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 作者:唐酒卿(上)【完结】(32)

2019-06-12  作者|标签:唐酒卿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哥哥。”小野鬼贴面在门缝,咯咯笑起来,“石头!”

  石头小人被他扣来的手指吓了一跳,扑通后坐在地,又爬起来就往净霖身边跑。

  苍霁提了它,嘲笑道:“胆子还没鬼大。”

  石头小人顺着他的手指钻进他袖中,窝着不肯再出来。

  顾深一下楼,便被店中人挤得东倒西歪。他抄抱起番薯,番薯却浑身颤栗,用双手掩着眼睛。

  “两碗面。”顾深给伙计抛了珠,却发觉无处可坐,便说:“端屋里。”

  伙计接着珠,冲他不怀好意地露出牙:“小的给您寻个好位置。”

  大堂倏忽寂静,众人皆将目光落在顾深身上,番薯越抖越厉害。顾深扶刀跨步,扫过一众人,觉得怪异非常。

  朱掌柜以帕拭额,小碎步颠进堂中,对四周哈腰赔笑:“诸位觉得如何?这个头,保证让大家今晚都花得值当!为求一个‘鲜’字,我特差人现宰现割,薄r_ou_蘸血,岂不美哉!”

  满堂喝彩,这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客栈里外,不论男女老少都盯着顾深。顾深见他们一个两个獠牙渐露,不安分地扒着桌木。

  “还待何时?”他们督促道,“开菜!”

  朱掌柜连连应声,厨子掀帘而出。他提着刀,大步流星地跨向顾深。顾深几步后退,却发现后边也拥挤着青面獠牙。他定神四望,但见周遭竟无一人。客人们褪皮露形,在夜色中乌压压地全是妖怪!

  顾深刀滑出鞘,他大喝一声,震得朱掌柜险些滑倒。他单手抱着番薯,说道:“我道哪里古怪,原来各个都是妖怪!”

  正言语间,忽觉颊边微痒。顾深低头一看,耗子的大耳朵抵在眼前,番薯捂着渐凸出来的嘴,呜呜地说:“神仙快跑!”

  这也只小妖怪!

  顾深将撒手,番薯却先行跳下地。他抖着耳朵拽起顾深的手,小野鬼们呐喊着冲向厨子,用小拳头捶着厨子的腿。番薯趁乱拽着顾深就跑,他精于逃跑,挑得都是刁钻空隙。

  “快跑、快跑!”番薯乱了阵脚,嘴里胡乱喊着,却也不知道还能带顾深逃向哪里。

  这满城都是妖怪,如何跑的出去!

  果不其然,番薯没出几步便被只猫妖拽了个正着。他尖声挣扎,喊着:“不能吃他!不能吃他!”

  “不吃他还留着养膘么?”猫妖磨着爪,急不可耐,“待吃他之前,先拿你开胃。”

  刀光一闪,顾深悍然夺人。他骂道:“你敢!”

  “摘了他的刀!”朱掌柜从桌子后边冒头,“此人并无修为,仅凭一个‘正’字。你们拿了他,随便分便是!”

  “老子切了你的猪耳朵下酒!”顾深哈哈大笑,仗刀威色,“在这中渡之地妖孽也敢造次!老子既然敢孤身深入,难道还没点倚仗吗?”他的怒势唬住了山中群妖,对猫妖昂然道:“把这小耗子还我!他既敢骗我,今夜老子便要拿他喂刀!”

  “气势足了。”苍霁嗤笑,“可惜本事差点。净霖,他与你一样,都靠唬人行走江湖。他今夜若是被吃了,那也是命,不必救了,拿回铃铛就算了事。”

  净霖倚栏俯看,容貌在灯影中渐化寻常,说:“只怕你要算空了。”

  苍霁抬指摸鼻,冷笑道:“好臭,那臭和尚还真是y-in魂不散。”

  “臭么。”净霖鼻尖微动,“倒也没有。”

  “那是因为爷内自生香。”苍霁一掌贴在净霖鼻尖,供他闻个够,“抵了他灵气里的那点臭味。”

  下边猫妖狡诈,眼珠子一转半信半疑。他晃着番薯,脚下移动,说:“什么倚仗?净是胡话!必是在虚张声势!”

  顾深说:“真话假话试试便知。”

  猫妖拽出另一只妖怪来,推搡道:“咬他两口!”

  大家反倒客气起来,厨子被小野鬼们捶得无暇顾及,拎走一个又扑上一群。朱掌柜见势不妙,又钻出头来急声说道:“一介凡人能有什么倚仗?他若当真厉害,怎么方才才察觉我们是妖!诸位,上啊!此等良机千载难逢,若是叫他跑了,再等一个又到猴年马月去了!况且山神将醒,你我哪还吃得上热的!”

  猫妖按捺不住,霎时扑身:“内脏不要,胸r_ou_是我的了!”

  顾深抬脚便踹,猫妖灵敏异常,四肢着地飞快奔蹿。顾深刀未砍出,便被“咔嚓”一声咬成两截。群妖见他并无还手之力,不仅兽血沸腾,蜂拥而至。

  番薯抱头大哭:“不能吃他!娘还未找到!”

  顾深肩头一沉,被登时掀翻在地。他腿上吃痛,竟被咬住了。顾深撑地抬手,从怀中拽出一把符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口中。符一下腹,妖怪便一齐惊声,那血r_ou_像掺了铁,咯得先下口那位满口鲜血。

  “九天金芒!”猫妖顿时化做大猫,飞身欲逃,“不好,是追魂狱的凶神!”

  天际金芒大涨,只见群山之巅拨云见光。降魔杖飞凌而掷,街市地面一齐龟裂,碎石迸溅。杖一c-h-a|地,顿荡金光。群妖齐声嘶叫,各色兽嚎回荡不止。朱掌柜已经蜷身化成野猪,撞翻桌凳就跑。城中一时间只见群兽奔跑,都被吓得魂不附体。

  醉山僧提着酒葫芦,倚到树边“咕噜”几口,打了个餍足的酒嗝。他步态不稳,指点着周围:“跑、跑什么!我虽为天道,却未开过杀戒。你们怕个鬼!”

  苍霁指节咯嘣,他森森道:“如今差他一半灵气,竟像是被他压了一头。”

  “他丢在你这里的半身灵气权当消遣,此人若非太过疯癫。”净霖说,“只怕当日九天六君之中该留他一席之地。”

  醉山僧蹒跚着撞到顾深,他眼扫客栈,冷笑道:“该跑的没跑。”

  苍霁勾笑:“见你追得辛苦,便停下来请你杯酒喝。”

  “小子。”醉山僧仰头喝酒,末了指向苍霁,“短短几日,你便更加邪x_ing。他予了你什么好处,叫你这样死心塌地地钻研邪魔外道。”

  “冤枉。”净霖散漫地说道。

  “确实冤枉。”苍霁笑出声,“我天生正气不侵,又遇着他这样冷心冷面的坏人,自然越发不对劲。”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醉山僧挂回葫芦,拔出降魔杖,“你若随我走,我便既往不咎,为你寻个正道师父。九天之上,但凡你仰慕的,除了承天君与杀戈君,旁的老子皆能给你说动。你干不干?”

  “上回见面还喊打喊杀。”苍霁抬眸看了眼天色,说,“这话该信几分?”

  “八|九分。”净霖说,“醉山僧说到做到。”

  苍霁便说:“那我还当真有个人选。和尚,你说除了那什么承天君、杀戈君,别的都成吗?”

  “怎么。”醉山僧单肩扛着重达千斤的降魔杖,“你小子难道想拜我么?”

  “秃头不成。”苍霁半真半假地说:“我仰慕临松君。”

第30章 痛快

  “我劝你回头是岸, 你却仍要执迷不悟。”醉山僧面色铁青, “临松君堕魔弑父,人人得而诛之。他在真佛坛前神魂泯灭, 你既然想拜他,那我今夜便送你一程!”

  降魔杖呼呼转风,醉山僧陡然跃起。但见金光挥影, 客栈陈设一齐被碾作齑粉。净霖倒身落地,折扇飞甩, 正敲向苍霁后脑。苍霁劈手捉住, “啪”声合扇。

  “既想要他剩余的东西。”净霖说,“便去自取。”

  醉山僧已跃至身前, 整个木梯轰然塌陷。降魔杖扫断木柱直取苍霁腰身, 却见客栈顶柱“噼啪”骤断, 高顶刹那倾斜,苍霁踏足凌身,一扇点在降魔杖顶端,随着醉山僧的巨力反跃而上。屋舍摇晃, 塌陷紧贴在苍霁的后脚跟, 醉山僧杖击在地,借力冲上,穷追不舍。

  苍霁倏地止身, 降魔杖夹风扫过, 金芒掠擦着侧面激起一阵刺痛, 鳞片覆现, 他蓦然回首。醉山僧凌踏之处瓦片横飞,见苍霁停步又岂会错此良机,当下杖震向苍霁腰侧。

  劲风临面,周围一切尽数模糊!

  苍霁的发逆吹向后,他在这漫天掩地的威势之中忽地脚步凌乱,浑身破绽。净霖的折扇转指握进掌心,苍霁突兀地挽出剑花,晃身挥扇,使得竟是那夜石头醉态百出的剑法。劲风一缕调头倒戈,随着扇尖游动,拨开醉山僧的降魔杖。

  这世间万物除水之外,唯有风能以柔克刚。醉山僧杖法如人,一经cao动必是雷霆万钧。而今遇到这醉剑,好似万般力气皆撞入戏弄之中,击不致命,打不见伤。

  可惜苍霁粗糙仿学,劲风断续,全凭机敏勉强应挡。一时风转过头,一时收不回力,虽然颇得妙处,却也打得磕磕绊绊。醉山僧早已不耐,势如猛虎一杖击风。那折扇不过是净霖从街头小铺寻来把玩的俗物,当即“刺啦”一声破开扇面。杖力撞身,击得苍霁内灵翻荡,竟有些头昏眼花。他足下敏捷而退,瓦片下饺子似的簌簌溅地。

  可是对上醉山僧,最退不得。果见醉山僧威势顿涨,越打越狠,越打越厉!

  扇木震裂,碎在旦夕。

  苍霁衣袖鼓风,正待化手为爪,便觉察腕间一紧,竟被人拉向后方。莹线在夜间细若无物,却是苍霁当初自己系下的。醉山僧紧追而起,口中“呵”地一声就要击他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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