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 作者:唐酒卿(下)【完结】(24)

2019-06-12  作者|标签:唐酒卿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可是人入血海,本就难以存活。”净霖环视一圈,说,“血雾瘴气,普通人触及即死。”

  “此话是谁说的?”

  净霖说:“亲眼所见。”

  “那么有些修为的人进入如何?”

  苍霁说着让出半身,净霖方才看见他身后的一团白袍。九天门葬身此地的弟子不少,这一具已经尸骨无存,连袍子也被侵蚀了半截,唯剩一把断剑c-h-a立在侧。剑穗与挂牌飘动在风中,剑身却屹立不倒。

  净霖走近,俯身拾起挂牌。这牌是空心,轻得很,上边刻着九天门弟子的姓名与修为。他将牌面的灰尘抹掉,逐渐看清指腹下的字。

  “聚灵。”苍霁读出修为,说,“他已修成灵海,再看他残剑雪亮,死了这么久依然屹立,想必本相也不可小觑。这样的人,尽管入了血海瘴气,也有自保之能。九天门为何一直不肯进入血海?”

  “血海初现时,门中曾派遣弟子深入,但全部不知所踪。”净霖说,“后来血海侵袭城镇,方知其中有数不尽的邪魔。寻常弟子即便扛得住血雾瘴气,也无法在邪魔夹击下支撑太久。久而久之,便有不许进入的禁令。虽然命令这样说,但边线诸城常遇侵袭,守备的弟子不能弃城、弃民而逃,以身抵浪便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凡被血海淹没之处,皆无人生还。”

  “比起普通人,血海似乎更喜欢修道者。”苍霁拔出残剑,见剑身上刻着“肝胆”二字,便掸了灰尘,将它与白袍放置一处,压在了石头下边。

  净霖将挂牌收了,说:“我曾与东君商议入海一事,他也道这里危险万分,人难以存活。”

  “东君。”苍霁缓缓念着这个名字,“我观他这些年行事,常游荡于内陆,不肯轻易来到边线再入血海。他是这世间最明白血海的人,便没人生疑吗?”

  “相反,他一直备受怀疑。”净霖说,“他在门中倒与我有些相似。他这人话常一针见血,凡是兄弟,没有不被他嘲弄过的人。他深知自己身份不便,故而极少往边线来。父亲很爱重他。”

  “这便奇了。”苍霁说,“他是在南禅莲池侧悔悟慈心,没做和尚,怎么偏偏入了九天门?”

  “听闻父亲三请他入门,他本不应,只是一次上山时,见得清遥扑蝶玩儿,便与清遥玩笑花丛,其间清遥天真无邪,曾问了他两句话。”

  “什么话?”

  “清遥问他‘家居哪里,留下来做我哥哥好不好’。”净霖说,“东君身为邪魔,在这天地间没有父母,更无兄弟,却沦于稚儿一句话间,想来也是寂寞作祟。他入门后,待谁都亲热,言辞真假难辨,却对清遥是真情实意的好。这一点即便是父亲,怕也比不了。”

  “你们兄弟各个都有意思。”苍霁笑了笑,“你说他与你相似,是哪里相似?”

  净霖静了静,说:“不讨人喜欢。”

  镇中黄风吹袍,刮得净霖侧颜沉静,飘了几丝发。他负气时面上看不出来,手指也不会划动,眼神都不会变化,却能让苍霁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苍霁突然逼近净霖,抵得净霖仓促后退,险些被绊倒。

  “让我瞧瞧哪里不讨人喜欢。”苍霁捏起净霖的下巴,抬高了瞅,口中说,“眼睛生得亮,沾了雾就像一剪天水,哭起来的时候哭过么?”

  净霖犹自惊疑不定,说:“没有。”

  “那便要让我占便宜了。”苍霁掀唇一笑,指尖在他眼角轻轻打了个旋,“哭起来的时候便是天水盈池,攒着珠儿一颗颗掉,沿着这豆腐似的”苍霁眼神微沉,指尖顿在他颊边,“往下滚,净砸在你哥哥心尖儿头,跟含了醋似的,又酸又疼。”

  “疼?”净霖舌尖一顿,觉得他这目光似如鹰捕食、狼盯梢,有点凶。

  苍霁不说话,他陷在这搅乱的春水里,觉得头沉,便放任它俯下去,将净霖拉近些。

  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小东西?不过他巴掌大小,只要他现出原身,对着净霖哼一声,便能吹倒这个人。可是净霖生得这样好看,那眉间压的不是冷漠,是他的心,是他的魂。这眼里也映的不是“曹仓”,而是□□裸的一只妖物。

  一只居心叵测、满目贪欲的妖物。

  苍霁呼吸放轻,他指尖却在加重力道。他脑子里有千百种方式缠绕着净霖,可这千百种方式皆在净霖的目光里崩塌粉碎,变成一种令人战栗的势在必得。

  “不疼。”苍霁轻声咬着字,“我觉得很快活。”

  唇已相近,鼻息可闻。

  净霖的水、净霖的润他都知道,他甚至闭着眼也能掐住这把腰,用点力就能惹得这具身躯一阵颤抖。他的狡猾已经不够用了,他怎么敢对着这个人狡猾?他分明深陷在净霖不自知的狡猾中!

  苍霁着魔般地贴近,已经要吻上净霖,腰间突地抵上手掌,接着被人一指戳在腰侧。

  净霖面热,猛地退一步,抵着他,道:“邪祟生心障,你说胡话了!”

  苍霁被这一指戳得倒抽气,他捂着腰嘶声,咬牙道:“是啊!”

  这他妈的!

  苍霁悔不当初,他脑子叫驴踢了,才会叮嘱净霖戳他!

  净霖适才下手没轻重,见他面露忍耐,便立即道:“可还认得我是谁?”

  苍霁被这一戳几欲要戳出尾巴来,当下撑着冷笑说:“净霖!”

  净霖被突然点了名,腰都挺直了。

  苍霁蹲下去,哑声说:“我要死了。”

  净霖定了定神,说:“不、不会的。”

  苍霁声音发抖:“血淌了一手,马上要冲垮腰带了!”

  “流血了?”净霖一惊,立即蹲身去看,“我看”

  苍霁抬掌摁在净霖后脑,倏地将人半身都压过来,碾在他唇上,追着那急不择途的舌尖狠狠一吮。净霖怔了片刻,霎时推开苍霁,反坐在了地上。

  净霖满目震惊,抬手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口中还含着点水,竟迅速红了眼眶。他怔忡地眨着眼,似是不明白,想要张口,又被那发麻的舌尖堵回言语,竟然一时间只剩下呼吸声。

  “这是心障所扰。”

  苍霁拇指揩过唇间,恶狠狠地盯着净霖,却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想我这么说,但这怎么可能如你愿呢?傻净霖,我便是这样,你心以为‘浪荡’两个字是哄你玩儿的么?”

  净霖方才明白他说的“坏”是什么坏,当即抬臂遮面,欲要使劲擦唇。岂料苍霁拽了他的手腕,压在手心里。

  “不许擦。”苍霁深吁气,“不然我今日就动真格,亲得你找不着北!”

第86章 异状

  净霖怎料得苍霁会这样, 他一心修道,与兄弟们多不投缘, 故而连风月之事都少有耳闻,更何论像这样被人身体力行地教一次“浪荡”?苍霁的手掌还箍着他的手腕,攥得他腕间泛红,却称不上疼,只是心乱如麻, 已经方寸大乱。

  苍霁拉着人, 心知这小傻子被搅得晕头晕脑, 听自己说了话, 还真的不敢再擦。苍霁被他眼神戳得心口发软, 松了些语气,说:“找不着北是吓唬你的, 我没道理这么欺负你。”

  净霖唇线紧抿, 欲开口,又被含着的水噎了个“咕嘟”,反倒慌不迭地将津液给吞下去了。

  苍霁见状,最后那点良心也灰飞烟灭了,遂说:“好,这就算是相濡以沫了, 你自个儿给哥哥盖的章。”

  “这怎么能行!”净霖震惊地说道。

  “那你把它还给我。”苍霁一把交握住净霖的手,抬高了拉向自己, 促狭地说, “你适才吞咽的是什么?还给我, 我便不这么说了。”

  净霖另一只手飞快地挡住口鼻,生怕他再来一下。净霖胸口起伏着,却哑口无言,反驳不起,只能强撑镇定地说:“我的不、不要还给你!”

  苍霁说:“你的?骗鬼,分明是我适才留下的。你这人好霸道啊,连我的口水也要霸占。”

  净霖被他逼得语哽,从未想过会有这样黑白颠倒的坏人!

  苍霁将他的手指推到唇边呵了呵,又放缓了语气,说:“逗你玩儿的,我怎会那样小气?”净霖已经怕了他,苍霁也不急,捏着净霖的手指尖,说,“方才没轻重,咬破了吗?”

  净霖用力地摇头。

  苍霁目光担忧,说:“对不住,让我瞧瞧,若是破了,我要再赔个不是。”

  净霖见他情真意切,刚才的狠色已经褪得一干二净,与平素的“曹大哥”一般无二,不禁稍稍移开了遮挡的手,说:“此地邪气,你——”

  苍霁捉住他这只手,抵着他的唇就重重地“啵”了一口,亲得净霖猝不及防,几欲后仰。苍霁绞了他的双手,压在他后腰,双腿分夹,将人彻底地捞到跟前,困在自己的双臂与长腿之间。

  “所谓兵不厌诈。”苍霁说,“都说了我的话休要信,怎还这般轻易地就上了当。”

  净霖被亲得唇上一水儿亮,闻言面上红白一片,竟也咬牙道:“你诓我!”

  “我何时诓过你。”苍霁逼近,“我说亲你就亲你,哪里是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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