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相关部门？”
“有的。”
张新杰的语气如此波澜不惊，叶修彻底没词了，只好往床中间挪了挪，让两个人的身体轻轻相触。
“接触面积没有达标，”张新杰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样的话，大约只有12%左右。”
“你唬谁呢，这怎么算的？”叶修不信。
“有两种算法。”张新杰毫不含糊地回答，“一种是手掌估测法，以手掌的面积为体表面积的1%。另一种是九分法，颌面部占9%，上肢和下肢分别——”
他的阐述戛然而止，因为叶修突然揽住他的肩膀，忍无可忍似的把他紧紧地搂住了。两个人的身体相贴着，紧密得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覆盖着对方的温度……张新杰在黑暗中僵硬了片刻，感觉到自己如鼓的心跳撞击着叶修的胸口。
“不管百分之多少，现在肯定够了，赶紧睡觉。”叶修说着，在张新杰耳边打了个哈欠。
那暖暖的气息吹拂过张新杰的耳廓，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就把什么给融化了，然而把一股慵懒安静的气氛弥散在空气里。不自觉地，张新杰把头靠在叶修的颈侧，感觉到那里的血管正有力而急促地搏动着。
“晚安。”很久之后，他轻声说了一句。
搂着他的那只手臂略微又收紧了一点，然后叶修在他耳边说道：“晚安。”
原本以为这尴尬的同床共枕会令人失眠，可谁也没料到，两个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竟然连梦都没做一个。第二天早上，当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时，迎接他们的是所有人毫不掩饰的注视。
“嗯？”魏琛盯着叶修看了几眼，突然喜形于色，“哈哈哈哈，你不行啊！一宿过去了你们俩还是未结合，哈哈哈哈你说你是不是有隐疾？”
肖时钦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推了推眼镜，其他人则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好奇是一回事，把这么限制级的话题红果果地讲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懂个屁，”叶修回答道，“这叫纯爱。”
“纯爱个XX毛啊！”魏琛想也没想，一句粗口先爆出来。
“还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林敬言不解地看着叶修的下巴，那里残留着半个还没完全消退的牙印。
“你确定你想知道？”叶修做高深状。
“你倒是说啊！”林敬言乐了，结果这时张新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行了，开会，开会。”
会议讨论了近期的战况，魏琛则简短地汇报了他带领蓝雨试探敌情的结果。在带领蓝雨出发之后，指挥部却突然失去了敌军的踪迹——魏琛带领特种部队把方圆百里都筛查了一遍，硬是连第二骑兵师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货不好对付。”魏琛总结道。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一脸凝重，半晌，王杰希说道：“能在短时间内转移这么大股的部队，并且不留下一点痕迹，这需要极高的机动x_ing和强大的后勤依托。”
“还有战术素养。”林敬言补充道，“这支部队不简单。”
“如果在战场上和他们相遇，会是个很棘手的对手。”肖时钦皱眉。
“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派出呼啸拦截试探，是我决策上的失误。”张新杰坦然说道，“由于我的错误决定，为将来可能的遭遇留下了隐患。”
“也不能这么说，”一直没说话的叶修突然开口道，“你这都是假设，问题假设就能成立么？第二骑兵师这么难缠，真的让呼啸去试探，搞不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然而众人听着听着，却都觉得有点不对味儿。没记错的话，顾问同志昨天你还不是这个态度吧？
“昨天的会议上，你还坚持让呼啸出击拦截的。”张新杰冷静地指出。
“我改主意了啊！”叶修十分坦荡地说。
“理由呢？”
面对张新杰的质疑，叶修沉思了几秒钟。
“因为……我被你贿赂了？”最终，他说道。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气氛不知怎的有点诡异。半晌，林敬言盯着叶修下巴上的痕迹问道：“你确定是被贿赂……不是被家暴了？”
魏琛拍着桌子狂笑起来，其他人也都笑了。一片哄笑里，叶修一脸俯视众生的表情，却用余光扫过了张新杰的脸。
后者一脸平静严肃，只是伸手扶了扶眼镜，仿佛这些哄笑和打趣都与自己无关似的。有那么一瞬间，叶修突然心痒了起来，他很想做点什么，让张新杰皱眉，或者是笑一笑……
就在他张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宋奇英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将手里的文件发送到了各位指挥官手中。
哄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小时前，”宋奇英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敌第四集 团军以第二骑兵师为先发部队，对呼啸进行了突袭。呼啸伤亡惨重，部队基本不成建制，与雷霆的呼应被完全割裂了。”
没有人说话，魏琛瞪大了眼睛，点燃的香烟夹在手中忘记了吸。所有人都沉寂在震惊之中，直到张新杰打开了电子战术板，简单地在战略地图上勾勒了几笔。
哪怕一个毫无军事素养的人也看得出，联盟坚固的防线在这几笔之后，出现了一个可怕而致命的漏洞。
联盟与敌军的决战，选择的是双方都认可的预设战场，而联盟所依托的，正是他们精心构筑的战略和工事防御圈。不管哪里出现了漏洞，势必都将导致整个防御圈的薄弱，一旦不能重新加固，那么整个防御圈就只能被击溃、撕破……
必须要立即填补这个漏洞，争分夺秒地填补。不计代价地填补。
然而用什么填补？又能填补得上么？无数个念头飞快闪过张新杰的脑海，又被一一地否定。必须尽快做出决策，必须尽快做出正确的决策……
“别想了，”猛然间，电子战术板被人从手中抽走了，“防御出现了缺口，预备队短期内无法赶到，现在只能靠周边部队扩张防御，能撑多久是多久。”
张新杰抬起头来，和叶修的目光在空中相碰。叶修的神色严峻，但并无慌乱之色……在会议桌下无人看见的地方，他轻轻握住了张新杰的手。
第142章 叶张线：假如爱有天意
“这只是权宜之计，”王杰希开口说道，“重要的是尽快进行下一步的战略部署，重新调整战略防御。”
“这涉及到多个部队的布防，我们必须尽快执行详细的计划，做到快速反应。”肖时钦补充。
“说得倒轻松……”魏琛哼哼了几声。
“我们在这关着门讨论是没用的。要快速反应，也得保证计划的完备周密。”仍然握着张新杰的手，叶修沉着地说，“这时候应该听听一线指挥员的意见……你觉得呢？”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张新杰说的。与此同时，他的温度通过两人交握的双手传递了过去，张新杰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是何等冰凉。
“同意。”他不动声色地说，“我建议立即召开指挥部扩大会议。委员们的意见呢？”
几个人默默点头，随后举手表决，全票通过。
“小宋，去通知所有一线部队的军事长官前往指挥部报到，两个小时后准时召开扩大会议，同时向军事委员会报备。让参谋部立刻着手整理战况资料，会议上需要有准确的最新战况总结。”张新杰有条不紊地说道，又逐一向其他委员们布置了任务。
众人立刻着手开始工作，前线指挥部的每个部门都高速运转起来，唯有叶修显得无所事事。按照惯例，张新杰是不会给他分配任务的，而他在指挥部拥有和张新杰同等的最高权限，想做什么工作向来是随他高兴。
“前辈，”宋奇英手里抱着一大摞资料，正好撞见闲庭信步的叶修，“能帮我把这个拿给首长么？”
叶修拿过来翻了翻，正是参谋部刚刚整理的战况总结。
“这里，把敌军在列屏群山的部署做个示意图。”叶修拿了支笔，在资料上边画边说，“这里，你们首长肯定要你列出具体数字……还有这里，按你们首长的标准，绝对需要再核实一下。”
宋奇英朝他敬了个礼，立即指挥作战参谋们按照叶修的意见，对战况总结进行再次修改。在他忙碌的时候，叶修一副悠闲散漫的模样，不紧不慢地朝门外走去了。
为求安全，指挥所设在地下掩体中，所谓的“门外”，也不过是坑道的另一部分。向外走了一段路，叶修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席地而坐的张新杰，正手持着一段枯枝，在地上划着什么。
他手边就放着一块电子战术板，如果是为了整理思路，那画在电子战术板上绝对更方便些。他之所以这样在地面上写划，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明晰的思路，又或许是下意识地不想要留下痕迹。
叶修默默地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等到看清了地面上的图案，他不禁哑然失笑——画了半天，张新杰只在地上画出了四个箭头，分别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除了这个便空无一物。
“琢磨了半天，琢磨出什么来了？”叶修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