和四位当家都极力劝说白玉堂再等等,可白玉堂坚持要把这事和卢大当家的生日一勺烩了。

  黑亮亮的桃花眼望向展昭,嘴角翘成一个不以为然的弧度:“猫儿?”

  这是叫谁呢?展昭怔住,清透的眸子里全是不解。白玉堂笑道:“看你那晚上装枪,悄没声儿的跟猫差不多。”

  展昭眉锋扬了扬,眼里流露出无奈。白玉堂渐渐和自己熟了,手也伸得越来越长,甚至打着了解情况的幌子,非要看看他那个两刀四洞戳在什么地方——对这类问题,展昭一概置之不理,于是白玉堂只好过嘴瘾,除了吃饭睡觉,就以揶揄他为乐。

  因为真的喜欢看他的笑意他的关怀他的宽容他的从容,那唇角勾起的美好弧度让人想一再得寸进尺地让他笑开一点,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清新明亮,阳光遍洒。

  “猫五当家,猫老总,猫参谋长,猫大人?”白玉堂剑眉微扬,瞟向置若罔闻的展昭,“我说,时候差不多了吧?”

  “走吧。”

  展昭把椅背上搭的大衣和皮帽子扔给白玉堂,向门口走去。看着他的背影,白玉堂又一次觉得,展昭那件浅蓝色上衣虽然又宽松了些,人却还是挺拔得像杆标枪——要不是他扔大衣过来时顺便瞪了自己一眼,还以为他真像标枪一样没感觉呢。白玉堂挑挑嘴角,跟了上去。

  自从进山,白玉堂还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情形。周围防御工事齐全,依山而建,易守难攻。聚义厅前张灯结彩,说是聚义厅,其实就是一溜五间高大的砖坯房,门窗都是松木钉的,漆得锃亮。大门敞开,中央四张虎皮椅,四位当家坐在上面,颇有几分旧时衙门的肃穆。

  展昭刚站住脚,就听身边的白玉堂嘴皮子极其利索地喝道:“我兄弟来得鲁莽,望哥哥抬一膀。我闻哥哥有仁有义,有能有志,在此拈旗挂帅,招聚天下豪杰,特来与你哥哥随班护卫。我兄弟多在家,少在外,三纲五常全不晓,五岳三山并不知,兄弟不知不识,全仗哥哥指示夹磨!”

  展昭听得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十里洋场尽风流的白少什么时候学的这套江湖说辞。白玉堂仍然保持着拱手的姿势,神情庄重,眼角余光却向展昭一撩,掀嘴角咕噜道:“刚背的。”

  里面传一声请,白玉堂径直进门。

  厅门沉重地合拢,隔断了展昭的视线。明澈的目光定在门上,仿佛能够穿过厚重的木门,看到无限远处。

  虽然白玉堂对被驻防大队抓了这件事什么都没说,但这几天派出去的喽罗已经打听出来,他是刺杀高桥顺三的疑犯,刚刚落网就逃掉了。

  白玉堂,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炷香工夫,蒋平急步出来,看展昭还在门外,一把挽住,让进旁边的会客厅看茶。

  “展副官,白玉堂这人,你看可靠吗?”

  “刺杀顺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展昭揭起杯盖喝了口茶,嘴角抿出一线弧度,抬眼看向蒋平,“但他能出手这样做,就很难得。”

  “我也这么想啊。”蒋平低声,“展副官,我可有点替他担心。”

  蒋平的这一堂,是风雪堂。没有保人又想上山入伙的,过了蒋平这堂就算自己人。在雪地里光头空手站一整夜,只许穿贴身棉袄棉裤,看有没有当响马的体质和挺头。蒋平刚刚在里面极力坚持说,从驻防大队那边到山下骑马也有大半夜的脚程,白玉堂穿一身单囚衣在大雪里逃到这,这堂就免了,想入帮直接就当个喽罗,日后慢慢混,白玉堂二话没说就冲他道了谢,当所有人都暗松口气,以为白喽罗这回可免了一劫时,白玉堂斩钉截铁地跟徐三当家说要接着过他那堂。

  脊杖。

  展昭觉得自己背后隐隐作痛,七十下包铁的木杖,足以把一个没有武功的壮汉打死。

  蒋平赶紧解释:“好在无论哪一堂,后悔了就随时可以停,陷空帮绝不为难,客客气气护送下山……”话没说完猛然住口,这话他也曾对展昭三番五次地说,可还是硬生生地打完了。

  对于铁了心的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展昭站起身,“方便的话,我能进去看看吗?”

  蒋平黑溜溜的眼睛里迸出光来,“哎呀展副官,有您在,我这颗心就放下了!”

  到了后面,展昭一眼看到,他给白玉堂的大衣和帽子扔在聚义厅后的刑堂门口,地上溅落着青瓷酒碗的碎片。守门的喽罗站得笔直,一双双眼晴里,还敬佩地闪回着白玉堂甩衣仰酒,摔碗进门的影子。

  火盆熊熊地燃着,白玉堂俯在斜放的木架上,双手紧握着两边的木把。满屋寂静,只听见木杖和r_ou_体撞击的闷重钝响,和计数人压抑着的冰冷声音。一杖下去是一片青紫,再一下变成血肿,第三下就成了绽开的伤口。重起重落,三十几下,赤裸的背脊已经再无好处,连掌刑人原本极力想避开的烙伤,也终归没法幸免。

  徐庆紧咬钢牙,喝一声停。白玉堂喘息着,抬头看着徐庆,汗s-hi的黑发间,精光闪烁的眸子锋利而凶狠。

  徐庆低沉地劝道:“白公子,还是算了吧。你和陷空帮无冤无仇,何苦把命扔在这儿?”

  白玉堂微微颤抖的唇角扯出一丝轻笑:“徐三当家……白爷我,没说停!”眼角余光忽然扫见门口出现的展昭,不禁胸口一紧,心想可不要让这只两刀四洞的猫把白爷笑话了去,把头一别,再不看他。

  鲜血染在木杖上,飞散在地,点点殷红。五十几杖过去,白玉堂脸上冷汗交错,嘴唇咬出血来,手指扣进把手的木质里,沁出血丝,仍然一声不响。但是整张脸和紧握住木柱的手,已经像透明的青玉一样,毫无温度了。每一次沉重的击打,都像巨大的石碾直接轧过五脏六腑,心跳被激得失拍,热血一涌一涌,喉咙阵阵发甜。胸前的旧伤被木架硌裂,血滴滴答答流下来,一片火热。

  眼前,渐渐开始模糊。

  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看得心惊r_ou_跳,终于有个炮头迈出一步跪在白玉堂面前,粗声喊道:“白爷您就别撑着了!您原本就有伤,不像展爷他是好着来的……”才想起展爷就站在身后,急忙把后半句一口吞了回去。

  徐庆猛地叫停,站起身来问展昭:“他到底还行不行?”

  白玉堂聚拢视线,望向静静站在一边的展昭温润沉静的脸庞,笑了笑。展昭走到他身边,注视着他的眼睛,伸手按上脉搏,向徐庆点点头,温凉的五指在白玉堂腕上一握,退回原处。

  白玉堂的眼神里透出淡淡笑意。

  展昭,你是个英雄……这屋子里的人,只有你明白我……谢谢你。

  展昭沉默地看着,刚玉般的黑瞳里映着火光。没有人比他更感同身受地知道白玉堂现在的苦。白玉堂是条好汉,但是个人角度的欣赏,代替不了你死我活的残酷现实。白锦堂的制药公司一向和日本人合作密切,他的兄弟忽然来到关外,和自己这次的任务真是太巧合了。

  七十杖,满了。

  白玉堂欠欠肩膀,眼前一阵发眩。推开七手八脚来扶他的人,支撑着,站起来。

  血从背后流下,浸到腰间。白玉堂定定神,向徐庆拱手。

  “多谢三当家成全,白某去拜二当家。”

  比起漫长的脊杖来,寒光闪闪的钉板倒是长痛不如短痛,白玉堂想都没想,翻身一滚而过,到卢方面前行礼,瞄一眼喽罗捧来红漆盘里的三把刀,张右手四指夹住三把刀柄,向空中一甩,左臂直直迎了过去。

  扑地一响,三刀齐落,刀尖直透臂下。

  火光里,眼神冷厉、满身血迹的白玉堂犹如一尊不倒的神像。早已被镇住的众土匪鸦雀无声了片刻,不等四位当家开口,轰然拜倒。

  “见过五当家!”

  白玉堂又一次发起高烧,这次是真的昏迷不醒,再没挣扎的力气。

  他失去知觉前最后的行为,是使劲抓住卢方的手,尽可能大声地说:“大哥!我就住猫那了,省着二哥还得挖火墙!”

  猫?威严的大当家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锐利的目光环视四周,发现同伙们也都面面相觑。眼光越过人群,定格到展昭身上,后者黑黑的眸子里泛起一抹苦笑,向自己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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