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 作者:唐酒卿(下)【完结】(4)

2019-06-12  作者|标签:唐酒卿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所见之景皆为虚幻。”苍霁说,“我不信你。”

  陶致仰头大笑,他笑后冷如枯木,说:“是了,你不信。你只需记着这一场,记着这一次,待你化龙之后回忆起来,便明白今时今日,谁说的才是真话。”

  “化龙。”苍霁轻吹一口气,那景中的净霖便如由风拂,怔怔地望了过来。苍霁玩味着这张年少脸上的神情,口中道,“我近来常听这个词,怎么人人都道我要化龙?可惜我如今认定为鱼更快活。做龙干什么?几百年前已有人当了,我素来不愿屈于他人之下,跟个死人计较不起。”

  陶致闻言冷笑,他几步晃化在雨中飘忽道:“你必成龙,自见你与他一道,我便窥得一丝天机。咱们皆在因果之中,谁也逃不掉!当日他两人这般污蔑于我,我必不会就此作罢。”

  “话尚未完,便想走?”苍霁指尖化爪,在陶致注视下将那被污成漆黑的臂r_ou_自行剜出,眸中邪肆,“这团血r_ou_是留给我当作回念么?”

  陶致见他眉间皱也不皱就将自己的r_ou_剜出,任凭鲜血淋漓仍然谈笑自若,不禁忌惮化雾,兜头扑来。

  “再新鲜的把戏玩多了,也不成了,叫人烦腻。”

  苍霁鳞爪刮雾破开,听得撕裂声犹如惊天,黑雾如百川归海般的被他吞纳下腹。陶致本体化了笙乐的神躯,并不怕他撕裂,只是这一身修为皆是陶致死里脱生偷来的,若是失了,只怕再想拿回来便难如登天。

  陶致当即现出邪魔狰狞的兽容,口齿撕咬着吞咽了苍霁适才剜出血r_ou_,紧接着糅身欺来,竟要与苍霁吞个生死出来!

  苍霁本相的锦鲤被咬缺了背r_ou_,但见黑雾咀嚼声与鳞片滑动声交杂一处,竟逐渐看不清苍霁在哪里了。

  铜铃“嗡”的一震,脚下青芒万丈骤亮,照得黑雾扭动显眼。天间天雷滚滚,暴雨间咽泉含煞出鞘。听得剑锋破风割夜,直削面门,陶致突然收身,对苍霁大笑。

  “你看!”陶致披头散发,在净霖的剑风中嘶声,“他要杀人,连你也不管不顾,是狠手!”

  苍霁断他一臂,回眸时剑芒已至眼前。他背部一沉,紧接着狂风肆虐,整个后背衣衫被剑风所袭裂成碎片,咽泉剑刃抵在皮r_ou_,一剑削了进去。苍霁不防,猛地痛袭背部,灵海间霎时逆冲,他立刻呛血。陶致趁势重振旗鼓,张口撕得苍霁一臂血淋!

  “他害你一回。”陶致嘻嘻笑,“他还要害你一回。”

第67章 哄骗

  雾色消散殆尽, 咽泉斜刃淌血,泡得净霖一袖通红。他双眸一瞬不眨, 提刃拔出。苍霁晃了一晃, 血水如股窜冒, 整个后背潮s-hi一片,身体倒地。净霖静静甩刃, 血溅脚边。他袍不沾色, 越过苍霁, 走向陶致。

  陶致又哭又笑,说:“我今日亲眼所见,你这没有心的人。净霖,大道坎坷,不怪父亲对你另眼相待,因为只有你, 才能做得这般狠绝。”

  “杀人偿命。”净霖面无表情,“我的命皆可给他。但错过此时, 便再寻不到能杀你的良机。”

  “于是你便下此毒手!”陶致捂面挡容,他因适才的撕咬已失原貌, 当下躲闪着,说, “这天底下的所有人,皆能做你手中剑, 具能为你脚下路。你卫道失心, 你根本是走火入魔!”

  “不错。”净霖立于夜色间, 说,“凡阻我卫道者,不论是父子兄弟,还是亲朋故旧,皆可杀之。”

  “你疯了。”陶致弯腰退后,他绕着净霖,用面目全非的模样沙哑道,“你这疯子,你才是邪魔,你是天下最大的邪魔!你良知丧尽不,你早已不是个人。你天生缺情少欲,是杀人如麻的好货色。”

  净霖剑刃一翻,寒芒直s_h_è 浓夜。他眼中无情,手下也无情,那袖陡然卷风而盈,在剑芒间招若流云。陶致霎时拔剑,与净霖相搏交错,听得锋刃碰撞。

  “当年是我技不如人,死有余辜!但你与黎嵘屡次三番将屠城之说推卸于我,这便也是你的‘道’?”陶致猛力压得净霖退后几步,他隔着锋刃泄恨道,“北地辽阔,九天门c-h-a手不得,到底是谁在屠城,你心知肚明!你为保他清名,便将我说得十恶不赦,这是道?这也是道!不过是无耻之尤的诡道而已!”

  净霖单手挑击,陶致掌中长剑险些飞出,他面沉如水,不为所动。

  “你便凭借此等遮掩之功诓得他视你为心腹,却不料转眼又被你与黎嵘携手斩杀!”陶致掌间血花爆现,他迅速退几步,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这样赶尽杀绝,是为了什么?那三界共主的位置么!可笑啊净霖,可笑你最终也不曾想黎嵘会因此与你反目成仇!枉费你这样心机谋划,最终成全了别人,沦落至此!”他脚踢苍霁一下,冷声,“他如今记不得前尘,便又叫你玩|弄一场。妙哉,你净霖何等城府,说我视人为畜,你又何尝不是!”

  “听得你一声声为他打抱不平。”净霖逼近,“不如当下杀我为他偿命?不想你在血海走一遭,还对苍帝这般心心念念。”

  陶致不断后退,他气息不稳,被苍霁撕开的缺口泄灵不止,不宜久战。只是他废话不停,分明是在拖延战时。

  净霖冷眼眺天,说:“援兵在天上?谁为你血海引路,谁又赠你画神纸符?不如今夜一并叫下来,与我一见。”

  “就怕你如今不敢见人!”

  陶致倏引天雷,电蟒随剑掷向净霖。周遭碎石飞旋,天地共夹于净霖一身。雷雨瓢泼而至,见得天雷嘶吼扭曲,尽数倾倒向净霖。净霖袍袖皆飞,青芒自脚底勾缠成巨纹之符,浮空猛地接住这震天雷击。

  阿乙身化五彩鸟,在净霖接雷的空隙间吟声飞出。长羽惊空,绚烂夺目。只见他穿雷越电,口衔佛文金链绕得陶致上天不能。

  陶致面上血色全无,他一脚踏地,就欲遁身。谁知脚踝一紧,那横了许久的苍霁刹那睁眼,一臂击地。地面龟裂立刻现出,惊尘暴荡,整个地面豁然下塌,竟然连石板都碎成粉末。陶致不及反应,已然被拖入地崩坍塌之中。他故技重施,化烟就跑。

  咽泉剑荡狂风,骤地横扫!

  陶致痛声滚地,变回人形。苍霁脚下一点,见陶致翻身而起,他爪扣住陶致后脑,将其一掌摁撞回地面。陶致登时口喷污血,脑后如压泰山,叫他动弹不能。

  陶致啐声:“枉我替你骂一场,你竟与他联手骗我!”

  “亲疏有别,内外要分。”苍霁俯身,“你所说之言,我一句不信。”

  陶致齿间渗血,他深知此行逃不掉,便低声嘶哑:“你不信?五百年前杀你的人正是净霖!你猪油蒙了心!竟还肯信他!”

  “这世间千万人来往,我独信他一个人。”苍霁指间收紧,“你算什么东西,也凭口舌欲想挑拨。”

  陶致咳声剧烈,他喉间吞咽的皆是血,他说:“你怎知他不会骗你?哈哈!你这蠢人!你怎知他不会骗你!你等着,你且等着,来*你必会后悔今日!”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猛然抬起些许脑袋,拼力喊道,“我陶致!杀人不假!屠城却不曾做过!这天地皆是藏污纳垢处,便偏容不得我?!净霖,我待你——我待你下来偿命那”

  陶致声音戛然而止,咽泉剑轰然c-h-a|在他眼前,头顶金链闻声砸落,烧得四下起火。苍霁于火中松开手,偏头舔舐掉指尖的血迹。

  他若有一日骗了我。

  苍霁盯着走向自己的净霖,眸光在火舌间模糊不清。

  我就杀了他,吃了他,嚼碎他,许他同我融为一体,再也骗不了我。

  净霖似有所察,俯身探过手来。苍霁不要他的手,反而栽在他怀中。

  “你捅|我一剑。”苍霁埋头说,“我腰酸背痛,吓得走不动了。”

  净霖被他撞得咳嗽,拖着他的臂下,摸到他背上,说:“说好了不吃,你怎还是吞了他。”

  “因为饿。”苍霁索x_ing撩起下摆,拽过净霖的手,直接抚摸到肌r_ou_上,“流了这般多的血,啊,净霖,我要一命呜呼了。”

  净霖指触到血,s-hi热一片,他连声应着,欲要收手。可是苍霁偏不给他松,就带着他的手胡乱摸在自己身上,说:“这里痛死了!”他察觉到净霖还在抽手,不禁恼道,“你怎一点也不心疼?!”

  净霖忍无可忍,腿抵着他腰腹,将人连拖带抱地撑起来,道:“邪魔易侵灵海,再不驱干净,你也要沦于魔道了。”

  苍霁凑在净霖颈边,发蹭在一处,他说:“那你背我。”

  病榻上躺了好多年的净霖立刻咳声不止,仿佛下一刻就会躺倒在地,连带着脚步都虚浮不定。

  苍霁:“”

  烛火清幽,s-hi热的帕子擦掉污秽。苍霁趴在榻上,净霖俯身挑开伤口,见得黑气如丝一般紧扣在其中。

  苍霁正假寐,后腰上一烫,他立刻撑身嘶叹,说:“邪魔烫不死,我却要熟了。”

  净霖说:“吃!”

  苍霁瘫回去,被子仅掩在后腰下,肩背到腰间的线条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彰显无疑。他说:“他贪食活人,又吞笙乐,仅凭佛文也烧不死,到了我肚子里,来日还能做些事情。”

  净霖指间卡着小刀,挑着黑丝。酒残余的味道若隐若现,苍霁侧首,说:“坐上来。”

  净霖说:“没地。”

  苍霁说:“这么大的榻,随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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