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清醒了”，成才扶额。
“嗯，你也果然是出息了”，袁朗抿下一口水，“在学校里人缘不错，如鱼得水啊。”
“队长”，成才突然感到些许恼怒，“你什么意思？我本来就……好吧，算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是啊……”袁朗突然叹了口气，“你本来就是个挺好的南瓜，估计你长到这么大，曾经讨厌你的老师或领导，也就我一个吧。”
“……队长，你今天到底……”
“我没什么”，袁朗笑了笑，“我是认真的，为你们感到开心。成才，现在的你，不管到哪里都会做得很好的。”
成才定定地看着袁朗，他突然，不想走了。
于是他又往后退了一步，在对面的床上坐了下来，“队长，有件事我今天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说来听听。”
“你是要离开老A了吗？”
袁朗的表情僵住了，他用力握了握手里的杯子，将它放在一旁，然后无奈地笑起来，“真是个聪明的南瓜啊。”
“为什么要走？”成才心里一紧，虽然他早就差不多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但这和听到袁朗的亲口回答还是不一样的。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倒真是想过的，队长”，成才低下头，数着手指，“年龄，上升空间，其他人的发展，你自己将来的发展，大概就是这些吧？”
袁朗叹了口气，“人太精明了，不好，真的不好。”
“我也觉得不好”，成才赞同道，“可是如果你觉得我是个精明人，那队长你就是那个比我还精明的多得多的人。”
呵呵，袁朗笑了，没说话。
“我觉得许三多那样最好，就做他最喜欢的事，一直，别的什么都不管。”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像许三多一样思考？”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许三多，我也不是”， 成才缓缓摇头，稍有些沮丧，“我们变不成他。”
“成才”，袁朗叹了声，又觉得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似乎有些多，“你就做你自己，挺好的。”
“我知道，所以如果队长你要离开老A，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不会像许三多一样大哭大闹”，成才因为自己的语气笑了一下，“但是……我想我也会难过的吧，毕业回去了又见不到你。”
袁朗看看成才，身边撑着的两只手用力握紧了床边，又松开，“你已经确定毕业了会回去A大队吗？”
“是。”
“我以为你走之前还很犹豫。”
“是。”
“那么……”
“游泳的时候决定的”，成才也撑在床边，微微歪着脑袋，“就像好的游泳运动员爱水，好的海员爱海，每个人都有适合的地方，我觉得老A最适合我。没什么具体的理由，就是觉得合适。”
“那就好”，袁朗喃喃道，“能找到方向，确实很好。”
“队长你什么时候会走？也跟我们说一声吧”，成才很认真地说道，“我给你的信上有Email地址，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告诉我们一声，好吗？”
袁朗略微抬起下巴，眯眼看着他，“真是，长大了啊。”
“嗯？”
“我是说好”，袁朗笑起来，“如果有什么，会和你联系的。”
话说到这里，看起来似乎告一段落了。
袁朗看看表，“十一点了。”
“呃”，成才蹦了起来，“完蛋了，张师傅这会儿也开不了门了，看来我得爬窗回去了。”
“成才？”
“嗯。”
“323宿舍？”
“对。”
“三楼？”
“哦，是，不过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唉”，袁朗再次叹了口气，“如果陆军学院有375，我真想命令你马上去跑一趟。”
“啊？”
“你以为这是A大队基地啊？你爬回去吴哲给你开个窗，俩人还能一起赏个月”，袁朗呵斥道，“在校学员夜不归宿，半夜爬窗回去，被纠察抓住了，直接就停课处分了吧。”
“哦，那……”成才抓了抓头发。
“你就住这儿吧”，袁朗很无奈，“按你那个同学说的，明天赶在早cao点到前回去就好。”
“……好吧。”
“行了，不早了，该睡了，去洗澡吧。”
“哦，队长，你先去。”
“你先去吧，我还要打个电话。”
“那好吧。”
成才在洗手间迅速地冲了一下，就赶紧出来了。
正要开口叫袁朗，却发现他已经又躺在床上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探头看，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成才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床，关了灯。
躺平了，才觉得很累，这在平时，早已过了睡觉的点儿。
而且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困乏的要命。
也许是因为每次和队长说话，都太过专注，所以特别耗费精神吧。
还好，该问的问题问了，回答也有了。
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却觉得，似乎离队长更近了些……
迷迷糊糊中，睡意像袁朗眼睛里的漩涡一般不断旋转着，将成才的意识全部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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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才做了一个梦。
他游在深蓝的大海里，朝着远处的一座小岛，缓缓前进。
太阳很明亮，晒在身上很舒服，但也很热，热到有些口渴。
可是周边却只有咸涩的海水，完全不能下咽。
成才开始卖力地游，可不管怎么使劲，不管过去多久，小岛在视线中都是之前的大小，完全没有靠近了的迹象。
力气还有些，可真的，渴到无法忍受了……
这时，突然响起了哗啦哗啦下雨的声音，成才心中一喜，停下了游泳的动作，翻过身来漂在海面上。
太阳还在，还是那么刺眼，但真的有大颗大颗的雨滴砸了下来。
张开嘴，想要接住些雨水，但令人诧异的是，雨水密集地打在脸上、身上，唯独没有落进干渴的喉咙。
怎么办，怎么办！
成才一阵着急，蓦地睁开了眼睛。
一片黑暗。
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他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光看到了天花板上日光灯的轮廓。
这里是……学校的招待所。
成才吧嗒了一下嘴，想了想刚才的梦，无声地笑了。
昨晚喝了两瓶啤酒，也没记得喝水，结果半夜渴醒了。
成才小心翼翼地扯开薄被，轻轻爬起来，打算去给自己倒一口水喝。
才坐起来就愣住了。
旁边的床上，袁朗正坐在那里，定定地望着他，目光灼灼。
队长这是……
难道我并没有醒来，还是在做梦？
略微有些糊涂的成才，忘了掐一下自己以验证是否仍在梦境，而是站了起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袁朗的侧脸。
触感是有体温的，尤其是鬓角还很潮s-hi，像是他刚洗过澡。
可是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成才抬头想了想，果然，还是在做梦……
居然，有这么真实的梦。
他笑了，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但是，并未能真的收回去。
手腕突然就被抓住，在另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中。
成才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队长？”，他在黑暗中涨红了脸，试图把手抽回来，但被抓的太紧，终是未能做到。
“P O H是什么意思？”袁朗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地让人吃惊，吐字却很清晰。
“啊？”
“P O H，是什么意思？”袁朗又重复了一次，用非常缓慢的速度。
成才突然明白过来，是那块砖，他的第4944块砖。
居然队长，也去看过。
心里一阵紧缩，成才吸了口气，“安心，就是安心的意思。英语课本上见到的词组，Peace of heart，它的缩写。”
“明白了……”袁朗轻轻地叹息，然后带了点儿力，把成才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队长？”瞬时感觉有股电流从手心传来，成才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
“成才……”袁朗轻轻地吻着他的手心，“可不可以……”